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李家爷爷被院子里一堆吵闹的小毛孩围得团团转，他刚刚给关在柴房里孙子送了点馒头和水，就看到小孩们推开虚掩的院门，跑进来把他团团围住。
“爷爷爷爷，我们要和李安一起玩，他在家吗！”
“爷爷，李安正在不在家呀～”
“爷爷爷爷～”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爷爷，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吵得他头疼欲裂。
“他生病了不舒服，就不出去玩了啊，你们自己玩好不好。”
“不行不行，爷爷你就让李安和我们出去玩吧。我妈说生病了就是要跑跑，出了汗就好了！”
“我奶奶也是这么说的，爷爷你就让李安和我们出去玩吧。”
老人被孩子们吵得头都大了，几个调皮的已经开始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抓鸡打狗的。
为了阻止这些调皮的孩子，他只能妥协。
“行行行，爷爷去叫他，你们在门外边等他一会儿好不好。”
小孩们见老人答应以后，就在门外等候，小脑袋时不时的往里探。
老人打开插了门栓的破木门，“你出去和他们玩吧，下次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饿上三天三夜，让你长长记性。”
莫其沉默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院门口唧唧喳喳的小鬼头，大多是他不认识的，为什么他们会叫他出去玩？
莫其没有想太多，只要不被继续关在屋子里就行，他跟着孩子们一起向外走去。
这些同龄人并没有和他交流，只是一个劲儿的推着他往前走。
“你是李安吗？”莫其闻声抬头，一个大姐姐低头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想说自己不叫李安，但是两年来的驯化让他不敢轻易吐出自己的真心话。
——否认就会被惩罚。
莫其无声的沉默，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望男先给立了大功的孩子们发糖，等孩子们散去后，拉着李安的手走到一处两家院子的小道中，一屁股坐在凸出的石头上，示意莫其也一起坐下。
等莫其坐下以后，给了一小把她刚刚发剩下的糖。
“你不是李安。”在莫其猛然抬起头，惊惧的眼光中，赵望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你不是李安，你姓莫，你真正的名字叫莫其。”
“你想回你真正的家吗，我可以帮你。”
莫其猛然点头，双眼不自觉的开始湿润。这个姐姐知道他姓莫，虽然他记不得自己的全名了，但是这个姐姐或许可以相信！
“帮你回家之前，我要先从你身上拿点东西。有点疼，你忍一忍。”
赵望男拿起莫其的左手，拿出早就用酒精消好毒的裁纸小刀，在他的小拇指上轻轻花开了一道口子。
用棉花沾取血迹，直到伤口再也没有鲜血流出。小心把沾了血迹的医用棉花收好，再给莫其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可贴。
一点也不疼。
莫其看不懂眼前的姐姐在做什么，但是如果她说的会疼指的是这道伤口的话。
完全不痛，和他挨的打比起来，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好了，你真厉害，都不怕疼的。”赵望男使劲揉揉了莫其的脑袋，“姐姐马上就去找你的家人，让他们来接你回家。但是他们现在离这里很远，要过很多天才能到。你再继续等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姐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莫其乖乖的点头。
“会，骗人的是小狗。但是在我来之前，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听那个家的话，不要再挨打挨饿，这样我来救你的时候我们才有力气逃跑，好不好？”
“我听姐姐的，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
莫其站在路边，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大姐姐，两只手紧紧捧住手中的糖果。
“我现在没办法带你离开，但是你信我。每一天你就吃一颗糖，在所有糖都吃完前，我一定会带着人来救你。”
“姐姐，如果你见到我的妈妈……告诉她蝴蝶和蜘蛛，她一定会认出我来的。”
他相信大姐姐，一定会回来救他的，现在的他只能相信。
夜晚，小莫其躲在被窝中，小心的数着糖果。
一共二十颗。
意味着，二十天后大姐姐会回来救他。
坐上了从竹阳镇到县城的班车，赵望男在座位上终于舒了一口气。
不停的打开包裹，确认装着莫其血迹的棉花已经拿到手。
事情已经成功一半，只需要再联系上莫天磊，把莫家人带来t省就好。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联系莫其的父亲，莫天磊。
到了县城还是中午，赵望男就着昨天买的面包又凑合了一顿午饭。
然后故技重施，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附近的派出所。
说明父母要来接她去打工的地方玩，但是突然有急活要晚来几天，现在自己身上没有户口本身份证，家里又是在乡镇，往来不方便，拜托警察叔叔能帮忙找一个自己能住的地方。
为了让警察叔叔相信，还特意拿出自己的课本，当场背诵了一篇课文。
于是善良的警察叔叔就带着赵望男来到了派出所附近的招待所住下，在赵望男表示自己会联系父母后就离开了。
赵望男看着热心负责的警察叔叔表示，说谎是她不对，但是为了生活只能卑鄙一下了。
毕竟有困难赵警察嘛!
