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如梦初醒亦未醒
“你只是什么？”那影子娇媚一笑，说道。
“……”朗世宁。
“你以为你也是无辜的？“它反问道，“或者只是换了个魂魄，只是活在陛下阴影下的无辜人，还是你只觉得……这或许只是一场梦？”
若是说，方才不过是迷茫，这句话，却让朗世宁觉得如履薄冰，慎思极恐，仿佛浑身的血液几近凝结。
他嘴里支支吾吾着，眼神全是茫然半天都说不全一整句话，随后，他的喉咙才艰难吐露出一个字：“梦？”
“你以为自己重生了？觉得都是真是的，此时真实的是你亦或是我呢？真真假假虚无缥缈。”此时那黑雾萦绕在他周围，越发清晰：“你说，你是死在服毒自杀，还是死在你师尊剑下，还是活活掉进粪坑淹死的呢，还是说都没有，明明你现在却……活活站在此处，你真的死了吗？”
此时的朗世宁不敢再看那黑雾，仿佛它能窥探自己的所有。
只觉得四周很冷，一旦迈步，便会瞬间掉入万丈深渊。
真的……好冷。
自己是真的死了吗？
为什么连死，都会觉得那么痛苦，不应该失去知觉的吗？
眼前浮现出几个画面：
宫殿之中累满赫赫白骨，六大门派举兵造反起义，诛杀其，那蔓延的火光就像巨蟒从山脚一路撕咬盘旋而上狠狠咬住他的咽喉。
自己服下毒药，剧毒穿心撕裂内脏，他踉跄走到两座墓碑面前，一座似乎是自己提前挖好的，用尽所有力气，爬进挖好的坟墓中，躺在棺材里笑着死去。
再转变，自己好像跪在一个白衣女子面前，全身噬血，满身都是黑纹诅咒，一无所有，他含着泪，狠绝地握住女子的手：“师尊，求你……求你……带我回家。”
只见那白衣女子神情冷漠，挥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那时候的桃花开的芬芳，可是却全部染成了红色，与血液云影共缠绵。
随后就是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闭上双眼。
“你以为你真能从头开始吗，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挽回吗，是不是如我所说。”
那黑雾彻底看穿他的心，低声笑着。
“你以为你能救她吗，你以为自己能回头是岸，救赎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吗，你师尊会原谅你吗？会接受你？以为自己能用这具躯体苟活？”
死寂遍布四周。
朗世宁觉得脖子处的血管涌动的厉害，随着心脏的速度一起一伏。
那黑雾模糊不堪，没有任何面目，可他知道它在审视自己，逼自己去面对自己逃避的事情。
“你想都别想。”
那句话由于冷箭穿心，毒牙刺入血管一样。
朗世宁能听到自己的绝望在体中蔓延，就像毒药遍布全身，和之前自己服毒的那个画面一样，毒在体内扩撒，嵌入自己的五脏六腑，直至变黑，变衰竭。
“你根本没有重生，你死了，你身边的人都盼不得你不得好死，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恨你入骨。”那黑雾说：“现在梦醒了，睁眼吧，你依旧是这世界的主，你的命容不得你平凡。”
“不……不是……那些人不是我……不是，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我不是。”朗世宁从来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权力巅峰，他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就像个普通人那样一日三餐平平淡淡就好，可是那声音却狠狠地把这一切都击得粉碎。
那种被击溃又重复粘合无数次，随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说出这声音的居然是自己，“我不是，不是我。”
他自己在驱策这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的勇气，睁开着的双眼，全是一鼓作气的疯狂肆意---
“撒谎！那些都不是我，绝对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疯狂地喘息着，挥剑怒斩。
黑雾虽然散去可声音却依旧还在。
它疯狂的笑着：“我可没有撒谎，陛下，不信你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握着什么，到底是什么。”
他低头猛然一看——
血！
居然全部都是血，脚下全是白乎乎的骷髅头，脑子在嗡嗡作响。
他看到自己手里的，居然是只能在书中所见的百战千刃，第一神器——羽化。
那漆黑中夹杂着朱红的羽扇阴婺恒在自己面前，扇柄细长坚韧，形态可幻化万千。
镶嵌着一轮金色在扇骨，扇柄处写着极具洒脱的两个字。
羽——化。
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那神器瞬间飞到自己手上，而自己却感觉如遭雷劈，瞳孔里的光犹如银针，脸上的颜色，比厉鬼还要狰狞，比白纸还要苍白。
“不是……这不是我的……我不要。”
没想到，这人人想要得到的神器，居然被他就这样掷落在地上，他几乎是绝望的，很害怕，那东西给自己带来不想要的回忆，可那神器本就与他的心相连，很快飞到他的腰间。
“不是，不是我想的……”他歇斯底里在反抗着。
“现在你信了吗？”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黑雾在不但集聚，很快有了形状，双手，双脚……
朗世宁不信。
也不敢相信。
他只想奋力地往那束光的方向飞奔。
可很快，又被一只手臂牢牢抓住。
他不再去理会，奋力将其甩开，怒喝：“给我滚开！什么是真的，我比你更清楚，我就是我，只有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才是真的。”
此时一个柔弱的声音打断了他，叹息着说道：”阿宁，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敏姐。“
朗世宁蓦然回首，看到黑雾幻化成型，眼前那张面容妩媚娇艳，媚不圣收，她抓住他的手，想要依偎过来，笑容虽柔弱，可手上的力道却暴露了虚假的事实。
朗世宁很清楚，真正的敏姐已经死了，他猛地挣脱开她，这绝对不是阿敏，此时，他的手腕已经被抓的青紫，自己只能不断往前奔跑……
那束白光越来越近。
仿佛冥冥之中自己知道那是出路一样。
后边的声音仍旧不断地陛下陛下地喊着他。
他极力挣脱那些厉鬼索命的钳制，光芒在他面前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就像是自己快要溺死之时，平尽全力，蹬着双脚，奋力游向海绵那些细碎的光影那般。
突然，他似乎扎进那盛大的白光当中，黑暗逐渐消散。
喘息着，脚有些发软发虚，自己只想贪婪地呼吸着气。
一阵强烈的白光照射进来，自己一时不适应，用手挡住许久，他才听到耳边传来鸟儿的鸣叫，还有问道山谷桃花的淡淡芬香。
睁开眼睛。
他这是在哪？
尽管自己的内心早已分崩离析，自己也忽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他在跪着，一朵原本落在他鼻息的桃花瓣飘落在自己的膝上。
……他在跪着？
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跪着，环顾四周，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景象，桃花灼灼，鸟语花香，四处一片静谧。
感觉自己全身都快凉透了，原地发怔了许久。
此时，低垂着头的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人。
他微微吃惊地睁大双眸，他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桃花树下，气质超凡脱俗，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女，可是气场却似梅花，十分清冷，让人不敢接近。
那女子高束马尾，神情专注地调试着一把快要完工的羽扇。
起风了，桃花簌簌吹落，花瓣落在阶上，微风一吹，泛起涟漪。
此时不知为何，他嘴里只嘟囔着两个字。
“师……师尊……”
他的眼尾已经泛起湿润，通红，刹那间已经哽咽。
那女子听到他的呼叫，抬起头来，双眸绝美倾城，因为有些忙碌，最终还吊着一把小刀，看见他后。
白衣女子微微有些诧异，可是很快便把刀子放下，直起身子，随后朝着他的方向伸手，向他点了点头，温柔地说了句：“快过来，师尊一直都在。”
朗世宁没有答话，只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奔走，抱住她。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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