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真实的梦
程千顷与岑厉两人连续激战两个时辰有余，但仍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对于这两人的实力，一众观战之人都已麻木。
场中，剑气纵横，直令人心惊，两人一次猛烈的交锋，然后各自退开，脸上皆显出疲倦之色，不过那眼中的战意却愈加浓郁，似乎都在因为能遇到对方这样的对手而感到兴奋。
台上，程傲脸色有些阴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程千顷在这争夺玉牌的战斗中以绝对的碾压态势胜出。如果程千顷还能在这个时候突破至剑道第二境的话，那今后无论是程千顷还是落云剑宗都会成为六州炙手可热的谈资。
但这个计划却因为岑厉的出现产生了极大的偏移，起初看到岑厉出现在广场上时，程傲心中是不屑一顾的，毕竟他几年前就是程千顷的手下败将，就算两人再交手，程千顷也将毫无疑问的胜出。
不过看眼前的战斗情况，岑厉的战斗力半点不输程千顷，程傲知道程千顷已经全力应战，但还是无法取胜。
不甘的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这个儿子来无尽深渊之前已经道生，否则恐怕早已败于岑厉剑下。
看样子这场战斗想要彻底分出胜负还早得很。
十里坊内，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人并列而行。
徐修远神色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暮雪师妹，这样……不好吧！”
倪暮雪停下脚步，望着徐修远，头微微低下。
“算倪暮雪求徐师兄。”
徐修远慌忙躲开，双手不住挥动。
“别别别，我答应暮雪师妹就是了。”
倪暮雪脸色这才趋于平和，正色道：
“谢谢徐师兄！”
徐修远深深叹息一声，倪暮雪这一礼，他受了。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醉心楼前。
“暮雪师妹，要不进去喝一杯？角魔吃人，我们也喝回去！”
徐修远提议道。
原来这醉心楼著名的三杯倒，其实是用魔角泡的酒而已，许多人感兴趣的酿酒方子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会喝酒。”倪暮雪摇摇头。
徐修远不露声色一笑，说道：
“作为嵊泗州修士，怎么都该来这醉心楼坐坐的。暮雪师妹就别推辞了，弄不好还能遇到一两个熟人也说不定哦！”
倪暮雪询问似的目光看向徐修远，他才讪笑道：
“之前我看到流云老弟跟着凌君渚出了广场，听闻凌君渚在十里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醉心楼度过的。”
倪暮雪听完徐修远的话眉头一皱，大步径直朝醉心楼走去。
酒楼中，老掌柜冷眼扫过早已喝趴下的凌君渚和易流云，满脸写着我我现在很不爽。
发现门口有人进来，本就气头上的老掌柜准备直接赶人，不料刚一转过头看见来人后，由于太过激动导致脚下一划，直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老掌柜抬起手，用油腻袖子使劲儿擦了擦眼皮子，再向那门口望一眼，似乎想确定一下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当他发现倪暮雪仍然站在门口时，他连滚带爬跑出柜台，嘴里忙不迭喊道：
“老……老……老婆子！”
后厨传来老妪一声呵斥。
“鬼叫什么！阎王来收你了吗？”
老掌柜扶着柜台爬起来，依旧是激动不已。
“不是，是……是……哎，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只听后厨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听起来是刀架上拿菜刀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一个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
门帘一下子被人拉起，首先出现的竟然是一把菜刀，然后老妪的身影才现出来。
老婆子已经将菜刀举得老高，准备一出门就让老掌柜长长记性，不料就在她正准备扔出菜刀那一刻，却突然不动了。
原因也是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人。
“咣当”一声。
老婆子手中的菜刀落到地上，连刀背砸在脸上她也未能察觉。
“雪……姑娘！”
老掌柜移步至老妪身边，轻轻替她捶了捶后背。
徐修远这时恰好跟上来，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这对老夫妻表情十分激动地望着倪暮雪。
在十里坊，这对老夫妻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明明是夫妻，但平日里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没人见过两人和颜悦色说过话，更别是像现在一样靠得那般近。
倪暮雪目光扫过墙角，看见了喝得烂醉的易流云，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
“我来找人的。”
老掌柜闻言连忙点头。
“凌君渚在这里的。”
倪暮雪不置一词，朝墙角走去。
易流云和凌君渚都趴在桌子上，酒壶和酒杯滚得到处都是，桌面上全是酒渍，易流云的袖子早已被酒水浸湿，不过还依然在呼呼大睡，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徐修远坐到桌子旁边，随手拿起一只酒杯，壶里的酒虽然没剩多少，但还是勉强让他把这个杯子倒满了。
他嘀咕道：
“两个败家子儿，真是浪费！”
老掌柜与老婆子站在台前，仔细打量这边的动静。
