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相大白
晏云初尚未反应过来,燕宽已搁下手中的茶盏阔步朝她走来,他笑看了苏御一眼,接着近前一把抱住了晏云初。
“云初妹妹,别来无恙。”
晏云初也不知该叫大哥还是城主,正不知如何开口,燕宽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宁宁都告诉我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了,不论如何,苍黎城永在你身后。”
燕宽笑向苏御,“倘若裕北王待你不周,只管来找大哥,大哥替你作主。”
果然,天底下当哥哥的总对妹夫多少有些成见,纵无所谓的娘家作后盾,苏御也并不会苛待于她。莫说是他的身边人,便是寻常百姓他都会用心对待,何况于她。
因着燕宽随和爽利,晏云初终是脱口叫出了一声“大哥”。
一番顺理成章地厮认过后,苏御携晏云初落座,谢长泽亲自烹茶,晏云初本要揽过,苏御委实不留情面,当众戳穿她:“你不擅茶艺,老实坐着吧!”
燕宽点头笑道:“裕北王所言不差,妹妹安心坐着便是!”
谢长泽粲然一笑,“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
晏云初一时也难辨他们是真情实意还是话中有话,暂且依言行事把身心放宽,反正有苏御在侧替她兜着,表现得体与否,也无须过虑。
谢长泽将茶递与晏云初,而燕宽将茶杯端放至苏御跟前,晏云初并苏御均欠身致谢,也算礼数不错。
在这种亲切又掺杂着几分客气的古怪气氛中,谢长泽忽而打开话闸,气氛逐渐往一种令人松弛的方向发展而去。
他问苏御,连营可说了大概情况,苏御点头。
燕宽则接口,说并非谢王爷行踪被人知晓,招来祸事根源在他。他一早知晓,只未曾声张。
他看了晏云初一眼,道出了一段好长的故事。
燕云初离城出走后,他着人查访,找到了一个妇人,燕云初离城之前,与她见过。
那妇人自称知晓燕云初身份,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
自是告知燕云初的生父实为临稷杨相,她前来苍黎城时,未带一人。
之所以孑然离城,是因老妇挑拨。那妇人告诉燕云初,她并非病入膏肓,而是被燕宽下了毒。
静听不出声的苏御忽问:“可是九曲回肠?”
“正是,裕北王如何得知?”
晏云初怔怔地将目光在苏御与燕宽之间切换,回想初来乍到恰逢大喜之日,苏御分明将味苦难咽的汤药渡到了自己嘴里,那药还是彭羽带回来的。
晏云初的目光不觉直了,她呆呆地转问苏御:“我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
“我?”苏御随即用复杂的眼神看看她,又看向燕宽。
晏云初难以置信地也看向燕宽,“是大哥……你啊?”
“云初你听我说,不是我,实是……母后所为。”燕宽长叹一口气,“先时母亲亦视你为己出,及至你在军中声望日盛,母后又受谗言所惑对你心生忌惮,遂开始追查你的出身,然而费尽周折却无所获。为绝后患,母后擅作主张……”
燕宽垂下眼帘避开晏云初的目光,“她是生恐你将来……取而代之。”
晏云初暗道可怕,取而代之……大约是取苍黎城主而代之了。
“自是母后过虑了。”燕宽又急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敢替母后辩解,也不想瞒着妹妹,你有此一劫,确因母后一念之差。”
“母后临终之时亦自愧悔,亦将一位先生的住处告知于我,那位老先生,对九曲回肠之毒颇有一番见解……”
晏云初微笑着点点头,九曲回肠竟是打此处而来,原来并非苏御所下……回想自己从前误会苏御的时刻,晏云初暗道自己糊涂。
可是意外之事了,苍黎城主母下毒在前,苏御施毒在后,一人意在提防燕云初,一人意在惩治杨初成。自己夹在其中,当真两头不是人。
燕宽继续解说,燕云初留下书信不辞而别,只求他勿要赶尽杀绝,她惟愿生前能与失散的亲人再会,同至亲度过最后的时光。
可到底难以遂愿,燕云初遭杨丞相一干人等毒手,至死也未得同她真正的亲人杨初成相见。
晏云初不禁唏嘘,未能一会也不见得是什么憾事,杨初成这姑娘都让杨丞相养废了,不见也罢。
苏御虽亦有诸多感慨,但真正关切的却只有一事,他向燕宽追问了那位老先生的下落。
燕宽叹了口气,只说他已年老归西,幸留下了一张药方。
而药方已交于谢长泽,谢长泽笑说有用,他会好好斟酌。
燕宽好不振奋,说举众人之力,定能将这无解至毒破解开来。
谈坐许久后,晏云初惨遭两位兄长“撵逐”,二人即命她作速返回王府将歇,皆说不宜劳乏。
路上,晏云初向苏御问起大婚当晚之事,苏御如实相告,那是彭羽欺瞒于他,那苦不堪言的东西实是药非毒。
晏云初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打算杀我的,不过彭羽动了恻隐之心把你骗了?”
