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十七章
将军夫人的思想，已经伴随她活了大半辈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的。
林还债自然不会尝试说服对方，因为她的本意也不是和裘慕灵在一起，加入裘家。
“来人，将老夫人扶下去休息。”
她一声令下，便有人进来搀扶将军夫人。
裘慕飞大声质问：“柳知音，你要做什么？”他怒视靠近的人，似乎只要一有人靠近，就会动手。
“难道你要放任老夫人继续哭下去吗？莫非你想借老夫人的伤心痛苦，威逼你姐姐？如此不顾她老人家的身体，可算得上一个孝子？”
林还债不答反问，将裘慕飞问的哑口无言。
这些人趁此机会，将老夫人扶下去。
裘慕灵终究不忍，还是去看了娘亲。
老夫人便拉着裘慕灵，讲起了闺房之事。
裘慕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虽然以前也听过一些荤话，但对具体情况只是一知半解。
如今从娘亲那里了解了具体情况和感受，不知为何，丝毫不觉得羞涩，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恶心。
当晚，她就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梦见自己被一个模样不清晰的男人，拿剑刺穿腹部，反反复复，直到血肉模糊。
鲜血将被子染红，一个婴儿呱呱落地。
她被自己这个梦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摸摸肚子，发现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老夫人也没有睡，她点着蜡烛，和一位身穿便衣，容貌俊美的男子见面。
“王上当真愿意让灵儿当皇后？”老夫人觉得这个消息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但她只高兴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担忧，“可是灵儿那个性子……”
她也不敢说裘慕灵中意柳知音的事情，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要让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传出多少闲话。
陆南寻笑道：“母亲不必担忧，灵儿只是还未开窍，不知道男子的好处。而且，我对她一片真心，并不要求她立马接受我，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只是需要母亲从中撮合。”
金灵公主死了，他后宫无人管理，其女人又都是那些朝中臣子的女儿，是来监视挟制他的，如果让那些女人生出孩子，他的位置很可能不保。
所以他就想到了裘慕灵，此女容貌不差，而且在这里也没有根基，还可以扶植裘慕灵的兄弟，发展成他自己的势力。
只是，现在还需要裘慕灵去战斗，所以他并不急着将裘慕灵收入后宫。现在和裘慕灵的母亲交涉，是为了更好的拉拢裘家，让裘慕灵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正被林还债安排的人听了去，这人又引来裘慕灵，让裘慕灵听到两人的密谋。
没过多久，老夫人就来向裘慕灵赔罪。
“灵儿，之前是娘太不顾及你的感受了。”
“昨晚上我梦到夫君（老将军），他说正是因为你替他手刃了仇人，现在他终于可以投胎转世，要投到你肚子里去呢！”
她说了许多老将军和裘慕灵之间美好的回忆，一边说一边观察裘慕灵的表情，最后提出七夕节那天要去庙里烧香，让裘慕灵打扮的漂漂亮亮，跟她一起去。
裘慕灵表面应下，心中却是越来越寒。
七夕。
老夫人催出裘慕灵出来。
见女儿身穿红裙，脸上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梅花妆，面容艳丽，不由暗暗称好。
她又指点几句，让裘慕灵脊背不要挺的那么直，腰肢放软一点，走路步子别太大等等。
而裘慕灵乖乖照做，并没有反驳。
天空中早早放起了烟花，天一黑，灯笼亮起，城中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街道上的红枫，挂满了彩带和灯笼，犹如云霞。
年轻的男女们脸上满是笑意，逛着街店和路摊。
三三两两，极少有落单的。
裘慕灵随母亲前往附近的寺庙，那里人也不少，她便遇到了前来搭讪的陆南寻。
陆南寻今天也是一身红，好似要跟裘她堂成亲一般。
她没有拒绝的陆南寻的提议，两人并肩而行，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那些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艳羡，陆南寻本以为裘慕灵再怎么武艺高强，此刻也应该害羞才是，却不料裘慕灵丝毫不为所动。
他已经将自己的难处告诉裘慕灵，难道这样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心软吗？
一时间，他感到束手无策。
“既然王上有如此多的难处，为何不卸下这个位置？做一个自在闲人。”
裘慕灵的问题可以说是很直接，和那些武夫没什么区别。
陆南寻一般不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后宫中的妃嫔，但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脆弱或者烦躁，那些女人便纷纷表现出温柔体贴，担忧心疼的样子来，而裘慕灵却直愣愣地这么问。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做王上的好处，大于这些困难带来的麻烦。
他觉得裘慕灵实在不解风情。
“如今父亲的大仇得报，末将也不愿再屠戮无辜。还请王上允许末将还乡。”
陆南寻自然得极力挽留裘慕灵，“爱卿真要抛下本王吗？”
他已经将自己的许多难处说给裘慕灵，结果对方要走，他立即一副遇到负心汉的样子。
“王上，男女有别。”
裘慕灵抽回袖子，与陆南寻保持距离。
陆南寻：“……”
“而且末将喜欢女子，已经有心上人了。”
裘慕灵早知道陆南寻的打算，抛出这句话，正是为了让陆南寻打消这个念头。
“是谁？”