倪暮雪就那样站在易流云身边，突然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时易流云脑袋刚好动了动，他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露出比猴子屁股还要红的脸，随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好像发现身边有个人站着，他缓缓侧过脸，看到这人竟然是倪暮雪。奇怪的是他这一次很是平静，半点不显得拘谨，只是朝那张绝世容颜多看了几眼后又倒头大睡。
倒下前口中还嘀咕道：
“大白天的都能梦到暮雪姐，这酒果然是好东西！”
一旁的徐修远忍不住将刚喝到嘴里的酒水全部喷了出来，随后捧腹大笑。
倪暮雪脸上的色彩也有些异样，她轻挪脚步，应该是想去叫醒易流云。
不曾想她还没来得及移开步子，易流云就毫无征兆的一下子将头抬起来，又侧脸看了看，发现倪暮雪还在。
这次他没有再睡，而是歪歪扭扭从原地站起来，一手挠着脑袋，双眼迷离地打量着倪暮雪。
被他这样盯着，倪暮雪感觉脸上有些滚烫。
突然之间，易流云摇摇欲坠坠朝她冲过来，倪暮雪完全没料到易流云这个举动，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慌乱。
幸好易流云只是冲到她面前就停了下来，然后围着她一歪一扭的巡视了一周，最后又站到她面前。
这小子在干吗？徐修远两眼放光，心想原来云兄弟喝醉后还蛮有意思的。
他盯着倪暮雪看了半晌，还不肯将目光挪开，这时倪暮雪已经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她看向了别处。
然后易流云做了一个十分令人咋舌的动作，只见他伸出右手在衣服上来来回回使劲儿擦，这样捣腾很久一段时间后才将右手缓缓抬起，小心翼翼靠近倪暮雪的脸。
倪暮雪已经回过头来，当她看到易流云的手伸到自己眼前时，一颗心砰砰直跳，不过她却怒意似的瞪着易流云。
怒则怒矣，但她好像没有要躲的意思。
就在易流云的手快要接触到倪暮雪的脸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思忖一下，然后四指弯曲只留下一个食指在倪暮雪鼻尖轻轻一点，接着赶紧缩手。
徐修远动作定格下来，硬是被这一幕惊得一愣一愣的。
倪暮雪只感觉鼻尖一点清凉稍纵即逝，再次看易流云的目光，怒色中已带上一丝幽怨。
收手后的易流云又退到板凳旁边坐下，然后一手拄着下巴，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倪暮雪，脸上还挂着痴痴傻傻的笑容。
他叹息一声，开始自责。
“胆小鬼！梦里也是胆小鬼！”
这时一个忍俊不禁的声音传到易流云耳中。
“你是不是在梦里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易流云下意识摇摇头。
“哪敢啊！这是第一次。”
说完了这句话他才发现好像不怎么对劲儿，因为刚才那个声音他很熟悉，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徐修远正捂住嘴，笑得夸张至极。
视线再移动，又看到趴在桌上大睡的凌君渚，这时他的瞳孔陡然收缩，一直到他看到台前眼睛睁得老大的老掌柜和老婆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易流云顿时一个激灵，身子连着板凳一同倒在地上，睡意与酒意瞬间全消。
“暮暮……暮雪姐！我……我我……刚才……”
他牙齿打着颤，半天也没能将一句话说完整，最后只得低下头，窝在桌子底下一动不动，听候发落。
“起来。”倪暮雪淡淡出声。
易流云不敢去看倪暮雪的眼睛，结巴道：
“暮雪姐，能……不起来吗？我……我腿软。”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以后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喝半滴酒。
易流云这样想到。
倪暮雪走过去，低下身，伸出手。
“我扶你。”
易流云又是一个激灵。
“不不不，我……我自己来就行！”
他说着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动作迅速，一点不像喝了酒的人。只是他站起来后，头依旧低着，一双眼睛望着地面，开始数起地砖来。
“酒，很好喝么？”倪暮雪冷冷问道。
易流云小声回道：
“其实也没那么好喝，就是有时候想喝。”
说完他将头埋得更深了，因为他知道倪暮雪可能会生气，记得她曾经说过让自己少喝酒的。
但倪暮雪的回答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她只是说道：
“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易流云完全听不出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之后倪暮雪提醒了徐修远一声：
“徐师兄，记得答应我的事情，麻烦你了。”
然后就朝酒楼门口走去。
易流云突然抬起头，望向那一袭动人的背影。
“暮雪姐……”
那白衣身影随即停下。
“怎么了？”
易流云抿了抿嘴唇，问道：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
然后她又移开脚步，走过那对老夫妻身旁的时候，老掌柜与老婆子都眼含期待说道：
“雪姑娘有空常来这里坐，老婆子不但会酿酒，还会做桂花糕哟！你可以来尝尝的。”
倪暮雪身形蓦然间一滞，一双明净的眼眸在两位老人身上停了很久，然后才点头道：
“好的。”
走到酒楼门口时她又停下，转过身对两位对着老人轻声说些什么，那对老夫妻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还不时朝易流云这边望一眼。
由于距离有点远，他们交谈的内容易流云并未听到，不过他猜也能猜到，倪暮雪肯定是让这对老夫妻以后不要再接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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