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少年意气逞口舌
佩玉轻笑一声，挥手招来个年岁稍轻的。
“奴婢自是没这个福气，不过鸣鸾丫头却是个得心应手的，可暂顾着姐儿。”
秦公公微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
他转头又与凌儿嘱咐了几句，大体不过不可乱窜走、不可乱说话，便随佩玉走了。
“姐儿且随奴婢在此暂候公公。”
鸣鸾道个万福，轻轻站在凌儿身边。凌儿倒也乖巧，兀自靠在宫墙上发着呆。
风过风停，云卷云舒，那一小道天空竟是此时唯一会动的了。没多久，凌儿便觉得困倦，打了几个哈哈。
“啪!”
清脆一响，算是碎了凌儿差一点筑成的困意。小丫头偏头一看，看见鸣鸾肩上有个软软糯糯、吹弹可破、缓缓弓身努力前进的——小青虫。
“姐姐，你身上？”
鸣鸾余光瞥了瞥，登时双目圆睁，秀口微张，声音还未漏出，就直直倒下，昏死过去了。凌儿愣在原地，一时失了主意。
“哈!得亏这儿是鸣鸾!若是那佩玉来了，啧，难办难办!”
话音刚落，便从宫墙上跳下个约七八岁、意气风发的男孩儿。
一身玄青胡服暗绣龙纹，配以镶金蹀躞，是个皇子无疑了。发丝束成马尾，戴个小冠，倒是精神。眼鼻间棱角初现，此时得意，嘴角微抿，有梨涡浅浅见，似二月春风来。
凌儿看了看男孩子，又看了看鸣鸾，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打了个颤颤。
“你、你你你怎么把她杀了？!”
凭空里来了那么一句，小皇子差点摔个趔趄。
堪堪稳住了身形，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儿有个小丫头。看她的神情，明明害怕的不行，却又怒目圆睁，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他撇了撇嘴，嘟囔道。
“怎么还有个小的？啧！大意了!”
凌儿一听更是警觉，两只小手死死握成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你，你敢碰我，便算你有毒，我也将你打的满地找牙，亲娘都认不出!”
小皇子听此狠话，反而转身向凌儿走近一步，扯嘴冷笑一声，学着丫头的调一字一顿道。
“什么毒不毒的……女孩子家家天天叫什么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倒是该先仔仔细细真真切切的看一遭，这鸣鸾，她是死没死!”
说着，便双手环起抱于胸前，皱一双剑眉，不耐烦地盯着宫墙尽头转角处。
凌儿听了这话，半信半疑，一面且盯着那小子，一面慢慢挪向地上不省人事的鸣鸾，伸出小手触了触她的鼻息。
……
咦……真的没死诶……
凌儿缓缓抬头，迷茫的看着墨黑宫墙和不知看向何处的男孩子，脑瓜糊成了一碗稀粥。忽然没了理，小姑娘只得垂手，呆呆呢喃。
“诶……怎么没，没死诶……”
小皇子才收了目光，略惊异的瞥了丫头一眼，随即翻了白眼，无奈叹口气，顾自靠了宫墙坐下，竟断了要离开的意思。
“没见过被虫子吓昏的啊？笨！”
他伸了伸胳膊，随意找了个舒服姿势。
“你是何人？似乎从未在宫里见过……是哪边的侍女？”
话虽说了，却不给凌儿回答的空隙，反而自己接了话头下去。
“嗯……看着打扮也有些模样。不像是侍女啊。”
“我是唔……”
“哈!有了!莫不是灵镜里蹦出来的东西？宫里的长舌妇话头传的可快了，才听她们叨叨过，有两个什么从镜里蹦出来的……”
他自顾自讲得起劲儿，不见凌儿面容沉得见底、黑得赛煤。
“你说……我是个东西？”
小皇子一愣，竟不知凌儿会如此，硬是忍住了喷薄欲出的笑意，正正经经答道。
“你……不是个东西？”
凌儿偏了偏头，才知被耍，却不知如何驳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无可奈何。
“哎呀，现如今的女孩子，一个个的都不如若雪聪颖。尤其是你。”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眯眼朝丫头努努嘴。
“呆若蠢鸡。”
“诶？!”
凌儿被他几番贬低，倒是清醒不少，也不问他若雪是谁，一心只要与那个男孩子一争高低上下。
“你才笨呢!连成语都讲不全，该是‘呆若木鸡’才对，胡编乱造，不学无术!”
她双手叉着腰，站在男孩面前，恼怒的看着他的眼睛，自有一种浪漫天真，不必言说。
小皇子抬眼，轻笑一声，只手撑地一个挺身站起，恰恰比凌儿高了一个头。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丫头，勾着嘴角，语气带点戏谑。
“是了是了，这便是了，鸡是木木的，只有你是蠢的!”
说着，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倒给了他无穷乐趣。
凌儿气得发抖，正欲驳几句狠的回去，却见宫墙转角动静骤变，脚步踏踏之声愈渐近了。
小皇子脸色忽显不快，略一思索，伸手将凌儿一把拎起。
凌儿只觉脚下一空，转眼间已至宫墙上檐处，她努力伸了伸脖子，勉强看出转角处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可不就是秦公公!
“秦……唔!”
小丫头刚想叫嚷，便被小皇子极快的捂住了嘴。
“哎!别叫!叫什么？”
小皇子偏头，压低声，装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三不四、稚气未脱。
凌儿白了他一眼，实在是挣不开钳制，只得在心里将他骂上个几十回解恨。
“呀!这鸣鸾!小小姐呢？!”
上头正争执时，下头秦公公等人发现了面无人色的鸣鸾。秦公公左顾右盼，找不见凌儿半点影子，渐渐面色蜡黄。而佩玉只是叫苦，忙转身叫了几个侍女取桶冷水来，亲往鸣鸾脸上泼去。
鸣鸾一惊，如梦初醒，浑身抖着四下里找那青虫，早不见踪影，方松了一口气。佩玉气得没法，伸手给了鸣鸾一嘴巴子。
“我且问你小小姐呢？!”
檐上两人不由抖了一抖，凌儿暗想不妙，当下定了主意，若以后娘亲问起这祸事，便把罪责全往那小子身上推。
正想时，只听见鸣鸾抽抽噎噎答道。
“是……是大殿下……大殿下用虫子吓唬奴婢!小小姐……奴婢醒时便没见着，真，真真不知去向!”
“真出息!还不快找!”
鸣銮吓得不敢吱声，急急爬起随一干人等找那近在咫尺的小小姐。
“真晦气。呐，你的烂摊子。若不是你，我早甩了他们。”
那大殿下看着凌儿，满心满眼的嫌弃。
“还不是你扔了虫子……”
“什么？”
“没!您说什么都对!大殿下圣明!句句金石!”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嘴说不过他，拳亦打不过他，小女子认怂那一套还是得心应手的。这一步棋且先让你，咱的账日后算!
“知道便好。”
那大殿下嘴上说的平静，眼眸早涌上欣喜，只是学着大人模样，以眉轻轻压着。凌儿瞧见，又在心里贬上千回，甚是解气。
“大殿下既然神勇无双，不如将我放下，也省了提我的力气。”
大殿下转头瞥她一眼，勾一抹笑。
“也好。这么小一只，却也有些分量。”
凌儿将后槽牙咬得死紧，深吸一口气，维诺几句，同时亦在心中将生平所知贬低之词尽数扣在大殿下头上。
“只是，不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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