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树影院落话长安
“不行不行，那亲孙女看着我就喜欢，我认，那臭毛头小子，老夫这一辈子都不会认!”
“终身我也定了，儿女我也有了，这你不认也得认!”
一时间，首座上的长者双目圆瞪，青筋暴突，一看便是气得不轻。
“哎你这毛头小丫头，别以为你成了人母老夫就治不了你了!今天不把你腿打折我不姓安!”
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干仗，堪堪被顾夫人拦了住。
“承哥，宁儿都大了，况且凌儿也在此，孩子的事儿就交给孩子自己解决，我们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你倒是处处依着她，可到头来她还不是背着我们自己在那域里待了六年!六年啊，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顾老夫和你……”
说着安承眼里又泛起波澜，顾夫人亦低了头。雏鸟飞过，便一去不还，任他再铁石心肠，也忍不了这骨肉分离的痛苦。
“我……是我太任性……”
安宁一双手紧紧握着，眼中愧疚满溢，却无一丝悔意。
“凌儿以后姓安，我也不会再提她的父亲。可我亦不会再嫁。爹，女儿以后用剩下的一辈子还你们，永远陪着你们，给你们尽孝!”
一个响头，满室沉默。
盛日将斜，春季已至。万物翻新，旧时已去。有谁记得当初的时光，惦念着脚下的土地。无外乎从前，无怪乎怀念，反正一切从此时重启，无论你做不做选择，时间都会如此，自顾自向前奔去。
安凌同家人用过饭，艰难的挨过酷热的日头。小孩子心思不静，想着要逛逛，在这安府里四处走动，四处看看，好容易等到暑气过了，方得许可。
府里很大，安凌不多时便懵住，总觉自己转了几圈却仍在原地。小姑娘看看想想，想想看看，却仍不能将府里的路线大致记下，很是挫败。
“记不住就算了!伤脑筋!”
安凌愤愤的想，今日遇到了那个无赖大殿下，倒是把自己的脑子也累坏了，连个路也记不住。小姑娘索性自暴自弃，晃晃脑袋漫无目的地走，倒是自在多了。
这样随意走了，不知不觉晃荡进不知何处的院子。院内笛声悠扬，令人心怡。凌儿乱逛一通，却撞见屋角墙头趴着一个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
“今日倒是和墙头撞了孽，哪里的墙头都能遇到人……”
凌儿撇了撇嘴，起了坏心思，偷偷的在那女孩背后站着，这女孩也丝毫不觉。
凌儿细细瞧着，那孩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什么，嘴角略微上扬，眼中满是崇敬。
午后近黄昏，偏斜的阳光在树梢间灵活躲闪，零星投映在女孩侧脸，恍惚亦朦胧。
凌儿站了许久，觉着无趣，略一思索，也不作声，默默攀上树，再爬上墙头，挪至女孩身旁。
“诶，做什么呢!”
女孩被吓得双手一松，啪叽一声摔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安凌刚想捂嘴偷笑，却发现墙院内笛声戛然而止，动静比方才大了不少。
“何人……”
安凌定睛，入目是合身的玄黄。眉眼低垂，手中一支短笛，却是耷拉的姿态。
劲竹锁深院，意气会有时。
一个清秀少年的轮廓逐渐清晰，身后似乎跟着一个熟悉的老者。
呀!是管伯!曾见过的管家爷爷!
安凌条件反射的跃下墙头，蹲在疼的揉头的女孩子身旁，仍是不作声。
此时，安凌才将女孩的面貌看个真切:长得剔透玲珑，若蹙的眉极为传神，一身青碧似刚长成的兰草，虽是嗔怒却也叫人怜爱。
纤弱蕙兰质，玲珑碧草心。
“你又做什么？!”
女孩眼中闪着星点泪光，偏头问安凌，一脸不解。
安凌却竖指于唇间，极认真道。
“嘘!别出声!”
二人就此静默，慌张的捂着嘴。柔风轻过，卷起一缕芳菲，些许停留在发梢裙裾，似有“与春同住”之意。
女孩仍皱着眉，回味方才的痛楚，而安凌却一刻也歇不了，一边提溜着一双眼，一边抠着墙边的一个缺口。
“管伯想是听错了？”
“真是怪了……罢罢，人老啦，耳朵不中用啦……”
待院内人声渐歇，女孩方是鼓足了勇气，问道。
“你不是安家人吧……”
“我？我是安家的呀!”
安凌也偏头看她，一脸人畜无害，天真无邪。
“那你为何要躲？”
“呃……”
或许是……习惯了吧？嗯!不能让娘亲知道!
“那你为何唬我？”
“因为你像贼啊！”
安凌不假思索，一番浩然正气，正是君子模样。
“我？我如何像贼了？!”
女孩恼羞成怒，一双眼死瞪着，目光灼灼。安凌却像未瞧见般径自清数起女孩的“罪行”来。
“你聚精会神的，可不就在蹲梢？你又藏在墙头，可不就是心存歹意？只这两条，就可以治你的罪了！”
女孩气得直皱眉，无法，犟不过安凌，只得顺眼低眉。不一会又忍不住好奇，从头至尾将安凌细细打量一番。
面色红润，眼底藏星，确是大家小姐风范。
可安家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小辈？
“那，你叫什么？”
“我唤唔……安!安凌!”
安凌？这名字何曾听过？女孩一急，小脸霎时红成柿子。
“胡扯!安家何时有……除非你……”
“除非我是小小姐！”
安凌骄傲的指指自己。
“嗯!我就是小小姐呀!”
女孩噎住，只得信了。转头正瞧见树影，日下山头，竟已换了一种姿态。
“糟了!怕是晚了!”
女孩咬了咬唇，刚想跑，却被安凌扯住一方衣袖。
“圣人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却还没问呢!”
“今日，今日不行，待过几日……”
女孩急得直跺脚，大有“语未休，泪先流”之意。安凌只好松口。
“就问一个嘛!你叫什么呀？”
“姓苌，你唤我阿楚便可。”
“阿楚？”
一个不留神，阿楚便已溜走。
“安凌，我过几日再来找你，今日真不行了!”
什么事呀慌里慌张的，才有的兴致都散的没了踪迹。安凌不满的撇撇嘴，顺脚踢开一粒石子。
“苌”，可是娘说的苌家么？反正今日算是歪打正着，识了一个朋友。安凌如此想着，倒也开心，将那什么偷啊盗啊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色已暗淡，边际落日的余晖仍三两的残留在云端，惹得天地间都弥漫着不舍。但东边山头上已有了初生的婵娟。光明总不会背弃尘世，虽失了澎湃激情，但还有温润祥和。
安凌拐个弯，预备原路返回，找寻娘亲用个晚饭，身后的院门却吱呀一声慢慢打开。
“安凌小小姐，是么？”
安凌偏头一看，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少年一步跨出院落，朝她行了一礼。
“我是皇甫煜。初次见面，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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