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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修身养息


“喂,你这是偷袭!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再来一次啊!”顾觞左手攥拳,像个孩子似的皱着眉头不顾形象地朝连辛大喊着。

        可后者却未发一言,而是还给他了一个顾觞式的笑容,眉梢挑起,唇角微扬,竟做得与原版八/九不离十,连眼神都一样狷狂。

        顾觞一时有些搞不清对方的意图,便安静了下来打算静观其变。

        只见连辛轻轻嗤笑了一声后,干净利落地转身,毫不犹豫地迈步向着廊道的尽头走去,这一系列的神情,动作,甚至于背影,没有一样不是模仿顾觞的,仿佛是在用全身的肢体语言模仿着顾觞的语调调笑道:我赢了。

        他仅仅模仿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叫人觉得一个小小的廊道中无端端又多出一个锋芒毕露的家伙,愈发得闭塞窒息了。

        “啧,笑得真欠揍。”顾觞的脸上有着正版的顾觞式倨傲,他对着连辛再次隐入阴影中的背影低声嫌弃道,却完全不在意对方在模仿他的事实。

        反正,顾觞永远是独一无二的顾觞,就算是挂着顾觞式气质的连辛,那也只是一个高仿的水货而已。

        “哧。”忍不住轻笑一声后,顾觞终于将目送对方离去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缓缓地摊开攥成拳状的左手,只见手心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金红交织的发绳,那种炫目而张扬的颜色,即便是在采光不好的廊道中也显得熠熠生辉。

        他忽然想起连辛擦身而过时的那个表情,顾觞式的挑眉,顾觞式的勾唇在对方脸上却有了一种连辛式的诡秘,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轻缓而缥缈。

        ——你我都有着无法放弃的东西,即便为此灰飞烟灭,散尽骨肉,依然固执地将其牢牢抓在手中,绝不任其为他人所褫夺,因为那将是你我曾存在过的最鲜活的凭据。

        “啧,真可惜,连辛为什么不能永远都是黑色的连辛呢?”

        顾觞有些遗憾地说道,可眉眼间分明又有着藏不住的调侃意味,他对着连辛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右手两三下间利落地将自己的散发梳理整齐,接着左手灵活地在发丝与空隙之中来回翻飞了几次,原本散漫的发丝就在片刻之间被金红色的发绳高高束起,再不复方才的凌/乱,显得精神了许多。

        头发的主人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捋了两把干透的发丝后,这才一个退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右手一扬,快而稳地将房门关了起来,也将廊道上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之感彻底地关在了门外。

        纯白的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而顾觞并没有去开灯,即便是在昏暗之中,他的动作也依然不受限制。

        只见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床边,拿起床上那件备好的白色衬衣慢条斯理地往自己身上套着,过程之中还不忘整理整理自己刚刚束好的发辫。

        他的一双手修长却不纤弱,指骨分明,隐隐地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力量,指尖处有着圆/润光洁的指甲,看起来干净而规整。

        此时,就是这双手缓慢地从领口往下一动,一颗一颗地将衬衣上的纽扣扣上,动作平稳而认真。

        室内原本有些鼓噪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动作慢慢平息了下来,昏暗的光线,纯白色的房间,站在床边的修长身影,低头认真地扣着扣子……这幅构成简单的画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隽永与安详。

        但,一切仅止于他扣完最后一颗纽扣前。

        在那之后,顾觞很快理好了自己的衬衫,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了窗帘的一角再次用力一拉。

        只是前一次是将窗帘拉上,而这一次则是将窗帘拉开。

        阳光倏忽之间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房间,在地板上打出了一层光晕,灿金色的质感有着灼人的姿态。

        原来,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暖软,日近中天,褪去了柔和的姿态,变得愈发灿烂,浩浩荡荡地照亮了世间。

