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救的人心
“住嘴，神明面前，你竟敢口出不敬之语，此乃十恶不赦的大罪。”
村长站在人群中，一听见身旁村民的惊疑声，连忙大声呵斥起来，可他凶煞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丝心虚。
“昨日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村长的儿子抽中了血签，为何最后却变成了我的儿子，肯定是你们二人搞得鬼。”
妇人的话一出口，村民们的脸上立即浮现惊慌的神情，在他们看来，指责祭司那可是会连累村子的大罪。
“荒谬，我做的一切都是依照神明的启示，你这是在质疑庇佑村子的神明。”
祭司带着面具，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神情究竟是怎样的，但他的口气却如以往一样坚定，不见丝毫动摇。
说完，祭司紧接着举起双手，仰面朝天，继续说道：“愿神明宽恕她的不敬，不要降罪给无辜的村民。”
“愿神明宽恕，愿神明宽恕啊！”
村民们纷纷跪在地上，一遍叩拜，一遍不停地祈求着。
村民们早已麻木，即便有疑惑也不愿意去怀疑，祭司口中的神明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寄托。
就在村民们叩拜祈求的时候，祭司与村长悄悄看了对方一眼，一种彼此明了的意味自目光中交织而过。
看见祭司与村长的目光，莫云生顿时心中了然，他们此时的眼神与自己父母被害那日，镇长李珣、特使沐云和宇文俊看着彼此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件事，是村长与祭司不可告人的勾当。
瞬息间，莫云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与要被献祭的小男孩是何其相似，都是遭到本地豪绅和精神领袖的合谋算计，成为他们利益的牺牲品。
“把他们的嘴堵上，拉到下面去，不要扰乱神明的祭典。”
村长一下令，拉着小男孩父母的几个汉子就拿出一块破布，硬塞进小男孩父母的嘴里，然后也不顾他们如何抵抗，将他们硬生生拖了下去。
这个时候，小男孩也被捆在石柱上，他的身下都是泼过火油的干柴。
“现在，祭典开始。”
有了小男孩父母那么一闹，祭司不愿再耽搁，小男孩一被捆好，他就立即点燃火把，准备烧死小男孩。
村民们双手合十，冷漠地注视着不断扭动身躯的祭品，心中所想的只有得到神明的庇佑。
祭司右手一丢，火把无情地落向小男孩身下的柴火堆，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就此消失。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烈袭来，瞬间将坠落的火把吹飞出去。
“什么人？”
祭司怒喝一声，扭头看向莫云生所在的方向，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在他身上一闪即逝。
“修者？”
莫云生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竟然隐藏着一位修者，虽然从灵力波动上看，他的实力不高，与莫云生同属于灵知境。
祭司左手一挥，一道灵光闪过，莫云生身前的大树登时断裂。
莫云生右脚一点，从断裂的树后蹿出，同时一拳击出。
感应到莫云生拳头上的灵力波动，祭司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催动灵力抵挡。
“砰”的一声，莫云生与祭司各自后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你们睁开双眼看清楚，他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修者。”
莫云生指着面前祭司，朝着在场的村民大吼一声，希望他们能够醒悟过来，不要再被这个祭司所蒙骗。
村民们惊恐地看着祭司和突然跳出来的莫云生，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你找死。”
眼见身份败露，祭司怒火中烧，挥起木杖就扑向莫云生。
莫云生是第一次与修者对敌，不敢有丝毫大意，体内魔气在流动间，不断汇聚在拳头上。
“砰砰砰。”
拳杖相击，不断发出扣耳声响，几招过后，莫云生看出，这个祭司也是灵知境初阶的实力，与身负魔气的自己相比，还要弱上几分。
祭司也感觉到了实力的差距，心中顿时一急，招式上不由得有些慌乱，破绽不可避免地出现。
抓住祭司身前的破绽，莫云生一拳迅速击出，重重砸在祭司的胸口上。
祭司在猛喷一口鲜血的同时，兽首面具自脸颊上滑落，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这个祭司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看样貌，距离大限之日怕是也不远了。
看到祭司的真实样貌，莫云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修者会甘心窝在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庄里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实力竟仍停留在灵知境初阶，可以说是天赋极差，若在外面，他这个实力根本不够看，只能位于各方势力的最底层，整日被人呼来喝去，但在这个偏僻的村落里，他却是宛如皇帝一样的存在。