陆南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柳知音。”
“果然是她！”陆南寻心想，“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她，没想到她还是这样阴魂不散。”
他并不觉得吃惊，只是追问，“那她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王上难道不反对吗？”
裘慕灵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陆南寻和她母亲密谋，要将她收入后宫，为什么还能接受这种事？
“我可以将你们二人，一同收入后宫。”
陆南寻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笑着点了点头。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甩出各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包。
裘慕灵听到这句话，愣了两秒，回过神来，气的脸红，直接朝陆南寻动手。
陆南寻没有预料，被打个措不及防，一下子摔到在地上。
“你疯了！”他大喊。
周围的人散开，呈包围状，将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遇到了负心郎？”
“这个女子真彪悍！”
“她好像是裘将军！”
“那个男子难道是赵王吗？”
“嚯，有够刺激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
陆南寻很久没有被揍过了，如今成了赵王，现在又被这么多人围观，不由怒从心起，“裘慕灵，你别不识好歹！”
裘慕灵将陆南寻压在地上打，拳拳到肉，虎虎生风，“我已经弑过一国之君的头颅，不怕再弑第二个！”
她并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
很快，便有人来拉开裘慕灵。
毕竟陆南寻现在是赵王，不是以前质子的身份可比。他重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好，好的很，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裘慕灵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但她并不后悔，反而大声道：“满朝文武，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你的后宫，从此骨肉分离，再难相见。我拼死沙场，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而你却想将我纳入后宫！”
“难道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你一人之物？难道为赵国立功的人，该有如此下场？那你何不让女子做官为将，把满朝文武，一并纳入后宫？”
“你如此羞辱于我，打你一顿还是轻的！”
说罢，她一根手指折断铁剑，甩袖而去。
众人震惊。
“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王上年轻俊美，裘将军为何不肯？”
“谁知道呢？”
很快，众人便知道原因了。
原来裘慕灵喜欢女的。
这正是陆南寻告知天下的，然而贬损裘慕灵的声音却不多。
甚至有些恬不知耻的官员，打算送女人给裘慕灵。
陆南寻：“……”
【看到男主吃瘪，心情好爽。】
【哈哈哈哈，那个官员是谁，我要点名表扬他！】
【我觉得那个老太婆的表情，更有意思。】
【本以为是花好月圆人相会，谁知道是拳脚相加一顿骂？】
不错，老夫人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收拾财产，跟女儿一起离开赵国。
林还债也没预料到这件事情。
柳玉宣知道以后，直接昏倒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眼拙，仔细想想，两位姐姐的关系不是好过头了吗？
但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实在不容易让人想歪。
他很想问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还是问不出口。
柳家姐弟，也迅速收拾好，跑路了。
来到与赵国接壤的燕国，一行人很快受到了燕王的接待。
燕王将裘家、柳家奉若上宾。
以裘慕灵为元帅，统领军务。
以林还债为国相，处理内政。
还重新制订了法律，让女子拥有合法继承权。
燕王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燕国并不富饶，占地面积小，人口也少，只是占据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形，这才保存至今。
然而，他并不想偏安一隅，所以这才对两家奉若上宾，大力改革。
虽然遇到了阻力，但有武力镇压，还是将新法普及开来。
听说这件事，陆南寻恨得牙痒痒。
而赵国之前那些和林还债有过合作的人，则写信试探林还债的态度。
林还债只回了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明媚的阳光，碧绿的草地，潺潺的溪水。
一辆黑色金属马车停在树下。
身穿粉色长裙，戴着面纱的乔独画躺在餐布上，她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关注林还债那边的情况。
“良禽择木而栖。”
她笑了笑。
有些小说，看似女主是主角，实际上真正的主角却是男主。就比如说《血奴》，男主是强大的吸血鬼亲王，而女主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重生嫡女》里，男主是王，女主是臣，该怎么选也很清楚。
武力值并不能代表一切。
她觉得林还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这也不能怪林还债，谁叫她没有师父指点呢？
想到这里，她愈发期待看到林还债失败以后的样子了。
