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探监
大理寺
“殿下，王爷现在是嫌犯，按律未堂审前，不允探视。”
“方大人，你不会当真认为父皇会允许你开堂审我皇兄吧。”李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她这一笑带来的压迫感太强，方知维感觉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夭寿啊，外界不是都说公主殿下随了淑贵妃性情温和吗？怎么他感觉殿下不是个善茬呀。
“这样吧，你若不放心便派人跟着本宫。平民百姓入狱尚且还允许家人送些衣物吃食呢，没道理到本宫这里便不行了。”
方知维立马叫人领她去牢里。
一行人刚到门口便闻到牢内传来的恶臭，是腐烂的血肉味混杂着屎尿味，令人作呕。
翠竹眼疾手快的递给李娴一张手帕，她用手帕掩面方才好一点。
为了防止其它囚犯生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方知维将靖王的牢房安排在最尾处，李娴一路上便要忍受囚犯□□裸的打量。
领路的王五感受到她的不悦，转头挥鞭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今晚就别吃饭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背过身去。
很快便到了靖王关押处，与旁的监牢不同，此处干净整洁，还有一张小方桌，方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
坐牢都如此惬意，不愧是堂堂的靖王殿下。李娴心想。
原本躺着的靖王感觉有人来了，侧身看过来，发现是自己的皇妹。
李娴秒露出哀伤的神色。
“皇兄。”说完泫然欲泣。
靖王一见是她，翻身下床，走至牢门口。此时牢头立马将牢门打开。
“娴儿，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你怎么能来。”靖王将她拉到桌边坐下，沏了杯茶推给她。“喝点茶润润喉，不过这茶可不能和宫里的相比。”
她端起茶浅饮了口便放下，让翠竹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长乐在宫中听闻噩耗心急如焚，可惜仅为一介女流，无法帮皇兄脱困。只能带些衣物吃食前来看看皇兄。万望皇兄勿怪。”她带着哭腔道。
靖王看见自家妹妹如此关心自己，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皇兄怎么会怪长乐呢，皇兄此时深陷囹圄，是长乐第一个前来看望。皇兄感激还不行呢。”
靖王怕她哭鼻子，立马转移话题：“快打开包裹给皇兄看看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娴起身打开包裹。
“这个是食味斋新出的果子吃食，我不敢买太多，怕放坏了，皇兄吃过若觉得好吃，长乐再给你带。这个是新做的大氅，原本想当作新年礼物赠与皇兄，感觉此时的皇兄更需要。这个是姜粉，牢中阴冷，可以用来泡水喝暖暖身子。听闻皇兄受伤了，这个是金疮药。啊，对了，还有这个。长乐带了些碎银子，皇兄若想要什么便差人去买，想来这些狱卒不敢不听。”
李娴说完一脸骄傲的看向自家皇兄。
靖王摸摸她的头，感慨道：“阿娴长大了，都可以照顾皇兄了。”
兄妹二人短暂相见后，李娴便在狱卒的催促下离开。
出了大理寺，刚好看见宋易安也在门口。身着绯袍神色清冷，背脊如山般挺拔。李娴第一次见他便是这副模样，仿佛周遭无甚能提起的他的兴趣，当下便心生调戏之心。
她走到宋易安跟前：“宋大人，好巧，又见面了。”
宋易安一早便看见了李娴，只是二人相隔甚远。他便想装作没看见，谁料李娴竟然主动走过来给他打招呼。
“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
李娴见他手里拿着公文便知他是来此处理‘醉仙楼案’，此案牵连甚广，尤其是涉案银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能抵上大燕两三年的税收。所以‘醉仙楼案’对于方知维来说是个烫手山芋，对于户部来说却是个香饽饽。
“宋大人是奉命来接收醉仙楼的赃银？”宋易安淡淡的看向李娴。
“公主殿下也关心朝政大事？”
“本宫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朝政大事与我何关。我只关系自己的家人，也不知皇兄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本宫刚才去牢里看他，那环境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李娴愤愤不平道。
宋易安紧抿嘴唇，像在纠结什么似的。
“下官曾经以为虽然殿下自小便被娇养的粉白黛绿，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心性纯良。可您今日的这番言论，当真令人失望。您只关心自己的家人，那那些受害者呢？靖王殿下如今只是在牢里待几日，与他们遭遇相比压根不值一提。”
李娴愣愣的看着宋易安不说话。
宋易安以为是自己说的太重，伤害到了她，毕竟从小被捧着长大，哪里听过这些话。更何况此事与她也无关，便想着要不道个歉？
正当他犹豫之际，李娴一脸娇羞的模样开口道：“宋大人是在夸我漂亮吗？”
宋易安满面的不可置信，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女子，如此听不懂好赖话。
“臣并无此意。”
“你不是夸我粉白黛绿吗？这还不是漂亮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
李娴向前走了两步，将脸凑至他跟前，以便他看的更清楚。
“臣也无此意。”
“那本宫命令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
宋易安不情不愿的抬起头，结果被凑近的脸吓得连连后退。李娴看着他绯红的耳尖满意的笑出声。
宋易安此时知道自己被戏弄，生气的拂袖离去。
“公主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何不同宋大人解释？”一旁的翠竹问道。