这个祭司一直深居简出，始终未以真面目示人，村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显然与他们预想中的容貌大相径庭。
自己的神秘面纱被揭开，祭司被彻底激怒，长久以来在这些愚昧的村民身上建立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顿时坍塌，一直被自己暗藏在心底的那种自卑感也再次出现，这让祭司难以接受。
“你去死，神明赐我力量。”
祭司高举双手，一股华光自身体四射而出，直到此刻，祭司还不忘蛊惑人心，冒充着神明使者的身份。
这些村民不知，但莫云生却感应的真真切切，祭司身体周围灵力急速震动，形成华光满身的假象，这与当晚沐云陷害自己修炼邪法的手段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看我拆穿你的面具。”
说完，莫云生起手就攻，重拳接连挥出。
祭司连忙将注入灵力的木杖挡在身前，只可惜他常年在这里养尊处优，早已忘了修炼这回事，几个回合下来就感到后继乏力，最初的张狂气焰也随之消失。
眼看着祭司落入下风，村民们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要是神明因此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仿佛一个导火索，引燃了村民们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村民们惊惧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脸上都看到了恐惧与担忧。
莫云生踏上修炼之路的第一战让他感到极度舒畅，凭借着体内的魔气，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拳都可以击碎一块巨石，这让莫云生第一次感觉到修者的强大。
祭司勉强用着伤痕累累的木杖苦苦支撑，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被面前这尊凶神碰到。
只听“啪”的一声响，祭司手中的木杖再难承受莫云生的拳劲，应声断为两半。
“啊——”
胜利在望，莫云生心中一喜，正想将这为害一方的祭司拿下，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孩童凄厉的惨叫声。
莫云生连忙回头看去，惊见几个村民拿着火把点燃了掺有火油的柴堆，窜起的火舌正在无情地吞噬小男孩的身体。而其他的村民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跪地叩拜，口中不断念叨着“请神明息怒”这句话。
莫云生不忍看到小男孩的惨状，放过祭司，转身想去救小男孩。可是这个时候，祭司反倒来了力气，就是拖着莫云生，不让他离开。
只是数息的时间，小男孩的哀嚎消失了，他被这些村民活活烧死了。
莫云生无力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心中充满挫败感。
“哈哈……”
祭司仰天狂笑，经过多年的洗脑，这些村民早已对他唯命是从，哪怕他不发号令，他们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让祭司的内心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忽地，莫云生扭头看向正在得意的祭司，一缕寒芒自冰冷的眼中划过，旋即一股黑色魔气自莫云生体内隐隐浮现。
祭司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油然而生。不敢再与莫云生抗衡，祭司转身就想跑。
莫云生双手结印，随后一道魔印缓缓浮现胸前。
“魔之殇。”
双手一推，魔印急射而出，直奔祭司飞去。
祭司感到一股强横的威压自身后迅速逼近，一回头，却见魔印已到身前，当即张大嘴巴。可还没等他叫出声来，魔印便重重轰在他身上。
虽然莫云生的这招“魔之殇”还未成熟，但对付风烛残年的祭司却是绰绰有余，只听轰然一响，魔气猛然炸开，祭司后心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这些村民们眼中的神明使者，终究变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击杀祭司，莫云生回头看了眼化为焦炭的小男孩，心中失落万分，他没想到这些村民会如此愚昧，即便自己已经揭穿了祭司的身份，他们还是不肯相信，更确切的说，是不愿相信。
莫云生转过身，神情冷漠地继续踏上自己的路途，没有去理会那些盯着祭司的尸体，一脸迷茫的村民。此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救一个人的生命容易，真正难救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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