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事
齐语彤独自在小厅内坐了许久，才又隐约听到厅外传来的响动。
被荷芯唤过来的杜嬷嬷心下惶然，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传到大姑娘耳中，整颗心一时间不免七上八下的。
“老奴（奴婢）见过大姑娘，大娘娘安好。”被带过来的四、五个人齐齐跪下，面上表情各异。
荷芯静静地在自家姑娘身边站好，垂着头不敢乱看。
“起来吧。”齐语彤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发生什么事？”
以杜嬷嬷为首的几人默默起身，之前还在膳房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却连话都不敢说。
“禀大姑娘，不过是小事。”杜嬷嬷强撑着笑，心里暗恨闹事的几人，今日过后她定要再次敲打膳房上下！
齐语彤却不卖她的帐，“什么小事？嬷嬷不若说给我听听。”
“这……”杜嬷嬷支吾着，这事虽小，但说出来恐怕膳房上下都得牵扯进来。
就在此时，吴嬷嬷却突然走进来，她朝齐语彤福了一礼：“老奴见过姑娘。”
齐语彤虽疑惑，却还是先让吴嬷嬷起身。
吴嬷嬷凑近自家姑娘，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明：“姑娘，下头的几人里，中间穿着黛绿衣裳的妇人是灶头娘子，大家都称她为巴娘子，她是巴膳夫的亲戚，事情也皆因她而起。”
今日之事其实也不过是由一件小事引起，膳房向来有条人人皆心知的规矩，当日主子的膳食若有剩余，可以让膳房内的人品尝，这种事情就连夫人管家的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概是今日那杜娘子行事太霸道，引得膳房中原本与她不合的人不满，几人吵嚷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爆出许多膳房的私密之事。
是以最后才会被人传到姑娘耳边。
“杜嬷嬷，她们都是什么人？在膳房负责什么？”齐语彤暂且略过此事，问起下方几人的身份。
“大姑娘，她们都是膳房的灶头娘子。”杜嬷嬷不认为大姑娘会好说话，此时她亦没法子，只能先顺着大姑娘的话说下去。
“穿着黛绿衣裳是巴娘子，身形较高的梁娘子，脸较圆一些的是田娘子，剩下那名是刘娘子。”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不敢吱声，巴娘子倒是胆大地抬头朝齐语彤讨好地笑。
“不若你们几人自己说说，今日到底为何事吵起来？”视线掠过她们几个，齐语彤好整以暇地说道。
“姑娘，她们……”杜嬷嬷眉心一跳，想要阻止齐语彤，却被她的眼神吓一跳。
“杜嬷嬷，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就听她们自己说。”齐语彤冷冷地唤她一声，就连眼神都是冰冷至极。
“……是。”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杜嬷嬷心中渐渐慌乱，只能暗暗祈求那几人不要说出什么犯忌讳的事。
确定杜嬷嬷不会再出声干扰，齐语彤看向其他几人，淡淡地开口：“你们谁先说？”
“奴婢先说。”梁娘子把心一横，直接豁出去。
齐语彤点头，示意她先说。
“启禀大姑娘，今日的事情皆因奴婢与巴娘子争吵而起，奴婢自知有错，但实在是巴娘子欺人太甚。”
梁娘子话音刚落，巴娘子就急着反驳。
“你说谎！”巴娘子神色慌乱，“大姑娘，她在说谎。”
齐语彤眼微眯，身帝的荷芯站出来轻喝：“噤声！姑娘面前，岂容你们大呼小叫！”
“巴娘子，现在我要听梁娘子说，而不是听你说。”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巴娘子整个人僵在原地。
剩余的田娘子及刘娘子心中念头转得飞快，如若说来之前还想着隐瞒，现在她们更希望自己能从中脱身。
杜嬷嬷的神色从巴娘子抢着开口的时候大变，那日回去后她也曾打听过大姑娘的喜爱，且这段时日来看，大姑娘虽初次管家，但她始终行事有度，赏罚分明。
今日之事是虽是巴娘子引起，只怕牵扯到最后膳房上下都讨不得好！
梁娘子在齐语彤的示意下继续禀报：“膳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灶上剩余的饭菜当日值守之人可分食，今日灶上还剩余些许糕点，不过却全被巴娘子藏起来，奴婢便抱怨几句，谁知巴娘子欺人太甚，她不只出言讽刺奴婢，还说糕点就算是拿回家喂畜生亦不会拿出来，奴婢实在是气不过，就与她争吵起来。”
