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狂歌魔都前
黎明的第一束光明，照亮了诡世城。
比起月光，自是不如。
突然，祥和的气氛被一阵歌声打破。
这歌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但传到小巷，仍是清亮。杂乱无章，被那人脱出很长的尾音，以至于小巷的两位最擅音律的都听不出歌词。声音轻佻，其势欲要冲破黎明，迎来天之破晓。像饮醉了酒便要买下诡世城最好的酒楼般狂傲。不过很容易就能听出来，这是少年的声音，随狂，但稚气不减。
刚才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降低了很多，此时寂静无声。
胜有声。
整座城内只有这歌声，以及那人不时的狂笑。
诡世城里没有恐惧的尖叫。
安倾嘴角有一抹微笑。
七然睁开眼睛，也许是被这声音吵醒。
“这歌声真是不错。”七然抱着琴，站起身。
安倾笑了一声：“可惜不能为之配乐。”
小巷入口传来脚步声，走得极为缓慢，皮靴踩到青石板发出响声，只见那少年穿着件青衣，手里摇着把折扇，扇起的风吹动墨玉冠束起的头发，又被他伸手别到脑后。
他挑挑眉，停止了歌唱。
安倾看着倒在地上断弦的清弦，七然看着思尘的第八根弦。
青衣少年“唰”得一下合上了折扇，双手背在后面，仰着头，从七然旁边过去脚步顿了顿。
安倾叹了一口气。
青衣少年赶快跑过去，脚步声急促。
“师尊。”青衣少年扔下折扇，小心地扶住安倾。
清弦像是遇到故人，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着折扇，唯有那断的一弦黯淡无光。
安倾接过莫清狂手中的药。
仙界之药，三息之内便见奇效。
莫清狂低着头，刚才的狂傲全然不复，低声道：“徒儿来迟。”
安倾收起清弦，捡起折扇递给他。
“无碍。”
安倾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莫清狂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道：“我很喜欢这里的月亮。”
诡世城的月亮，很招人喜欢。
唯有鬼帝不喜欢。
七然轻咳了两声。
安倾这才想到把药给她。
七然看着莫清狂，道：“这就是你徒弟，曾多次来魔界作乱被抓到多次还从容不迫机智逃走死性不改依旧来犯的莫清狂？”
安倾摆手：“我没来过魔界，我不知道。”
安倾并不想承认。
莫清狂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不是小爷我还能有谁？”
安倾道：“这是琴帝。”
“我知道，一曲可当百万军的琴帝七然。”莫清狂道。
七然自嘲地笑了笑：“魔尊七然。”
安倾轻轻拽了拽莫清狂的衣袖。
莫清狂会意。
七然抱着琴，朝外面走去。
“此去，便在这魔界了。”
七然留下了一句，并没有久久回荡，声音转瞬即逝。
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的久别重逢。
安倾不喜离别。
幸好此时还有莫清狂。
莫清狂扇着扇子，幽幽地道：“月有盈亏
，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安倾笑道：“拽文吗？”
莫清狂奉承地笑：“您可是五界第一才女。”
安倾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不过闹事，唱歌吗？”安倾忍俊不禁。
莫清狂道：“师尊觉得怎么样？”
“甚好。”安倾不忍打击他。
“唔，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安倾想起替她挡剑的那人。
“什么黑影？”
“那是魔尊之一。”
空间扭曲，红影闪现，正是鬼帝。
安倾道：“鬼帝可有查明？”
鬼帝叹了口气：“我有难言之隐。”
安倾有些愧疚：“我也是听人所说，珠明将军好像是去冥界重伤，但若青束手无策和重伤将死……是计策。”
“鬼帝既然一直都在，那为何先前魔帝伤我师尊你不曾出手相助？”莫清狂质问道。
鬼帝放下心中担忧心情好了百倍，笑道：“我是魔帝拉来的。”
莫清狂：“……”
安倾：“……”
鬼帝拉起安倾的手，道：“没事就好。”
莫清狂拔下系在腰上的剑，指着鬼帝道：“我这把剑，名曰未妨。”
鬼帝抬手轻轻推开未妨剑。
