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人声时，赵望男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您好？”
“您好您好，请问你是莫天磊先生吗。”赵望男紧张的声音都变形了。
“抱歉我不是，我是负责接听电话的助理，你是有什么关于莫先生丢失的儿子的情况要说吗？”
“是的，我见过莫其。您先听我说，别当我是骗子好吗。我往莫先生创办的寻亲网的地址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有本书夹了带莫其血迹的医用棉花，你们可以用来与莫先生做亲子鉴定确认是不是莫其的。还有，能转告莫太太一句话吗，莫其托我转告莫太太「蜘蛛和蝴蝶」。”
助理从来没有接过这样匪夷所思的电话，再加上赵望男语速过快，没能理解赵望男话的意思。
“抱歉女士，你能稍微慢一点再说一遍吗，我没理解您的意思。”
“我说，我从t省寄了一份有莫其血迹的快递到寻亲网的地址，可以供你们确定血迹的主人是不是莫先生丢失的儿子。然后，请您告诉莫太太「蜘蛛和蝴蝶」，莫其说如果是莫太太知道了，一定能理解是什么意思。请快一点，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您向莫先生和莫太太说明此事，并且他们相信我的话……无论如何请在明天中午后将这个电话保持畅通，我只知道这个能联系到你们的号码。”
“拜托您，相信我。一定要告诉莫天生和莫太太。”
赵望男说完这句话，公用电话亭的通话时间刚好结束。
她不由的深呼吸几口来保持自己的平静。
不知道助理愿不愿意相信自己，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她必须回到招待所里。
h省，东阳市，莫氏机械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内，莫天磊结束一天的会议后原本该回家的，可是他却久久坐在办公椅上没有动。
他不知道回家后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面对死气沉沉的家。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非要妻子带上四岁半的莫其去朋友新开业的商场捧场，孩子就不会走失，不会被陌生人抱走后不知所踪。
妻子没有怪自己，只是一遍遍重复是她没有看好莫其。明明自己也有责任，妻子却将责任全部包揽，每天醒来就坐在莫其的儿童房里发呆、哭泣。
他只能通过工作麻痹自己，推掉不必要的应酬早点回家陪陪妻子，创办公益寻子机构，祈求能通过找到其他被拐的孩子抓获人贩子。
可是，两年过去了。
莫天磊创办的寻亲网，找到了数以百计的被拐儿童，唯独自己的孩子杳无音信。
莫天磊不敢回家面对妻子的眼睛，他最爱的妻子因为他的过错变得失魂落魄、消瘦不已。
他愧对妻子，对不起莫其。
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来，中断了莫天磊的思绪，见来人是负责接听寻找莫其线索征集电话的杨助理，他示意杨助理把今天的线索汇总放在桌上就可以下班了。
每天都是一些毫无用处语焉不详的模糊信息，根本没有真正有用的线索。
放下报告的杨助理看着莫天磊脸上难掩的痛苦，想到了今天最后接到的哪个电话。站在办公桌前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口。
董事长一直都对他们这些手下的员工很好，如果这个线索真的能帮助到董事长和莫太太……
“董事长，刚才我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说。”
“是一个听起来不大的女孩，说她往寻亲网的地址寄了个快递，里面有莫其少爷的血迹样本。她能确定是莫其少爷的，让我们将样本拿去做坚定确认是否匹配。”
“就这些？”莫天磊冷笑一声，他这两年见过多少骗子的手段，做过多少次鉴定，现在小女孩都开始当骗子了。
“还有，她让我转告太太一句话「蜘蛛和蝴蝶」。她说少爷的意思是，只要太太知道了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看她说话很笃定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一天了你也下班吧。”
挥手让杨助理离开后，莫天磊并没有把他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让司机备好车就准备回家。
“莫先生，太太今天还是没有吃什么东西。”
保姆接过莫天磊递过来的衣物，准备好居家鞋，开始报告今天莫太太的状况。
太太今天依旧醒来后就把自己关在莫其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医生叮嘱需要按时吃的药，也是一点也没用下。
“我知道了，辛苦林姨了。”莫天磊示意林姨自己已经了解。
“您是先吃饭还是？”
“等会吧，我先去看看夫人。”
莫天磊走上二楼，推开房门。
蓝白色的儿童房虽然两年没有住人，却依旧打扫的一尘不染。
他的妻子何棠，穿着一身米黄的睡裙，环抱双膝蹲坐在椅子上。
莫天磊走过去，在从背后轻轻保住自己的妻子，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她又瘦了，莫天磊现在一只手就能将她整个人环住。
“老婆，下楼吃饭吧，林姨说你今天又没怎么吃东西。”莫天磊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吃不下。怎么样，今天有消息吗？”