“本宫要天下人都觉得，本宫与靖王情谊深厚，如此一来才有利于做后面的事情。”
“那您也不该戏弄宋大人呀，您不是心悦于他吗？要是将他吓跑了怎么办？”
“本宫一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忍不住想逗他，翠竹，你说宋易安总是如此自持冷静，他会有失控的时候吗？”
翠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自家殿下了。
此时旁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侧眼望去，发现是顾时霖。
“阿娴。”顾时霖勒住马冲她笑。
“阿霖，你怎么来了？”
“我去宫里找你，宫人说你来此看靖王殿下，我便来寻你。南市新开了一家酒楼，走，带你吃酒去。”
李娴看着顾时霖，脑海中浮现江嫣的话。
她前世一直都将顾时霖当好友，可能二人过于熟稔，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可如今，江嫣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李娴便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待他。
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便不要再给他希望。李娴决定慢慢疏远他，时间一长他应该就知道了自己的态度。若直接开口戳破他的心事，恐伤了二人的情谊。
“我出来过久，母妃恐怕该担心了。下次吧。”说罢便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宫。
顾时霖不死心，骑着大马跟在马车后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劝她和自己去吃酒。
“那家酒楼做的糕点一绝，还有梅花酿，你便随我去吧。”
他见李娴不做声，又可怜兮兮道：“后日我便要随父亲出征柱州，此次是来向你辞行的。这次说不定便是我们此生相见的最后一面，你当真忍心就这么离开吗？”
马车内的李娴闻言身体突然僵直，撩开帘子问：“原定的出征日不是年后吗？怎又变成后日？”
提到这个顾时霖气的咬牙切齿。
“还不是那草包成安侯，他向皇上进言提前出兵，美其名曰抢占先机。谁不知道他是想早立战功，让陛下早日释放靖王。原本还想着能和你还有母亲一起过个新年呢，结果全被这老匹夫给毁了。”他言语中满是气愤，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悄悄瞥向李娴。
成安侯魏虎是当今皇后的胞弟，武将世家。手里的魏家军是多代成安侯倾力组建而成，然而老成安侯这一代膝下只有魏虎一个儿子，魏母惯子。因此魏虎如今便成了不能成事之人，也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草包。
原本众人认为整个成安侯府要毁在魏虎手中，怎奈人家成安侯府出了个皇后。
世人皆知靖王与长宁公主虽未曾投胎至同一腹中，但他们之间的情谊更甚那些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顾时霖见李娴的脸色未变才暗暗放下心来。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和我去不去呀。”“去。”
刚好她也有话要交代顾时霖。
二人来到酒楼时已过饭点，可大堂依旧座无虚席。顾时霖将她带进一包厢，接着小二开始给贵人沏茶。
“小二，你们这酒楼生意不错呀。现在这个时辰还有这么多人。”
人一多，掌柜的心情就好，掌柜心情好每月给的赏银便不少。因此酒楼上至掌柜，下至小二皆满面春风。
“客官有所不知，近日醉仙楼不是出事了吗，我们这些酒楼的生意相较与常日是好了那么一些。”小二笑着道。
顾时霖怕她生气，催促小二上菜。
“阿霖，你不必如此。我虽与皇兄亲厚，却还不至于罔顾礼法。他既犯了错，便该接受惩罚。”
李娴伸手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软糯可口，上佳。
“对了，父皇命成安侯此次随你们出征，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他。行军打仗最忌与愚人为伍，尤其他还是将领。此次皇兄入狱，他铁定会想法设法争得头功，而顾将军便是挡在他夺功路上的石头。他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你们父子二人。”
李娴见顾时霖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笑，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火气。
“我和你讲正事呢，你笑什么笑。你知不知道若出一点差错，那便是要人命的。”
顾时霖见李娴生气连忙解释道：“阿娴别气，我是高兴。你居然肯为我费心想这么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我与父亲早已分析过，成安侯与我们一道出征定讨不了好。”
李娴见他如此便猜他定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顾时霖见状立马严肃起来：“成安侯虽然草包，可毕竟出生武将世家。陛下此次安排我们两家一同出征无非是想借机培植他，以后两家相互制衡，如此若能减少陛下对顾家的忌惮。此次头功让他又何妨？”
李娴看着眼前才十五的少年，心里暗暗心疼。
前两年还只是一个四处游山玩水，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这才多久，就深谙朝堂生存之道。向他们这种身负整个家族使命的人，没有资格慢慢长大。
按照顾时霖所说，既然顾将军早有谋划，那上一世的悲剧又是如何发生的呢？李娴觉得此事应另有内情。
此时小二推开门端菜进来，门口传来阵阵吵闹声。
“小二，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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