莫清狂怒道：“放开。”
鬼帝拉着安倾的手，奇道：“为何？”
莫清狂道：“有毒。”
鬼帝：“……”
安倾赶忙抽回手。
她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着手，道：“先前忘了。”
鬼帝讪讪地笑了两声。
安倾不解，道：“你不是和魔帝一样想要杀了七然，困住我吗？”
鬼帝道：“我只是来玩而已。还有，魔帝并不是想要杀了七然，他只是想让七然回去而已。”
安倾问道：“你说救我那人是魔界魔尊？”
鬼帝点头：“不错，我来时见他可疑，便拦下来，只是瞬息，我能感觉到仅次于魔帝道魔气。”
安倾问鬼帝：“您可知三界之一青蔓霜荷在魔界何处？”
三音两人重伤，无论如何三音茶会这三千年一次的盛会都无法举行。
只是安倾于霜荷有旧，想要探望一下故人。
鬼帝把玩着嫣然伞上的流苏，笑道：“巧了，这霜荷，刚好是在另一位魔尊那里。”
魔界有三位魔尊。除七然外一者名朝颜，一者名慕繁。朝颜为老牌魔尊，不知在魔界多少年。慕繁五百年前成魔入魔界，十年便坐上魔尊之位，可谓是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如今实力隐隐压过朝颜为魔界魔帝之外第一人。
关于朝颜，传闻不多。毕竟这位老魔尊只是深居简出，整日呆在魔尊殿中，就算是魔帝也没见过他几面。关于这位前途无量的慕思，则是传言版本层出不穷。
如今四界为一家，这点四帝在一个棋盘上谈笑风生地下棋就能看出来。现在已经明文禁止用邪门歪道提升法力。比如吸食魂魄，活人生祭等等。而这位魔尊，仅仅入魔界十年便能当上魔尊。渐渐已不再有人相信他是天赋异禀，而是用了这些邪门歪道提升实力，不然怎么会如此恐怖仅用十年。就算是朝颜魔尊当年从入魔界做魔尊也用了几百年。十年，魔尊之位，光凭实力真的叫人难以信服。
毕竟，世间最大的恶就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尤其是为了魔尊之位前什后继的魔界中人。四界中魔界人数最多，但人存活于世能入魔，哪位不曾有滔天怨恨，哪位是等闲之辈。虽然打不过，但也是找各种麻烦。
对于这些，那位年轻的慕思魔尊只是谈然一笑，仿佛身处逆境的不是自己一样。
因此他说了一句名言：不招人妒是庸才。
毕竟人家有实力，魔界之中除魔尊外谁可及?
谁可敌？
他不在乎。
“那霜荷在...”安倾问道。
“朝颜殿。”
安倾由哀感谢:“多谢。”
鬼帝摆摆手:“不用，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司音。”
安倾颔首:“前辈但说无妨。”
鬼帝从广袖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中间微微可见凸起。
安倾也小心地接过。
莫清狂在一边道：“这难道就是那颗红珠？”
鬼帝点头。
莫清狂双手捂住张大的嘴巴。
鬼帝无奈地道：“有那么惊讶？”
安倾心想您这么了解魔界的事为什么不关心一下仙界的传闻。
莫清狂有些尴尬地摆摆手。
鬼帝看着安倾，认真地道：“劳烦安倾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珠明将军。”
“然后，我就不欠他了。”
鬼帝长叹。
安倾点头。
鬼帝执着嫣然伞转了一圈，伞上的流苏发出好听的响声。
鬼帝原地消失。
四界之人只要有基本法力，就能一瞬行千里。
比如安倾来魔界时一扫琴弦。
释放方法不同，但法诀自在其中。
莫清狂摇着折扇，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朝气蓬勃，年少轻狂。
虽有莫字在前，仍是不减狂傲。
把酒揽月，纵横四方。
“唉——”安倾幽幽一叹。
“师尊怎么了？”莫清狂关心地问道。
安倾扶着额头，道：“忘了问了，魔尊殿在哪？”
莫清狂想笑，师尊除了人间哪里也没去过是因为记不住路，记住了也会迷路，而且不知道自己找路。
莫清狂合上折扇遥遥一指，安倾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两处高高的穹顶。
当然次于月台。
人们总喜欢站在高的地方。这样有种傲世天下的感觉。
都不会考虑，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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