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脸红
离府院子里的梧桐树重新裹上一层绿衣,树下新长出来的小草绿的发亮,伴着春风奋力地向上伸展,给这座空荡荡,没有人气的院子填了一丝活力。
离善朴伤势未愈,马车一直驶进内院,到他的卧房门外才停下。
唐棣轻快地跳下车,回头拉着离善朴的手扶他下来。
泓澄先一步推开房门,立起翠玉屏风,陪着离善朴进内室去更衣。
唐棣长这么大,除了唐武那个又脏又乱无处下脚的猪窝外,这还是第一次进年轻公子的房间。
四下望去,外间墙面空无一物,除了书桌、茶案和一座三尺高的柜子外没有任何摆设。
片刻功夫,泓澄撤去屏风,请唐棣进去。
只见里间靠角落放着一张四脚的黄杨木床,旁边立着一座一人高的龙门架,横杆上搭着一件绯色的官服,中间摆着一座圆桌和两个脚凳。
整间屋子只让唐棣联想到两个字:无趣。
除了床边坐着的面色苍白,俊美的像玉雕一般的心爱之人,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她注意的东西了。
唐棣搬来脚凳坐在床边,与离善朴议论起卧房的布置来。
离善朴连连点头,等他与唐棣成了亲,这里就是他们的洞房,她想布置成什么样都随她,只要她喜欢就好。
泓澄端来一盘洗净的苹果放在床边,凑到离善朴耳边轻语了两句,离善朴选了个最红的苹果放在唐棣手中,与泓澄一起奔书房去了。
唐棣独自待在房里没事可做,抱着红苹果啃了一口,里面果肉橙黄,甜美多汁。
正要啃第二口,手上一滑,苹果咚的一声掉在她的鞋尖上,咕噜噜滚到床下去了。
唐棣俯身看去,苹果被床下的什么东西挡住,没有滚的太远,就在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她撩起裙摆蹲在地上,伸手去捡苹果,只见床下放着个一尺见方的小书箱,上面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放在床底下吃灰的书,一定是离善朴平日里最不喜欢看的。
唐棣正好闲来无事,捡起苹果放到一边,拽出书箱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摞书,最上面一本是论语。
她拿起书坐回脚凳上翻看着。
这本书她都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了,随手翻了几页就没了兴趣,想必离善朴也是因为倒背如流了才放到床下去的。
唐棣把论语扔回书箱,上下翻了翻,只见一本书的封面被撕去了,只留下一张脏兮兮的白色扉页。
撕口处还有不少碎纸屑压在封线下,右下方的书角全部向上卷翘着。
离善朴一向爱惜他的藏书,书房里的书即便是年代久远到变了颜色,也都整整齐齐,没有一页折角,这本书怎么会破成这样?
唐棣好奇地抽出来放在腿上,随便翻开一看,登时惊到了。
里面整页都是绘图,图中的男女□□着抱在一起,私密之处画的极为清晰。
女人沉迷地舔舐男人的耳垂,男人紧闭双眼,满脸销魂荡魄之态。
唐棣羞的满脸通红,心里怦怦乱跳。
她只知道成亲后会每晚与相公宿在一张床上,却不成想竟是这副样子。
怪不得她之前咬住离善朴的耳朵,他会那么紧张无措。
从栖山上,她只是想贴贴他脸上还烫不烫,刚凑到他的耳畔,他就慌着别过脸去,原来……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微颤的手一页页翻看着。
书房内,离善朴将余望言死在从栖山上的事写信告知给父亲。
怕父亲担心,没有提起余望言伙同朱锦融射伤他,只说余望言勾结武州,盗取军中机密后逃走,唐玉山看不惯才杀了他,请父亲上书向梁王说明原委。
又将余望言写给朱锦融的密信一起装进信封,蜡封好交给泓澄,让他派人前往江州送到父亲手上,怕唐棣等急了便独自返回房中。
他重伤未愈,脚步比平日里轻缓了许多。
刚走进卧房,见藏在床下的书箱被拖拽出来,箱盖敞开着,唐棣正低头抱着一本翘着边角的书翻看,惊得抽了口气,双耳瞬间红了。
“棣儿……”
他目光飘忽,双手紧紧攥着袖口,为亵渎了唐棣而愧疚,怕她会生他的气,更怕她不再理他。
唐棣被离善朴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一看,他不知何时回来的,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羞得忙把书扔回箱内,抬起双手把通红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处留了条缝隙,低着头跑出门去。
泓澄派人将信送走,回房中向离善朴复命,走到门口险些被唐棣撞到,忙侧身躲过,疑惑地瞥着唐棣的背影。
转回头踏进房门,见离善朴全身僵硬地背对着门站着,正要开口,一眼瞥见地上的书箱,忙一个急转身退出门外。
自从他帮着公子把书藏在床下,便吩咐侍从无令不得擅入,免得被人瞧见。