        顾觞站在窗前,他的眼底里也是一片灿烂的金色,阳光毫不吝惜地打在他的身上,与他的锋芒糅杂在一起,在地板上投影出了一道热/辣/辣的痕迹。

        这一站,就是二个多小时。

        直到阳光开始暗淡,再次变得柔和时,顾觞终于拉上了窗帘。

        黑暗降临的瞬间,沉沉的睡意终于铺天盖地半地席卷而来,从接到任务到回来的这一段时间,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即便顾觞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无上的强悍,但他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

        再过不久,夕阳将西沉,他讨厌天空中大片如同血色蔓延的痕迹,在夕阳之下就连呼吸都会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再过不久,“吟唱”将开始,他讨厌这种形式化的做派,血色的罪孽只能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尽,所谓的绝对圣洁只是怯懦者的自欺欺人罢了,他不屑去点破,却更讨厌加入其中。

        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顾觞和衣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过不久,所有的再过不久都将与他没有关系了,因为他将沉沉睡去。

        梦里没有鲜血,没有夕阳,没有杀戮,没有吟唱,没有白昼,没有黑夜,没有死亡,没有新生。

        只有一道白光突兀地打在场景中央,有着劈空斩月的气势,孤而傲。

        此后的一段日子,忽然变得无比安逸与现实。

        顾觞开始成日成夜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就坐在地上赤着双脚,全神贯注地堆叠着一块块大小形状都相同的小木条。

        他的手很稳,将木条放到另外一块木条上时总也不会抖,可即便是那样,那些堆叠地高高的木块也总会有散下来的时候。

        每当这时候,他就将双手都收回来,任凭那些木条散落在地面上磕碰出零散的声响,等到一切重归寂静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来将凌/乱的木条都归置到一侧,接着又开始地重新叠了起来。

        周而复始,有条不紊。

        这期间,长老会再没有因为他不去参加“吟唱”而派人来斥责过他,神执者中也没有人来问/讯他为什么不去吃饭,为什么不不按照日程来参加课程。

        就连他偶尔走出房间去吃饭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跟他打招呼,甚至所有人的眼神都不曾在他脸上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白塔之中,上至长老会下至刚进来的神执者对他的态度都非常微妙,就仿佛顾觞其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可顾觞也全然不在意这些,他依旧整日整夜地堆着自己的木块,感到饿了的时候才走出房间,吃完饭后又重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堆木块,累了就直接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睡,睡醒后只是简单去卫生间整理一下,接着又坐在地上,开始与木块奋战。

        那整整半个月的时光之中,顾觞就好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真心与那些木条条谈了一场甜蜜温馨的恋爱。

        而今后,对于他而言,再也没有这样安逸的时光。

        半个月之后,那阵打碎所有平静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第一下,轻而浅。

        顾觞仍旧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木条,他的眼前有三堆高高垒起的柱状物,分别是用不同的方法堆砌而成的,而他现在正在堆的是第四堆,也是他半个月来连一次都没能堆成功的一种。

        从侧面看去,第四堆柱状物中有许多三角状的空隙,那些堆放在一起的木条竟是以棱边作为接触点,用的又都是极其微妙的平衡方式,别说继续往上堆了,就仅仅是这么放着,都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倾覆的危险感觉。

        顾觞轻轻地将手上的木条放了上去,完全忽略了敲门声。

        第二下,力道重了些,但仍是游刃有余的。

        刚刚放上去的木条稳稳地与其他木条结合在了一起,顾觞并未因此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依然面色平静地观察着下一块木条的着力点。

        被丢在角落里半个月的卷轴,符纸以及附魔枪/支已经开始蒙尘。

        顾觞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木条之上,没有理会敲门声。

        第三下,力道变得极重,就像是忽然爆发在耳边的炸雷声,敲地门板都有些震颤。

        顾觞皱了皱眉,把刚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他被敲门声干扰到了,没有办法将木条准确地放到该放的地方。

        厚厚的窗帘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窗户所在的位置,依旧遮蔽了大量的光线,房间里昏沉沉的。

        顾觞有些讨厌这个敲门的人了,但他还是不准备去开门,而是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尝试将手上的木条往上叠。

        第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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