第1章 正儿八经的纯情少男
这年的春特别冷,暴露在外的手凉如冰,阿月不由咳嗽几声,床头的烛光也跟着颤巍几下,他将薄棉被往里拢紧,继续看书。
二月份便是县试,他瞒着家中辞工报考,虽是第二次考,却尤为的重视,日夜温习。
夜已深,阿月看了几页便生了倦意,索性脱衣睡去,他的睡眠向来浅,今日也不知怎了,就连隔壁赌徒的喧哗声也未能阻挡住这来势汹涌的睡意。
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阿月在心中挣扎一番,这才不情不愿的穿鞋下床。一出门,冷风就扑面而来,灌满寒衣,吹的他脚指头发疼。
他一整日都在厨房劈柴烧火,木然的看着他娘曾氏忙前忙后,置办如糯米糕、炸鱼、酥肉等各类民间吃食。直至黄昏烧完洗澡水后,阿月才停止了烧火的任务。
虽是年夜饭却也是冷冷清清,曾氏在灶台吃过了,父亲和幼弟早早扒完饭又各自不见踪影,只留阿月一人还在桌前细嚼慢咽。
外边的雨下个不停,又潮又冷,吃过饭后,阿月翻出新买的棉衣,喊来他娘试穿。
很显然曾氏是喜欢的,两眼冒光看着这新棉衣挪不开视线,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面料,里边软和暖和,外边也是那种耐穿的青灰色布料。
曾氏偏胖的身材穿上去,不长也不短刚好合身,却仍带有责备的问道:“买这个做什么?花了多少钱?”
“三百文。”他如实回答,语气平淡,毫无一丝起伏。
也不知她是心疼钱还是舍不得自己穿,又小心翼翼的脱下棉衣,叠好放到一旁,目光却没挪开,小声说道:“我不要,拿给你穿吧,我穿旧衣就行。”
“穿不着,给你。”阿月也不多说什么,撂下这话,就回房看书去了。
说是看书,却也看不进去,他尚未同父亲商议过科举这事,曾氏近日得知他辞工,也是一个劲的打听他年后去处。
阿月简单应付几句,便也没再提这事。自十岁那年童生未中,他便早早的听从家中安排在县里做了名伙计。
这五年来,他过的麻木而无力,既要省钱寄回家中还要照顾幼弟的生活起居,他们倒是自在,躲在乡下不管不问,好不快哉。
想到这,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的,手中书卷不停翻着页,眼中的文字胡乱跳跃着,脑海中更是乱麻一片。
他在脑后中努力回忆,只依稀记着他曾好几次挣扎的想要飞起,却无不例外的被折断羽翼,他们想要的究竟是听话的家鸡还是翱翔的雄鹰?
想着想着,阿月心中止不住叹气,耳边赌徒拍桌子的哄闹声让他心烦意乱。
他合上书放到一旁,单手支起下颚,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雨丝,眸色幽深,思绪飘远,有些恍惚。
双亲的发丝已泛白,记忆中的容颜不再年轻,昔日心怀大志的少年终究被磨成了个为几文钱计较的市井人也,平庸而碌碌无为。
他微蹙着眉,觉着今日过于矫情,又感到有些好笑,正想起身上床去,屋内却传来一道声音。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因这道声音,阿月的眉头舒展了些,他寻声望去,环顾周围,最后在屋檐上看到了陈阳那张坏笑着的脸。
阿月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床上,抬头望着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屋檐上的人往下一跃,轻盈落地,径直朝他走来,他嘴角含笑,低头与他对视,说道:“来和你道别。”
很显然的,阿月有些意外,手撑着床沿微愣了几秒,却也没再细问,只是淡淡点头,赞同的说道:“你早该走的。”
说完这话,阿月翻身上床,闭上眼假寐,不愿多聊,全然是一副赶人的架势。
“生气了?”他见阿月这幅反应,忍不住笑道。
“知道就好,早些走吧。”阿月神情淡淡,连眼皮也微抬一下,语气却是放柔几分。
身旁的人没了动静,时已将近午夜,耳边喧闹不止,阿月心情有些复杂,怎么睡也睡不着。
他抬眸扭过头去看,只见这人放大的脸,直勾勾的眼,着实把阿月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向后挪动,忍不住的开口骂道:“陈阳,你又搞什么名堂,怎么还不走?”