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被唐棣翻了出来。
她会如何看待公子?公子在她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泓澄想着离善朴的尴尬处境,心里懊悔不已。
离善朴慌得不知所措,怔了半晌才追出门外。
见唐棣正坐门口的木廊上,硬着头皮过去坐在她身边,低着头不敢看她。
“棣儿,我……对不起……”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说他从未对她动过不该有的心思?太刻意也太假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唐棣不明白离善朴的意思,手背贴了贴仍在发烫的脸颊,歪头看着他。
她并不觉得他把那些书收在床下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成亲后要与他做出书中那种事来。
看着他比她还要害羞腼腆的模样,抿着嘴偷笑,正要戳弄他红的发紫的耳垂,手指突然顿住,手臂圈着他的脖颈,脸埋在他肩上蹭了蹭。
离善朴如释重负,长舒了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接连几日,泓澄带着四个侍卫一早去从栖山庄接唐棣到离府,日落前再护送她回去。
有她在身边陪伴,离善朴的伤恢复的很快,脸颊也有了些血色。
卧房的窗开着,微凉的春风迎面而来。
离善朴坐在桌前批阅公文,唐棣在一旁绘制了一幅用来做风筝的兔子图。
起初她握着笔,头也不抬地勾画着,后来便时不时地瞟着离善朴。
离善朴放下手中的公文,抬眼对上唐棣狡黠的目光,瞥了眼她笔下的风筝图,已经画的差不多了。
拈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片空旷的草地,一只小兔子长着雪白的长毛,眼睛比红宝石还要透亮。
两只长长的耳朵立在头顶,身后的小尾巴像个绒球一般,正在抱着一块什么东西啃着。
仔细一看,是一块极精致好看的雕花木头。
木头?
离善朴不由得心里发虚,知道唐棣是在影射他,无奈又好笑地弯着嘴角,不过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叫他木头了。
“忙完了吗?一起做个风筝吧?”
唐棣嬉笑着把兔子图夺过来,提起笔在兔子和木头上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离善朴自幼苦读,从来没有放过风筝,更别说做风筝了。
他怕坏了唐棣的兴致,忙答应下来,听她说需要什么东西,叫泓澄立刻去准备。
没过多一会儿,竹篾、铁丝、浆糊、风筝线一应俱全。
离善朴挽起衣袖,在唐棣的指点下扎着风筝骨架。
他平生第一次扎风筝就扎得有模有样,喜得唐棣连连称赞,原来扎风筝这样简单又有趣,却是他童年从未感受过的。
唐棣在兔子图上涂满浆糊,小心地糊在骨架上。
午后,离府的庭院里艳阳高照,春风徐徐,离善朴重伤初愈,不方便跑的太快,唐棣让他帮忙举着风筝,自己拽着风筝线向南跑去。
离善朴第一次放风筝不得要领,总是找不准放手的时机,接连尝试了好几次,风筝总是飞起一人多高就掉在地上。
唐棣把风筝线缠回线轴,扫兴地把风筝拎在身前,“之前我放风筝飞的可高了。”
自从冬日里在从栖山庄西门外受了徐常容的指点,唐棣放风筝的技能提升了一大截。
只是今日与离善朴的合作着实算不上默契,忍不住轻声嘟囔着,纤细的手伸过头顶感受风向。
卧房前的院子不够空旷,风的确小了些。
唐棣转过头正要叫离善朴与她一起找个风大些的地方,却见他双手拘谨地贴在身侧,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唐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拉着他的手向南走去。
书房前的风的确比卧房那边大些,唐棣把风筝塞给离善朴拿着,一手拽着风筝线,一手攥着线轴向假山方向奔跑,边跑边回头看着离善朴手里的风筝。
“可以放手了!”
唐棣兴冲冲地扭头喊了一声,眼见风筝左右摇晃着飞上天,脚下加快了速度,绕过假山向大门方向跑去。
陡然间砰的一声,唐棣只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人,猛地被弹开,没待反应过来便向后倒去。
她双手攥着风筝线,没有办法支撑,身体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转过头一看,原来撞上了一位老人家,那老人家两鬓斑白,脚下一个趔趄,还好被旁边的侍从扶住了,否则摔伤了可怎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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