“是又怎样,我欲对付之人又并非是你。”苏御微微低头,“幸好未曾如愿,不然我还有何颜面站在你跟前。”
苏御忽又泄气,“你虽不是燕云初,可她所中的毒却到底应到了你身上,往后,我倾尽全力也要……你放心。”
晏云初心头一热,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难为身边这么些人劳心劳力替她周全。
“我自然放心。”她看向苏御,定定地说,“我得长命百岁地活着,还得同你白头偕老不是。”
苏御点头将她揽于怀中之时,晏云初又暗暗叹了口气。想来燕云初也是带着对燕宽的误会含恨辞世,她大概始终以为是燕宽下毒暗害她性命。
至于燕宽所说的那个妇人,便是青松老道曾说过当年抱走孪生姐妹之一的那个嬷嬷。
嬷嬷辗转流落到了苍黎城,后被杨丞相的人查到首尾。
而彼时,她已在苍黎城嫁为人妇,只求埋葬往事安稳度日。
受杨丞相胁迫,她方设法找到了燕云初。
后来,便有了燕云初寻亲被丞相残丨杀,后葬于东王旧院一事。
晏云初又想到自己误会苏御时日良多,虽早已做足心理建设对此并不介怀,但得知非他所为,还是难掩欣喜。
正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与苏御“冰释前嫌”,苏御忽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你该不会是……天外之人吧?”
天外之人,这是青松老道说与苏御的。
晏云初笑着点点头,“我就是天外之人,压根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晏云初兴起,打算把自己的来历尽数告知苏御,却不料他点头道:“那我可是赚到了,得了个天仙一样的良人。”
晏云初语塞,即便告诉苏御,只怕他也难以理解,便就拿这虚无缥缈的天外之人作解,也未为不可。
晏云初忽记起临走时那二位爷出来相送,燕宽与她相伴走在前头,诚邀她至苍黎小住,不日,他便要带着众将返回苍黎城了。
晏云初不改往日初衷,只说将来会去的。
燕宽点头,说等诸事暂了,苏御功成身退,待得了空闲一定要来。
晏云初点头答应,又疑惑何为功成身退。燕宽低声相告,说将来临稷城的天下之主,自是谢长泽。
晏云初当即想到“飞鸟尽良弓藏”一句,谢长泽既要君临天下,算得上功高震主的苏御,只怕他日未必会落得个好的收稍。
谢长泽与苏御并肩走在他们身后,晏云初耳尖,听到苏御低声询问谢长泽,“母后尚安?”
谢长泽则笑答自是安康,又问苏御:“何时将弟妹带给母后瞧瞧?”
苏御的回答是:“等云初身体好些再说。”
而谢长泽随即轻叹道:“此事不易……”
底下的话晏云初也不欲再听了,生死有命,过一日已是赚一日。
只对苏御,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倘若自己一日长逝,剩得苏御一人,没得孤苦伶仃。
待辞别二位兄长之后,晏云初问及苏御日后的打算,苏御只道将来唯有一事,便是一心一计设法为她解毒。
“不是这事,将来,你还做王爷吗?”
苏御摇摇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你相伴度日。”
“倘若我不在了呢?”晏云初急了。
苏御假做洒脱,笑道:“那我找青松道长去。”
“你要修道?”
苏御摇头,“不修道,归隐。”
归隐好,可也怕归隐山林谢长泽也未必肯放过他。
晏云初语重心长同他说了范蠡功成身退的故事,暗暗告诫他务必要低调做人,及早抽身方是自保之策。
苏御算是听懂了,“你是怕长泽兄对我不利?”
晏云初点点头,苏御摇摇头,“不会,争权夺利手足相残的旧案虽多,但我与长泽不会。”
手足相残……苏御同谢长泽提及婧太妃——谢长泽的母亲时,说的是“母后”二字,纵然他二人亲如手足,也不该当真“你母亲便是我母亲”吧……
晏云初严肃地看向苏御:“从实招来,你同谢长泽,真是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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