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那便让一切走回正轨吧！
是他错了。
可……康老太爷已经帮了他这么多年，为何……为何这次不能再原谅他们一回？
若是康老太爷将房子都收回去，他们一家又该住在何处，以何为生？
这座院子，他住了将近二十年啊，他早已忘却这不是他的房子……
他眼前带上了几分哀求，“我们家一时也没个去处……”这样哀求的话，实在让他难以说出口，他闭了闭眼，只觉喉头干涩得厉害，“能不能……别赶我们走？”
这些年来，他看着那些没钱看病的人，便会不收药钱，家中根本没有存下什么余钱。
便是买，他也是买不起这座院子的。
康老夫人听见他这话，都被气笑了，“你之前是如何说的？便是我们家人乞讨到你的面前，你也不舍一文钱，如今如何有脸，让我们舍你一座院子？”她看向康老太爷，“你这些年来，当真是瞎了眼，竟帮扶了这般的一个人这么多年。”
康老太爷看向秦老大夫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你即然与阿绵说好，恩断义绝，我们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他侧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吧。”
请什么，不言而喻。
秦老夫人挣脱开下人，指着康老太爷，道：“这些年来，我们家老太爷只要你们一句话，便不管日夜的去给你们家人看病。
若没我家老太爷，你家人早死绝了。
如今，你们却这般对我们，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你们这种做尽恶事的人，活该绝户！”
绝户……
又是绝户。
他们每每骂康老太爷康老夫人，都是这句，可母亲早逝是他们愿意的吗？没生出儿子，是他们的错吗？
为何分要戳着他们的心口上的伤疤骂？
乔绵气红了眼，她上前一步，将康老太爷与康老夫人护在身后，冷冷的看向秦家人，道：“康家一直与人为善，从未做过亏心事，又如何会绝户？
我是康家的外孙女，我生的男孩，便姓康！
康家何来绝户之说？”
她目光深冷，像是蛰伏着将要咬人的蛇一般，死死的盯着秦老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倒是秦佳坏事做绝，怕是不得好死！”
若是知道秦老大夫，是这般的人，她绝不会饶秦佳一命。
康老夫人从乔绵身后拉住她的手，哽咽着轻声道：“阿绵。”
好人家的儿郎如何会让自家孩子随母姓？
战王虽心悦乔绵，可也未必会答应这般的条件，若是为了他们而耽误了乔绵的终生，他们夫妻怕是死也无法瞑目了。
乔绵知晓康老夫人的担忧，回头冲她微微一笑，道：“外祖母，我心中有自有成算，等回家在与你说。”
康老夫人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便也松开了她的手。
曾几何时，这个只会闯祸后，躲在她身后笑的小姑娘，也长成了一个能承担起一个家的大人了？
她心中即是欣慰，又是酸涩，在他们没有经历的十年里，她到底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乔绵不知康老夫人心中想法，只看向秦老夫人，冷冷道：“是我们帮你搬，还是你自己搬？”
他们若是搬走，又能去何处？
秦老夫人也顾忌不了颜面，像市井老太太般，坐在地上哭着撒泼道：“富可敌国的康家这是要逼死人了。
你们家那般的有钱，却为了一座院子，逼死我们，也不怕……”
乔绵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秦老夫人，听着她言语中的陷阱，耐心全然耗尽，她冷冷的看着她，“将他们的东西给我丢出来。”
也不知万夫人从哪儿冒出来，只见她站在乔绵的面前，微笑着道：“阿绵何必做得这般绝，秦家婶子也是一时气急，方才说了些胡话，其实她的心并不坏的。”说着，她还看向乔绵身后的康老夫人，道：“亲家婶子，你说是吧？”
康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家可没你这般黑心烂肝的亲戚，你自家儿子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可万夫人又如何会当众承认万腾做过的那些事呢？
她只作听不懂，笑着与康老夫人道：“亲家婶子说的话，我不明白。”
乔绵也没耐心看她虚伪的表演，只看向秦老大夫，“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莫要让我问第三次。”
秦老大夫闭了闭眼，他的手紧紧握住拐杖，许久方才睁开眼看向乔绵，“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
现在方才问她这个问题？
乔绵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阿绵，我与我夫人都一把年纪了，佳儿的手也被你砍了，舌头也被你拔了，你让我们一家到哪里去？”他的腰背忍不住弯曲了下来，声音也不由放软，带了哀求之意。
