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了解
门被关上，不大的工作室里只剩下程乾和戚余两个人。
程乾半扶着戚余站起来，拉着他并排坐到沙发上，凹陷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
他看着戚余，小心翼翼问道：“小哑巴，能坐我怀里吗？让我抱抱你。”
戚余低着头，慢慢挪到他腿上坐着，又缓缓伸出两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安安静静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
程乾垂着眼皮看着他头顶细软柔顺的发丝，反手把他拥进怀里，珍重得像是拥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先用鼻尖在戚余头顶蹭了蹭，然后慢慢落下一吻。
好半天，谁都没说话，直到戚余的胳膊越抱越紧，戚余才慢慢仰起头，含着泪光的眼睛溢满不舍地看着程乾，用沙哑但轻柔的声音说：“哥，过了今天，我们就只能是普通同学了。”
程乾笑着掉眼泪，看着戚余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戚余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同样流着眼泪问：“哥，你还会喜欢别人吗？”
程乾摇头，“不会，哥喜欢你一个人就够了。”
戚余笑了，失控的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泛滥成灾，“哥，我不怕你喜欢别人，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至少高中这三年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程乾低头亲了亲他，“好。”
戚余撑起上半身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红着眼睛看着程乾道：“哥，我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这样谈一场恋爱，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够了。”
他又亲了亲程乾的下颌，哽咽着道：“哥，我想把我给你，但是时间不够了，你得赶紧走，那就换成你亲亲我好不好？你给我点儿回忆，行吗？”
程乾哭了，他伸手捧住戚余的脸，哭着吻了上去——
少年的眼泪是咸的，少年的第一次接吻是苦涩且带着血腥味的。
很久以后，程乾慢慢松开戚余，细心地用手指轻轻擦拭着红润却没有丝毫生机的嘴唇。
“小哑巴。”
“嗯。”
“你还好吗？”
戚余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程乾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时在他发梢上落下轻吻。
“小哑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嗯。”戚余把头紧紧埋在程乾的胸口。
程乾继续道：“遇到什么事不要自己扛，你还有东哥和三哥，还有你新认识的那两个朋友，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别怕。”
“嗯。”戚余点头。
程乾笑笑，又说：“你要记住，二哥随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二哥说过要做你一辈子的奥特曼，二哥不会骗你，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想做什么都放心大胆地去做，二哥会努力变得更强大，给你最坚实的后盾。”
戚余把他抱得更紧了，哽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又隔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
“二哥，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我现在的工作室每天都有很多很多订单，我每天每天都能赚很多很多钱，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年就能买房子了。”
“我本来想着，我买了房子以后先把户口迁出来，把名字改回来，然后就去外地读大学，继续赚钱，然后再在以后要定居的地方买个房子，你和阿姨要是愿意的话就把你们接来跟我一起住。”
“这里的房子我就给我爸妈，算是我对他们的补偿。”
“可惜现在没有了。高中毕业以后我们肯定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我会想你，会很想你。你别把我忘了。”
“以后你要是结婚也关系，我真的不会介意，也不会不高兴，我真的为你高兴的！你不要为我一直单着，我要是哪一天知道了一定要恨死我自己。”
“我以后，应该会很有钱吧？我知道，你以后也一定会很有出息，但是要是什么时候你遇到困难了，就让东哥或者三哥给我捎句话。我的所有都是你的，这句话一直到我死都有用。”
他紧紧抱着程乾，哑着嗓子道：“二哥，我舍不得。”
程乾紧紧地回抱住他，力气大得似乎像是要把他整个融进自己怀里。
他不断低头亲吻着他：“我知道，宝贝乖，我知道。”
戚余终于把下唇咬出了血，他紧咬着牙关道：“二哥，没有路了……”
他终于绷不住哭了，双手死死攥着程乾的衣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死胡同，我以为我走出来了，但是我没想到，我不仅没走出来，还把你也拽进来了。”
“二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从没想过要拖你进来！我真的不想这样。”
程乾紧紧抱着他，哄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是这个世界错了，不是我们。”
程乾努力憋着哭声，断断续续地哄着他：“宝贝儿乖，不要哭了！就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们在一起过，我们拥抱过，接吻过，也足够了，没有遗憾了，对不对？”
戚余终于放弃抵抗，放弃跟自己较劲，死死攥着程乾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哥？！！！”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哥我杀人了吗？还是我屠了谁全家？！到底我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我这么还？！！！！”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难受……”他放肆大哭着，“我好难受啊哥……”
门外，阳阳看着屏幕刚刚变暗的手机，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深深叹了口气，就地坐下道，“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垂头丧气道：“程姨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挺开明、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唉！”
东子也在他旁边坐下，无奈道：“这有什么办法？她就乾二这么一个儿子，离婚后为了乾二也一直没改嫁，乾二到哪儿上学她就把家跟着搬到哪儿，乾二就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
“现在你让她接受她儿子喜欢男的，以后百分之百要断子绝孙，接受不了也正常。”
听着门里肝肠寸断的哭声，阳阳不忍道：“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不说小哑巴，就单说二哥，他都这样了程姨硬就装看不见，也是真能狠得下心呐！”
东子叹了口气，“谁都有自己的理由，也都有自己的立场，都互相理解理解吧！”
他又看了眼身后的门，道：“我刚在里面还差点儿误会了小哑巴，还骂了他几句。”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乾二最了解他。”
“那肯定的啊！”阳阳道，“暂且不说他俩现在这关系，就说小时候小哑巴也基本上都是在二哥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这俩人从小就这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形影不离的，哪能不了解！”
东子不说话了。
阳阳闹腾惯了，这一下安静下来着实浑身难受，于是没话找话道：“你说他俩以后会怎么样啊？”
“怎么样？”东子撇撇嘴道，“还能怎么样，基本形同陌路了呗！连当兄弟都难了。”
阳阳长呼了一口气，烦躁道：“要换成我是二哥，管程姨同不同意呢！我喜都已经喜欢了，明的不行我就搞暗的！地下恋走起！”
东子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呵，你以为乾二没想过？但是他愿意不代表小哑巴愿意啊？”
“哦~也对！”阳阳恍然，再次犯起愁来，“你说小哑巴到底怎么想的？他明明也喜欢二哥，怎么就这么倔呢？”
东子道：“亏你还让人叫了你这么多年三哥，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就你聪明！”阳阳瞪着他，“那你说，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东子道，“因为戚余有良心！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虽然多数是因为乾二要求，但程姨收留了他这么多年也是铁打的事实！”
“在他心里程姨估计就是他心里的大恩人！你现在让他对程姨阳奉阴违，去跟她儿子谈恋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阳阳听完‘啧’了一声，烦躁地直挠头！表情极度扭曲道：“我说为什么程姨给小哑巴打过电话以后二哥连问都不问就确定自己跟小哑巴完了！”
“操了！”他胡乱拽着自己的头发道，“妈的！我早该想到的！我他妈……”
“操，真的是服了！”
“还真是一点辙都没有！除非程姨改变主意！”阳阳道。
“你觉得可能？”东子反问。
阳阳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不可能我才烦！”
“妈的！还好我没谈过恋爱！我他妈要是以后跟谁谈恋爱就先问他们家里人同不同意她谈恋爱！省得以后感情深了再因为家人不同意分手！那谁他妈受得了？还不如一开始就问清了，能谈就谈，不能谈拉倒！”
东子也不搭理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听着里面渐渐变弱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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