这人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阿月被盯得有些发毛,刚想问些什么,他又熟练脱外套上了床。
随着掀被子的动作,冷风灌了进来,寒意让他清醒不少,反应过来的阿月一脸羞恼,说:“你做什么,下去!”
这人又来了,哪有两个大男人睡一个被窝的道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上床来。
他伸手去推,奈何陈阳生的健硕、如山屹立纹丝不动,这推的动作就如同挠痒痒似的。陈阳这像是看小孩捣乱的眼神让阿月有些不爽。
便又朝他赌气的锤了几下,就被陈阳一把抓住拽入被窝,这下好了,双手动弹不得丝毫,阿月只能拿眼睛去瞪他。
“冷,快睡吧,别闹。”见他这副模样,陈阳有些好笑,注意力却是被阿月冰冷的手指给吸引了。
也不知是手被禁锢玩弄缘故还是真生气了,向来不说粗话的阿月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我睡你大爷,滚出去!”
这闹的人分明是他,换做平常在他不知情时进被窝也就算了,这可是老家,亲人就在附近屋,若是被瞧见,可得了?
面前人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被骂也不恼,凑近低声调侃一句:“怎么?都一起睡五年了,还没习惯?”
阿月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纯情少男,哪听过这样的玩笑话,脸瞬间红如柿子。
“什么五年,谁和你睡五年,别瞎说!”他连忙用眼神警告陈阳,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见此状,陈阳似乎心情很好,笑得眉眼微弯,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就跟小媳妇似的。”
两人贴的那么近,他自然听到了,当下脸就黑的跟锅底似的。陈阳丝毫不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无情的踹下床去,当然,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见捂的差不多,他十分自然松开了阿月的手,话锋一转,语气难得的正经:“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这。”
“哦,与我何干?你方才也说过了。”阿月的思绪果然被勾了去,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见他这么容易就被带偏,陈阳有些好笑,本想再逗逗他,却发现阿月陷入思索中,似真有在思考他的事,不免的也沉默起来。
也正如陈阳想的,阿月的确在想他的事,也是真觉着他早该走了。
近年来陈阳没少戏弄周边县的狗官贪官们,是个身价千两的重点通缉犯,单看这悬赏金就知这些守财奴对他恨的有多牙痒痒。
“许是回不来了。”陈阳的眼神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来。
语气淡淡的甚至有些压抑,听到这,阿月的眼神暗下几分,心中有些许难过,嘴上却仍是另一番说辞:“这与你进我被窝有什么关系?”
陈阳眉眼含笑,认真的看着他回答:“没有关系。”
“……”
“外边冷。”
“……”
屋内很静,两人都没再说话。隔壁的赌徒们也一个接一个的散去,夜又恢复了原本应有的宁静。
心里想着事的缘由,阿月很困却没能睡着,便睁眼去看陈阳,今晚的月亮很亮,透过窗户正好照在陈阳的脸上。
塌上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如墨的长发流淌在肩边枕侧,给那张冷冽的脸增添了几丝亲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眉眼间染上几分倦意,看着要更疲惫些。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个人的长相,阿月向来记不住人,但陈阳长的很俊俏,好看到让人一眼忘不掉。
若不是贼,若能有个好家事,定是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愿嫁于他。想到这,阿月笑了笑,在笑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睡熟的人却是忽的睁开了眼,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阿月并没有觉着意外,只是静静望着他。
对面躺着的人也不知道是否是吃错药了,眼底的笑意愈发浓起来,明亮如鹰的眼睛互闪互闪的同夏夜的繁星一个样。
看的阿月不由的怔愣起来,过了许久,他移开目光,看向屋檐,像是突然想起、像是随心一问的说道:“陈阳,你为何要做一个贼?”
这还是阿月第一次打听他的事,陈阳嘴角微扬,也未避讳什么,直言不讳的坦言说道:“有趣。”
闻言,阿月诧异,从没听过说是有趣才成贼的,他有些不解问道:“何意?”
陈阳沉默片刻,似在回忆,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随即笑语道:“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丢了宝贝而疼哭涕零、恼羞成怒的表情很有意思。”
听后,阿月并未评价什么,他知晓陈阳没有说实话,却也不愿深究,每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忽的,他又联想到一件趣事,两袖清风、为官清廉的景州刺史家中暗门被贼撬开,盗黄金珠宝无数,并在刺史脑门留一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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