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洛城有雨，两人无伞
安倾看着那冷风中晃来晃去仿佛随时要折断的参天大树，看着那些被风乱吹的枯草，再看看身后简直就像若青回忆中的小茅屋的茶馆，这茶馆不废弃的话那倒还是令人难以相信。
她淡淡地道：“我还以为是人间最繁华不过的洛城。”
慕繁张开手臂，风瞬间把他衣服上甚至花纹里的尘土都吹尽。他满意地拍拍袖子，“的确是洛城所属的地方，这是城外。”
“那洛城在哪？”安倾是个路痴，看着这周围不是枯树就是枯草冷风瑟瑟的环境，连方向都难以分辨。
慕繁抖抖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安倾：“……”
她朝一处枯草低平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能不能找人问问。
慕繁赶快跟了上去，道：“荒郊野岭的哪有人……”
先前几次瞬移千里都是看着君酒酒的地图认准方向然后默念名字即可……现在，君酒酒和莫清狂先走一步，安倾瞧慕繁的样子也应该是个路痴，哪怕是再用瞬移不知方向只会越瞬越偏，还不如先找到洛城的好。
两人先在那荒郊野岭寻了几个时辰才遇到经过此地要经过洛城的商人，于是那商人带他们到了城门口，已是星子灿烂，月上中天。
安倾慕繁站在城门外，看着紧关的城门，都颇有些无奈。安倾觉得这是人间最繁华的城市，就算是夜里也有无数货物流通，怎么会关城门。
而且来洛城的行人也没见到几个。
心里不得解，只好看向慕繁。慕繁沉吟道：“应该因为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吧。”
安倾心下了然。上元节，也就是人间鬼节。这日鬼帝所有的鬼都要回去人间去见他们还在人世上的亲人，但不能进去大门，这天晚上家家户户也是大门禁闭，那些鬼魂只能在门外远远地望一眼，然后不舍地离开。不愿离开但还是要离开的，鬼都是要留在鬼界的。
人死后去冥界，愿轮回的留下，不愿轮回的经历诸多磨难才修炼成鬼，鬼界的时间流动速度和人间的不一样，鬼界千代万世，人间不过几日。
所以就算是死了几千年的鬼，还是能望望他们的亲人的，就算是冥界著名的鬼差十殿阎罗，也是如此，不过一年一次，连面都见不得。
安倾不禁心想，鬼帝平日里那般笑吟吟的模样，不知要经过多少磨难，死后有多少怨念，才成为鬼界帝王，却不过终日强颜欢笑。
珠明将军，鬼帝姹妍……
慕繁伸手指着那高高的城墙，佯作担忧地看着身旁的安倾，道：“跳过去？”
那十几丈高的城墙，万一失足掉下来可是要摔死，而且，她想起那日去魔尊殿找霜荷，真的不妥……
她以为魔界没有穿墙术这种法术，于是拉了慕繁的衣袖，来到墙边，施了个诀，便穿了过去。慕繁轻笑，伸出手指指着巡逻正好巡到此处目睹一切的士兵……
安倾心想难道你跳墙不会被发现？
不等那些士兵诚惶诚恐地拜“神仙大人”，安倾急忙拉着慕繁跑出几条街。徒留一群一脸茫然的士兵。
慕繁道：“这么急做什么？”
安倾理所当然地道：“让他们好好巡逻啊！。”
“又不是鬼，还怕吓到他们？”
“鬼帝可曾吓到过人？”
两人谈话间，冷风停歇了一会，接着竟然下起了雨。
雨不大，风也不大，不过这是冬天，又是夜里，所以一仙一魔也会感到几分冷。
安倾又不怕冷，但是没有伞湿了衣服还是有些不雅。
她正想着到那里躲一下等雨停了再继续走，无奈周围的门都紧紧闭着，门檐下……算了。
洛城即使繁华也不像沐河镇晚上也不减几分，更何况这几日还临近鬼节……
安倾有些无措。
慕繁示意她看前面。安倾向前看去，宽阔的街道有一人打着把伞缓缓走来，伞打的很低，看不见面容。
慕繁低声道：“送伞的来了。”
安倾刚想说“你认识”？那撑伞的人果然听了下来，手中拿着两颗纽扣，他手指一点，那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纽扣不断翻折，像是开启机关的“咔咔”声响起，一会儿，就折成了一把与普通伞无异的伞。
安倾看着手里撑着的伞，觉得新奇。这种伞不知用何材料所做，由颗小纽扣变化而成，没有丝毫法力加持，应该是件精巧的机关。
二人跟着那送伞的人到了间伞铺。半夜三更，全城的门都禁闭着，只有这家伞铺还亮着灯，似乎在等买伞的人。
伞铺里都是大大小小的伞，还摆着无数颗和先前一样的纽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也是家裁缝铺。
那人合上伞，随意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也不管两人还站着，挑着眉毛看着慕繁道：“魔尊竟然来我这买伞，真是令敝铺蓬荜生辉。”
慕繁看着那柜台上毫不掩饰，明摆着的几堆金子，道：“我不来也生辉。”
说罢看向安倾，介绍道：“这是魔界的凤天叶。”
凤天叶？没听说过。不过也记住了这个名字，也好奇魔界之人在这人间卖伞。
凤天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眼底有些自然的戾气，笑起来又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的模样，他看了看这店里的无数纽扣，又随意在一旁抓了一把，对着慕繁道：“不知魔尊要打听什么消息？”
安倾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是个卖消息的呀。
慕繁伸手拣起颗扣子，拨了两下就化为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刃，他收回手，一颗纽扣静静地躺在其手中。“几百年前洛天灭国和几日前沐河镇开启病灾之源的主使。”
那凤天叶却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查。”
慕繁知道这人的习惯，直接道：“你要什么？”
凤天叶却看向安倾，微微笑道：“姑娘可是三音其一，在下早已听闻清弦……”
没等安倾自己拒绝，慕繁打断道：“不行，要我的。”
凤天叶道：“只是记录下清弦的样子就好，比如有几根弦……”
安倾想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把清弦给出去。但是琵琶几根弦还用记录吗？只有全天下的琴七然的思尘才是多一弦……
她召出清弦，交给了凤天叶。
凤天叶点点头，道：“需要几天时间。”
慕繁有点生气，道：“你凤天叶可是全天下消息最多的……”
凤天叶也直接打断：“几百年前，病灾之源，你以为这是那家的泼妇骂了几次街的问题？”
慕繁点头道：“好。”
凤天叶手中的纽扣拼接起来，化作一支发簪被他仍在一旁，他看着二人笑道：“才几天，不过你们要是想玩的话这洛城几日有些冷清，不如去邻近的小城风语城。”
“鬼节更是热闹，那里的人都站在门外，等着他们死去的亲人归来。”
慕繁道：“亲人见面哭哭啼啼的有什么好玩？”
凤天叶拿起那支发簪递向慕繁，说道：“十殿阎罗也会去。”
慕繁笑道：“你有什么事？”
凤天叶道：“帮我记下来十殿阎罗的身高。”
慕繁：“……”
安倾：“……”
凤天叶无奈道：“有位口味奇怪，崇拜十殿阎罗的想知道。”
身高，安倾慕繁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当然不用去拿着尺子去丈量。
“去吧。”凤天叶向前递了递那几十颗纽扣做成的发簪，慕繁收了起来。
于是两人打着伞，为了不像来时一样引起太大动静，偷偷摸摸地穿了墙，寻找着去风语城的路。
冷风凌冽，雨滴淅沥。两人撑着伞，并肩走着。夜幕下，灯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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