魔女尤醉的声音打断了她美妙的畅享，“之前被带进来的那个家伙遇到了女主，企图对女主不利。”
那又如何？
乔独画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爽。
她已经想象到林还债后悔莫及的样子了。
“男主可以肆意伤害女主，但别人不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男女主就会再次碰面。”
魔女尤醉提醒道。
她自己就碰到过这种情况，差点攻略失败。
乔独画不敢不听，只好安抚好吸血鬼男主，自己去解决问题。
哒哒哒，她提着裙子前往女主现在住的地方，却看到空着的房子，正要再次询问情况，就听到魔女尤醉说：“女主已经将那个人解决掉了。”
这不可能！
乔独画太了解艾兰的性格了，一个圣母！
但她明白师父不会骗她，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像这种男女主力量相差悬殊的世界，女主都是无能者，只能等着男主来救。
而艾兰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燕国吞并了楚国。
原本四个国家，现在世上只剩赵、燕两国。
女子大多愿意来燕国，哪怕那里并没有赵国富饶，但在这里，她们可以自己立户，并且享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利。
然而好景不长，接受过教育的女子并不愿意嫁人了，这就导致燕国人口暴降。
燕王头秃不已。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提高女人的地位。
人口和生育是一种资源，而且还是女人独有的资源。
怎么可以给资源以人的待遇？
那她们还甘愿做资源吗？
如果她们不愚昧，不无知，不弱小，那么整个燕国，乃至人类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因为不能再和她们奉献了，谈奉献，就意味着要吃亏，要亏本，拿不到应该有的好处。
没有人愿意损己利人，那是圣人。她们不是圣人，也不想被叫做圣人。
更可恶的是国相！她竟然告诉女人们，生孩子要经历多少痛苦，生完孩子以后身体会有多少损伤，又有多少人会在生孩子的过程中死去……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实际上，燕王的亲生母亲就是死于难产）
于是，男主陆南寻这边还没将林还债下大牢，燕王就已经判林还债有罪，让她“鼓励”女人们多生孩子少读书。
林还债这厮，瞧着聪明，却十分愚蠢。在刀斧相加的情况下，竟然直接问燕王：“有好处的事情，大家都会争着去做，哪里需要口头鼓励呢？”
燕王听得出来，国相是要他继续提高女子的地位，直至匹配这些女子付出的报酬。但他又怎么肯？
只有打压、奴役、控制，才是让那些女人产崽的最好方式——因为这样是最便宜的。
于是，林还债被下了大牢。
地牢里，林还债披头散发，穿着囚衣。
直播间里有人唱起了《铁窗泪》，有人说反派太理想化，也有人问反派为什么不逃？
【这个世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只是这个小说里的炮灰和背景板，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石榴也说：“我们是反派呀，怎么可以做好事？”
林还债还有最后一个称号技能。
【称号：流浪者】
【技能：传说】
【你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每一个地方，但你的故事不会消失，会被这里的人们记录下来，对后续的世界继续造成影响。】
她想试试看，这个技能的效果。
曾经和朱春闲交流过，对方说大部分宿主离开位面以后，他们影响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甚至一离开，做出的所有改变都会恢复原样。
那么，拥有这个技能的她会怎么样？影响力能持续多久呢？
她并不确定。
当然，真正促使她这么做的，还是裘慕灵。
在《重生嫡女》里，裘慕灵是那样特别，好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高出所有女子一等。
原主偏偏想要赢过裘慕灵，她也同样，所以才想打破这种“独一无二”，让裘慕灵变得随处可见，不再那么“珍贵”。
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第一条是打压裘慕灵，让对方变得跟其他人一样。
第二条才是提升其他女子的地位。
但一开始她实力弱小，不得不依附于裘家。后来实力强大了，便选择了第二种。
如果她一开始就强大，那么她只会选择第一种。
如今身处牢狱，她却没有什么颓废、恐惧，只静静等待着最终结果。
狱卒打开牢门，道：“国相大人，王上已经下旨，判您秋后问斩了！您快逃走吧！”
“那你怎么办？”林还债问。
“大不了一死！”
对方年纪轻轻，说出的话也是如此。
若不是林还债知道自己不会真死，恐怕早就想方设法越狱了，此刻，她只微微笑道：“死其实不可怕，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逃走呢？”
“国相大人！”
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急得瞪眼。
“我不能连累你，你远远比我年轻啊！”
林还债一副正道人士的样子，拍拍狱卒的肩膀。
狱卒双目泛红，这才说出原因。
原来他是曾经户部尚书之女，萧盈的儿子。魏国陷落，她也沦为平民。
赵国限制女子离开，却不限制男子，他便来到燕国，做了一个狱卒。
听到缘由，林还债就更不可能让他替自己背锅了，她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这个反派好特别，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她好善良！】
石榴忍不住抹泪：“宿主，你这是怎么了？”
乔独画没看到林还债后悔莫及的样子，反而看到这场大戏，心中虽然有点钦佩，却不肯承认。她冷哼一声，道：“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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