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殿下虚险语双关
只见那小丫头仍旧扯着安宁衣袖，皱着眉白了墨允一眼，嘟嘟囔囔的。
“娘说了，皇帝伯伯最是和善不过，那可见都是哄我玩儿的!”
本就是初春，料峭春寒还没过，一阵风来，殿上几只蜡烛尖尖颤了颤。下头几名臣子，你瞧瞧我，我瞅瞅你，愣是不敢动一动。俯着的小宫女更像一滩烂泥，抖也没气儿抖，哭也哭不得。若是此刻叫人来动上一动，保不准就得昏死过去。
“这便是你与那人所得之女？”
墨允眸色漆黑，透不进一丝光。他淡淡撇了安宁一眼，等她回答。
“……是。”
安宁垂了垂眼，心中忽地漏了一拍，反手不留痕迹抓住小丫头的手腕，使了些力道一拉，却如何也拉不下。那丫头像长在地上一般，脊梁骨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将安宁死死盯住了，带着困惑和不服气。
怎的偏生是把硬骨头!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安宁咬了咬唇，使了六七分力，又是狠狠一扯。那小丫头一个踉跄，稳了稳身形，偏头将安宁的手甩了开去，自站在一边撅起了嘴，不乐意了。
墨允静静看着，看着他们母女，就像在看一场戏。他勾了勾嘴角，朝着丫头走去一步。
“她像极了你。无论是风姿或是情态，都像极了六年前的安宁。”
他慢慢走近小丫头，距离更近一步，笑意更盛一分。
“将来啊，必成大器。”
眼见的越来越近了，安宁的慌乱再也藏不住，正待起身护住小丫头，却被苌寻暗暗挡了一挡。
“千万，别动。”
安宁却急得失了分寸。本欲将苌寻一把推开，却看见他眼里近乎恳求，不住的轻轻摇头。
不要，千万不要啊！
剑拔弩张。
“安宁!安！”
苌寻咬一咬牙，认命的盯着安宁，动了唇形。
那孩子也是，她也是安氏族人!圣上不会轻易把将军府如何的。圣上，他墨允，也不敢把日下安家如何的!
安宁怔了怔，慢慢垂下头去。
苌寻见此，缓缓呼出一口气，淡淡笑了一笑，便也垂了手，轻轻揉搓着衣袖布料。
这便好。
他这般想着。
“把她拖出去，处理干净了。小丫头片子，当真是不懂规矩。”
满堂皆惊!
小丫头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墨允恰好站在她面前，眉眼含笑。他隐在袍子里的手伸出来，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便真如一个慈爱的君父。
“别让朕说第二遍。”
旁边两个宦官迟疑的挪了步子，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小丫头愣愣的望着墨允，下意识的。
“娘……”
“谁敢碰她!”
安宁急速起身，一只手按着碧落，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便要冲向前去。苌寻站在她身旁，恰被撞个踉跄，却也不拦她，只愕然的望着墨允。
这，这不该啊······
墨允背了手，转身，便那么轻轻的看着安宁，眸中许多意味。
“怎么？她摔了朕一个琉璃盏，朕治不得？”
墨允语气竟多了几分委屈。殿上又是一惊，两个宦官机敏过人，反应过来，急急下去，将那摔了盏的小宫女架起拖了出去，干净利索。
安宁站着，此时才明白入了圈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望着那冠冕堂皇的帝王，生生留了滴冷汗。苌寻咬了咬牙，前跨一步，跪了下去。
“圣上，安宁她是……!”
“朕明白，朕都明白。安爱卿看重性命，心性纯良。可朕意已绝，只能拂了爱卿意～”
墨允拂袖侧坐在龙椅之上，缓缓看向安宁。眉眼中仍是满溢的笑意。
“这年岁相仿……安爱卿莫不是将那贱婢看作自家孩儿？啊!慈母心可嘉！”
墨允一顿，故意的看了看安宁。
“罢了。朕便当从未听过此前那番话。”
墨允慵懒的皱了皱眉，倒像是真心有不忍。安宁随即扯过小丫头，深深跪了下去，背后一阵寒意。
“凌儿，还不快谢过圣上？”
“凌儿谢谢圣上。”
“瞧这孩子，吓着了吧，快些起来。”
安宁探了探，小凌儿手上冰凉，但眸色清明。她暗暗的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凌儿的小手。
殿上气氛此刻方松了下来。顿片刻，墨允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张口缓缓道。
“爱卿回得匆忙，却让朕措手不及。那孩子先让秦公公带着玩一圈儿，可好？”
安宁下意识的攥紧了凌儿的手，脸上多了几分防备。
无官无爵，谈何爱卿？
墨允笑笑，摆一副无奈的神情。
“安爱卿这番模样，怕是担心朕会做什么手脚？”
安宁紧了紧后槽牙，无奈只得松开凌儿小手，顺眉道。
“……不敢。”
“娘？”
“那便劳烦秦公公了。”
安宁低头，右手紧覆左手，略作个揖。
“凌儿跟着秦公公，要听话些，乖些。”
凌儿歪歪头，扬了笑容。
“嗯，娘，我知道啦！”
众人都放了心，便也无话。那秦老公公轻轻走向凌儿，温言道。
“姐儿便随我来吧。”
廷上仍谈着，凌儿早随公公过了几条廊，左右尽是墨黑的宫墙，望不到头。
“老公公，这是去哪儿啊？”
“老奴带姐儿去御花园耍。”
“哦。”
又走过几道弯，折折绕绕，凌儿渐有些不耐，一会抬头望望天，一会低头动动手指。
“姐儿可是被圣上吓着了？”
凌儿抬眼看了看秦公公，只觉宫墙蔓延无边，很是叫人晕眩，留下一道天空，偶有浮云掠过。她想起了娘亲扯她手腕时的情景。
“皇帝伯伯的手很凉。”
凌儿指指头顶，向秦公公示意。
“他摸我头时，我发现的，从头皮一直凉到脚底。”
“那姐儿便是害怕了。”
凌儿沉吟片刻，忽然停下来，直直盯着脚边一粒石子。
“这皇帝伯伯怎么和田边的蛇一般，看谁都像是小鼠。”
她嘟嘟嘴，扯了扯裙裾。秦老公公身形一顿，登时流下冷汗，回头看看，小丫头仍旧目色清明，没有半点杂念。他急急朝四处一望，并未瞧见什么人影。
“姐儿此话，再不可讲!”
他压低声响，重重告诫。
“要好好记得老奴的话!”
说罢，不待凌儿反应，只催她快快跟上。小丫头虽是不解，却看出老公公眼里的慌张，想到刚才廷上一幕，便也住了嘴。
两人本是只管静静的走，并无多话，但东方宫院里，却忽的传来一阵躁乱声响，像是会走路一般，渐渐逼近老少俩。
凌儿闹心重，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得什么，倒是眼前多了一群宫女。为首那个瞧见了秦公公，急急跑来。
“可巧公公在这儿，韶华宫那儿……”
秦公公将一双手抬起，稍压一压，那为首宫女便不再言语，低头瞧见凌儿。
“这是……”
“是安家的小小姐。老奴奉圣上之命，来带姐儿观一观内宫。”
为首的宫女略一思索，朝凌儿福了一福，话语中颇有歉意。
“姐儿雅兴怕不能够，娘娘才下了口令，不许旁人再向前了。”
秦公公皱了皱眉。
“是娘娘亲下的旨？”
“无假，佩玉亲闻的。”
至此，秦公公拍拍袖尾。
“没法，老奴得去面见娘娘，圣上之旨亦不可违。小小姐可请姑娘照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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