“对不起……但是我会一直找的，总有一天一定能把小其找回来！”
“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我们还要等多少个一天？如果真的找到了，却是一具尸体呢？你想过没有！到底要多久，我到底要等多久啊！你能不能放下你那该死的工作和公司去找小其？！”
莫太太从莫天磊的怀抱中挣脱，光脚踩在地板上，双手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何棠害怕。
如果莫其真的找不回来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失去孩子的母亲，会死的。
她已经等了两年多，每天等到的都是「还在找」、「会找到的。她一次次盼着莫天磊回家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却每一次都落空，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莫天磊，你创建的破网站有什么用啊？你帮那么多人找到了孩子，那我的小其呢？别人说你是有善心的大老板，那我求求你，分一点你的善心给小其好不好？不要再指望警察了，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卖掉房子关掉公司，我们一起走遍华国的每一寸地，翻遍每一层灰，一定可以找到小其！”
莫天磊看着情绪爆发的妻子开始伤害自己，赶紧上前控制住她的手腕，试图再次用怀抱让何棠冷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婆。”莫天磊的声音带上了恐慌和无助，“是我对不起你和小其，你别伤害自己，你打我好不好。”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去找啊！你要是舍不得你的事业，我自己去！我们离婚，我自己去找我的孩子。莫天磊，你是不是不想要小其，你告诉我，你说实话我不怪你。”
“不行，我已经没有小其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老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小其找回来。”莫天磊一手按住何棠的脑袋，一手安抚她的背部。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何棠，胸膛不停地起伏，大口喘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是我没照顾好小其才让他被人拐走的，是我的错。你也一直在努力找小其，是我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怨天尤人。对不起，天磊，我不知道我怎么变得这么糟糕……”
“你也在努力，希望从找回来的孩子里知道小其的消息。但是每当我看见那些人家庭团聚，我就不由自主的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我们的孩子？我居然希望，他们的孩子最好永远也回不来，让他们和我一起痛苦才好……”
“我怎么能这么坏，我觉得自己好恶心。是不是因为我一直这样想，上天才惩罚我不让小其回来。”
何棠痛苦的低喃着，她快撑不下去了。
“不是的老婆，你别这么想，你要振作一点！”
莫天磊后退一步，双手扶住何棠的肩头摇晃。
他不能让何棠继续这样消沉下去，医生说过，何棠已经有严重抑郁的症状，他必须找点什么事来转移妻子的注意力。
【一个不大的女孩……很笃定的样子……蜘蛛和蝴蝶】
【如果是莫太太，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事是只有你和小其知道的。”
莫天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杨助理说的话，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何棠双眼迷离，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久久不能摆脱。
“只有我和小其知道的……”
“对，只有你们知道的事。你好好想一想，我们可以把这些信息的一部分登载报纸和网络上，小其从小就聪明，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知道我们在找他。”
“我一时想不起来，你等我想一想。”
“比如蜘蛛和蝴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蜘蛛和蝴蝶？”迷茫的何棠再一次重复了莫天磊说的话。
「妈妈，蝴蝶被蜘蛛缠住了……」
「蝴蝶会谢谢小其，但是蜘蛛就要饿肚子了哦！」
「我不喜欢蜘蛛，我喜欢蝴蝶。」
何棠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缓缓勾起，在莫其被拐前不久的花园中，母子二人蹲在灌木丛前，一起赶跑在蜘蛛网边缘处冷冷凝视的蜘蛛。
“我和小其，一起救过一只快要被蜘蛛吃掉的蝴蝶。”
莫天磊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杨助理所说的女孩，可能真的知道莫其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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