未等乔绵开口，便听康老太爷道：“你是认为我当年帮你帮错了？
还是觉得阿绵不该看在你年老无依的份上，救了秦佳一命？
当年我就该看着你一家死在狱中的，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我康某人这辈子做过的善事不计其数，其余皆不后悔，只后悔当年费尽心力的去救你。
让我的外孙女将你当成可亲近的长辈，为了你，忍着心痛，救下秦佳这个叛徒。”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也有些红，“我悔啊，若是当年不救你。
我外孙女就不会被人谋杀后，昏迷不醒，却被你孙子在公堂上说是装病。”他的声音竟在不知不觉中带了哽咽。
乔绵握紧他的手，轻声安抚道：“外祖父，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康老太爷看着她那只洁白如玉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道：“既然当年是外祖父做错的，便由外祖父来解决了吧。”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可有秦佳谋杀战王的证据？”
乔绵点头，道：“我早已让他写下供词。”
“既然这般。”康老太爷看向秦老大夫，道：“我们便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吧。
我将借与你的宅子医馆收回，你可以去寻旁人帮你。”
秦老大夫大骇，“康兄不可。”
康老太爷却不管他，目光转到秦佳的身上，道：“秦佳也不小了，该学会对自己的事情负责。我会将他的供词送到衙门去，这回阿绵也不为他求情，他是如何，也不关我康家的事了。”
语必，他挥了挥手，便让管家上前处理。
秦老大夫见康老太爷真的狠下了心肠，转身要离去，连忙道：“康兄，我们这就搬走，你可不可以饶了佳儿，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他看着长大的？
康老太爷冷笑，“若是可以，我也不想看这种狼心狗肺之人是如何长大的！”
万夫人见康老太爷当真要走，连忙上前扶着秦老夫人，道：“若是婶子没地儿去，不若到我家来？”
秦老夫人听见这话，双眼中满含感激，“多谢夫人。”她声音哽咽的道：“这世间上难得有像夫人这般心善之人的。”
这是在暗骂他们不善？
听见这话，乔绵眼中划过一丝冷笑，若是从前她不知道万夫人是什么人，如今还能不知吗？
她可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儿。
虽然说万夫人可以收留他们，可秦佳的供词可还在康家人手上，秦老大夫对着康老太爷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片湿润，“康兄，我跪下来求你了，求你饶过佳儿吧，他如今也就是个废人，对你们也没什么妨碍。”
康老太爷心中复杂，他停下脚步，却未转身，“从今往后，你们家的事儿都与我无关，你若是想求，便求求差点因为他而丧命的战王，或者那些被他连累丢了性命的士兵，还有……那些害怕战乱，变卖家产，背井离乡的人吧，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不懂事的孙子。”
不懂事？
不懂事就该被原谅吗？
康老太爷带着康老夫人和乔绵走了，张伯站在秦大夫的面前，道：“您还是自己收拾比较好。”
秦老大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人，霍得一下站起身，这康家的人，当真欺人太甚，连一个管家都敢让他跪了。
张伯看他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还请秦老大夫动作快些，莫要等到我们帮忙的时候。”
万夫人似乎看不惯他们这般嚣张的模样，蹙着眉上前一步，温言细语道：“这位管家也莫要欺人太甚，岂知你他日没有落魄的时候？”
张伯可是清楚的知晓万腾做过什么的，对着万夫人，又岂会有什么好脸色，“我行事一向问心无愧，又岂会落到如同他们这般地步？”他不屑看了万夫人一眼，道：“倒是您该小心了。”
养出万腾那般一个人渣的万夫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万夫人脸上神色不变，只笑了笑道：“我一向与人为善，又何必会惹上这般大祸？”她转身看向秦老夫人，道：“不若我帮婶子一起收拾？也好快些搬到我家去。”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她轻轻的拍了拍万夫人的手背，道：“今天多亏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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