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诉梦
荷芯仍旧在小厅内陪着齐语彤，她看着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样，将自己的不解问出口：“姑娘，你为什么让杜嬷嬷去查呀？你不怕她包庇其他人吗？”
就连荷芯都看得出来，巴娘子明显不惧怕杜嬷嬷。
齐语彤并未答她，只是将茶盏搁下，笑着说：“荷芯，你跟我去宁昌堂。”
“诶？哦，好的。”荷芯反应有些迟钝地应道。
此时已然接近申时一刻，齐语彤来到宁昌堂外时才发觉自己来的时辰不太恰当。
“大姑娘？”门房婆子小心地轻喊一声，她不明白大姑娘明明都到门口却不进去。
齐语彤对门房婆子报以一笑，然后抬脚踏进宁昌堂院内。
屋内的齐秋氏正吩咐着悦沁去准备晚膳，听到下人来报时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她挥退下人，转头接着吩咐悦沁：“让她们准备些彤儿爱吃的菜，其余的你看着选吧。”
“是，奴婢知道。”悦沁捂嘴一笑，就知道大姑娘一过来，夫人肯定什么都不顾。
齐语彤恰巧在这时进来，巧笑言兮：“娘让人准备什么好吃的呢？”
“奴婢见过大姑娘。”悦沁笑着朝齐语彤行礼。
“悦沁快起来。”齐语彤越过她，直接来到齐秋氏身边。
齐秋氏笑着伸手轻点她额头，眼里满是笑意，“悦沁你先下去忙活吧。”
“奴婢告退。”悦沁小心地退出屋内，给母女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拉着女儿的手来到罗汉榻坐下，将小茶几上的茶水推过去让她解渴，齐秋氏轻声细语地问：“怎地有空过来？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她让彤儿管家也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内大事暂时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挺多，每次女儿都能自己解决，让她欣慰之余有些难过。
她的彤儿，终究是长大了。
“过来瞧瞧娘。”齐语彤将茶水一饮而尽，语气中带着撒娇。
“少来。”齐秋氏戏谑地揭穿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娘……”齐语彤微垮着脸拉长音调撒娇，虽然她的确是有事才过来，但娘也太不给她面子吧，一下就戳穿她。
看她一副被打击的模样，齐秋氏捂着红唇笑弯眼眸。
“娘！”齐语彤望着自家娘亲，一副气鼓鼓地模样。“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哈……”这下齐秋氏是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总算明白自家二儿子为何那么喜欢逗彤儿，果然是有趣得紧。
“……”
“好了好了，娘不笑了。”眼角瞥到到女儿的神情，齐秋氏正正脸色，认真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
齐语彤点头，带着些许紧张，“娘还记得上次你带我们去普渡寺上香吗？”
“记得。”齐秋氏望着女儿，不明白她突然提到上次的事是为何。
“我……”齐语彤轻咬唇，如若不是今日跟楚楚交谈，她自己都已经忘记这件事。“我上次在寺里遇到一个人。”
“你被欺负了？”齐秋氏眉眼骤然犀利，不怒而威。
齐语彤摇头，随即又点头，她轻声的说道：“也不算是被欺负，只是我遇到的那个人有些特别。”
“什么意思？”齐秋氏紧皱着眉头，不明白她所说的到底是何意。
“上次带妹妹去普渡寺的芙蕖池赏景，我在那里遇到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他好似认得我，一上来就直接点明我的身份，且他好像很厌恶我。”齐语彤细细回想，发现自己当初并未得罪该人。
“这件事为何你当时不跟娘提？”听到这里，齐秋氏不赞同的望了她一眼。
“娘，你先听我说完。”齐语彤对她微微一笑。
齐秋氏忍下情绪，“好，娘听你说完。”
“嗯……当时我气不过，就跟那人争辩几句，后来……后来我发现那人腰间挂着金质鱼符。”这也是齐语彤当时避那人避得仓促的原因，能配戴金质鱼符的人，少说也是亲王。
“你说什么？”齐秋氏沉下声询问，如果真按照女儿所说，那人的身份肯定不低。
“我曾听到他身边的下人喊他三公子，想来他是排行为三的。”齐语彤边想边说，才发现自己疏漏许多地方。
年轻男子，金质鱼符，排行三？
齐秋氏眸光变动，手指微微抖动，这几个特征加起来，越发像那人。
“而且他好似对我有极大的意见，一出口就是伤人的话语。”说到这里齐语彤忍不住想生气，就算对方真的是贵人，但出口伤人真的是太让人难忍！
“那你可有受伤？”齐秋氏伸手拉过她，想要细细察看。
齐语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随即很快摇头：“娘，我没事，都过去这么久。”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尖利的嗓音让母女两人同时愣住。
齐语彤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唇瓣还轻抖着，拉着自己的手也带着冰冷，力气大得让她发痛。
“娘……”微抿着唇，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对方的手上，齐语彤轻轻地朝对方撒着娇。“我没事，真的。你看，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呢。”
她不懂，娘亲在害怕什么，这般慌乱害怕的模样，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我……”消失的理智渐渐回笼，齐秋氏启唇欲言，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是以她只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娘，你……是不是知道那位公子是谁？”齐语彤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即她感受到对方明显僵住的动作。
“你……你为何这般猜想？”勉强牵起唇角，齐秋氏收回自己的手，捧起茶盏遮掩自己慌乱的表情。
“直觉。”简洁明了地抛下两个字，齐语彤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家娘亲。
被她看得不自在，齐秋氏微动身子，放下茶盏反问她：“这般盯着娘看，可是娘的脸上不妥？”
“娘，你知道那公子是谁。”齐语彤这次用得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为何不能告知我？”
齐秋氏默然，无论如何，今世她不希望女儿再与那人有牵扯！
“娘，女儿长大了。”齐语彤来到齐秋氏面前蹲下，握着她放在膝头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齐秋氏望着她，眼前这张脸渐渐与上辈子女儿临死前的脸重叠，声音飘渺无常：“彤儿，娘的彤儿……”
双目无神，口中喃喃地唤着“彤儿”二字，齐秋氏好似陷入某些情绪中。
“娘，我在这里。”捉住齐秋氏的手覆在自己面上，齐语彤轻柔地哄着她。“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不问了，你别吓我。”
看得出自家娘亲的情绪不对劲，齐语彤有些懊恼，如果知道那人的身份会激到娘亲，说什么她都不会如此询问娘亲。
“娘的彤儿在这。”手中的温热唤醒她的神智，齐秋氏闭眼，睁眼，才看得清眼前女儿的容貌。
不是前世枯瘦的脸庞，亦不是那双一心求死的眼眸。
她的彤儿还在，还在这里。
“娘……你别吓我……”齐语彤重复着这两句话，眼中满是焦急。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女儿，齐秋氏用手握住女儿，将她轻轻的拉起来，然后收获对方惊喜的眼神。
“娘，你……你没事吧？”齐语彤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激到自家娘亲。
齐秋氏的眼里盛满歉意，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彤儿，对不住，娘吓到你了。”
“娘你没事就好！”齐语彤摇头摇得飞快，耳坠都跟着晃荡不已。她才不怕被吓，只要娘亲没事就好。
“你坐好。”齐秋氏示意她落座，“娘会告诉你想知道的。”
在原来的位置落座，齐语彤的耳坠再次晃荡不已：“不，不用。我现在不想知道，娘你没事就好。”
“可是娘想告诉你。”齐秋氏目光温柔，柔得让齐语彤无法拒绝。
齐语彤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娘亲，耳畔听到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般。
“娘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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