抱着自己亦会被处罚的心情，梁娘子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都交待出来。
巴娘子则在梁娘子说出自己当时说的话时冷汗淋淋，她想开口辩解却又不敢，皆因大姑娘并未让她开口。
“不成文的规矩？”齐语彤冷哼一声，看向杜嬷嬷。“这个规矩杜嬷嬷当初可没跟我说过。”
没曾想梁娘子会将膳房的行事说出来，杜嬷嬷还未来得及回答，就看到齐语彤将视线投向另外几人，完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田娘子，你来说说看，今日之事是否如梁娘子说的那般？”轻淡地嗓音却如同催命符般。
被点到的田娘子强忍着颤抖，努力维持平静的声音：“禀，禀大姑娘，今日之事的确如同梁娘子所说那般。奴婢当时有劝说巴娘子，不过也被她一同怒骂。”
“刘娘子呢？也是劝说被怒骂吗？”齐语彤轻轻一笑，细微的笑声在寂静的厅内显得有些渗人。
“回大姑娘的话，奴婢的确也被巴娘子怒骂。”刘娘子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呵！”齐语彤怒极反笑，“巴娘子好大的威风！”
“大姑娘，我，不，奴婢没有，奴婢冤枉。”深知不能认下罪名，巴娘子声声带泣地为自己喊冤。
“你没有？”齐语彤轻弹指甲，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难道是她们合伙起来冤枉你吗？”
巴娘子如同听到天籁般，眼中惊喜乍现，“对，大姑娘说得没错，就是她们几个合伙起来冤枉我的，大姑娘明鉴，我真的是冤枉的！”
“既然如此……”齐语彤拉长语调，听得梁娘子几人紧张不已，巴娘子则维持着惊喜的模样。
齐语彤转首看向面沉如水的杜嬷嬷：“杜嬷嬷，不若你将今日膳房当值的人都问一遍，看看事情到底是梁娘子所说的为实，还是巴娘子被几人合伙冤枉？”
一言既出，巴娘子瞬间愣在原地，随即细想到大姑娘话中的意思，面上全是慌乱，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杜嬷嬷，希望她能看在巴膳夫的份上为自己美言几句，谁知杜嬷嬷的话却将她推入深渊。
“是，老奴一定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乱冤枉人，请大姑娘放心。”事到如今，大姑娘摆明要把膳房当成“鸡”来儆猴，她除了配合还能有什么法子。
“如此甚好，那我便等着嬷嬷的消息。”齐语彤露出些许笑意，眼角扫过下方几人，眉又倏然皱起。
她让吴嬷嬷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道。
不明所以的众人只看到大姑娘在吴嬷嬷耳边轻声几句，然后吴嬷嬷就快速离开小厅。
“老奴定会是在今日之内将事情查实！”明白事情不宜拖下去，杜嬷嬷为自己立下军令状。
“辛苦嬷嬷。”齐语彤恢复往日的淡然，她朝杜嬷嬷一笑，态度如常。
至此杜嬷嬷的面色才好看些，之前她就怕大姑娘当场发难，现在看到大姑娘还是愿意留几分薄面给自己的。
而被齐语彤吩咐出去的吴嬷嬷也在此时回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壮妇人。
“至于你们几个，这段时间恐怕还离不得府。”齐语彤丢下一句让人惊疑不定的话，转头就吩咐吴嬷嬷。“嬷嬷，辛苦你找两间空屋子将她们关进去，事情未查清之前先别放她们出来。”
梁娘子几人脸色惊变，忍不住抬头望向齐语彤的方向。
“老奴遵命。”吴嬷嬷应下差事，转头就板着脸面对梁娘子几人。“几位，你们是想自己走还是老奴请人帮忙？”
几人看看吴嬷嬷，又看看她身边的粗壮妇人，如何“帮忙”可想而知。
“劳烦嬷嬷带路。”早已豁出去的梁娘子率先识趣地说。
剩余的田娘子、刘娘子在她的示意中也跟着说：“还请嬷嬷带路。”
只余巴娘子一人还想挣扎吵闹，被吴嬷嬷身后的妇人眼明手快地捂着嘴，不让她惊扰主子。
“带走吧。”吴嬷嬷赞赏地看了一眼那个妇人，示意身边的人过去帮忙。“其他几位，请随老奴过来。”
梁娘子、田娘子、刘娘子朝齐语彤行了一礼，随后跟着吴嬷嬷离开厅内。
而杜嬷嬷也在齐语彤的示意下退出厅内，前去调查事情的始末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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