招待所的条件比竹阳镇的旅馆好太多，也更安全可靠。看在她是个小孩的份上，只收她一天二十，给她开了一间最小的房间。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赵望男放下东西外出寻找邮局。
按照孩子回家网的地址先寄出一份小心包好的，有莫其血迹的棉花。寄件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就寄了一个空白的本子，没有发现本子内夹着一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压扁了的染血棉花。
她花了十五的邮费。
随后赵望男又在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在报亭换了些硬币，拿出纸条就开始拨号。
纸条上写的是，莫天磊创建的寻亲网的热线电话和重金寻找莫其悬赏上留的电话。
这是之前赵望男在学校时，偷偷用办公室里的电脑在网络上搜索后记下的。
莫天磊的寻子悬赏开出的条件太优厚了，肯定会有不少骗子一直打，所以她又记下了寻亲网的热线电话。
先拨打了两次莫天磊电话，果然是一直占线。
又给寻亲网的热线电话打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寻亲网热线。请问您是需要提供帮助还是提供被拐人口线索呢？”
“你好，我是提供线索。我想联系莫天磊先生，我见过他被拐的儿子。”
“好的，我这里记录一下。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过莫先生的儿子呢。”
赵望男沉默了。
她不能直接告诉工作人员，她需要从莫天磊手上得到悬赏金，如果就这样告诉工作人员，她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能告诉你，你能帮我联系莫先生吗，我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
“小朋友，我听你的声音也不大。请你不要恶作剧占用我们的热线好吗，每天像你这样要联系莫先生的人都很多，而且百分之九十八都是骗子。难道为了你们这些骗子，我们每次都要去联系莫先生吗？如果你有线索，可以直接告诉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电话，等到核查后确认属实，莫先生承诺的悬赏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抱歉，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只能亲自告诉莫先生……”
赵望男还没说完，那边的工作人员就把电话挂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赵望男能理解，每天要面对无数求助电话，还有骗子虎视眈眈的众多家庭倾家荡产拿出来的赏金，热线的工作人员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大。
谁会轻易相信一个孩子提供的情报线索呢？
但她真的没办法告诉工作人员再等待联系，先不说留下信息后这些人要花多少时间去确认，当他们确认后救出莫其，联系她要给赏金，她也没有可以留的联系方式。
学校和村子的电话都不能留，如果赵家人知道这笔赏金，她和许萍什么都拿不到，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什么重新开始生活的资本，全是做梦。
许萍给了她五百，这两天已经花了一百多，刚刚她又一次性付了十天的房费，花费两百。她只剩下一百多了，这些钱最多让她支撑十五天，十五天后必须回家。
赵望男只能孤注一掷的拨打莫天磊在各大网站媒体留下的线索征集电话，一次次的正在通话中，再一次次重复拨打。
夕阳西斜，再过一会就要天黑了，那时她就要必须回到招待所。
打出今天最后一个电话，赵望男心中已经涌上绝望了。
如果她一直联系不上莫天磊，如果莫天磊不信她，如果那份有莫其血迹的快递他们没收到……
无数种最坏的设想不停闪过，赵望男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过于自大，后悔自己骗了许萍的钱来做这些不靠谱的事。
要不自己去派出所报警吧，好歹也要帮莫其回家，赏金要是真的和自己无缘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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