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系的种子
姜絮言一路走一路吃，小笼包个头不大，但两笼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为了不浪费硬逼着自己吃了一大半，剩下的只能揣进包里带回去。
扔掉空掉的豆浆时，她盯着吸管，忍不住翘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慌慌张张地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没想到却在后门撞上正要出去打水的徐珈曼，对方装着半杯隔夜水的漂亮水杯瞬间应声落地，水洒了一地，沾湿了姜絮言的裤脚。
“你没长眼睛啊！”
徐珈曼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抬起愠怒的眸子瞪向罪魁祸首，没想到竟然是让她失了面子的姜絮言，一时没把住门，吼出一句和她形象不符的质问。
教室里这会安静不下来，徐珈曼这声也不算大，也就后排的几个男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封远余光注意到自家嫂子突然间慌乱的模样，疑惑地皱了皱眉，视线在两个女生之间逡巡。
“对不起对不起。”姜絮言脸色苍白，连忙把水杯捡起来递给她，“是我没看清路。”
见对方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徐珈曼很受用，她盯着面前的水杯，粉色的杯壁上沾上了一点灰尘，没有动，就这么让姜絮言举着难堪。
“你知道这个杯子多贵吗？”她突然语带讥讽地说，用指尖捏着杯口，仿佛姜絮言的手比地上还脏，“幸亏没摔坏，不然你赔得起吗？”
姜絮言闻言倏地皱起眉，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眸沉静如水。她沉默两秒，把手背到身后，像是没有任何精力去和她多说什么。
心头那股无法掌控的无力感愈发沉重。
“姜絮言，别以为昨天有张知陈替你撑腰那事就过去了。”徐珈曼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精准打击起到了效果，倒是也不装了，往前靠近她，眼神挑衅又嘲讽，新仇旧账一起算，“你惹到我了，昨天的事我不会忘的，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
没等徐珈曼说完，一道冷硬的声线从头顶响起，姜絮言耳尖一麻，怔怔地回过头，撞上张知陈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
男生满脸肃容，沉沉地凝视着一脸惊愕徐珈曼，无声的威压让对方后背一凉。
徐珈曼还在气昨天张知陈让她向姜絮言道歉的事，从小宠溺下培养出来的骄纵让她即使害怕也梗着脖子驳斥道：“张知陈，关你什么事？”
张知陈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眼尾上挑，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知道张知陈不打女生，但徐珈曼还是没什么底气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絮言注意着张知陈的表情，她不清楚为什么男生一直帮她，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他对她的好，没有恶意。
张知陈没说话，氛围一时陷入沉默，姜絮言想开口缓和下气氛，却见男生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捏住她湿透的裤脚往上卷，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她的肌肤，像带着电流一般，从脚腕上传到四肢百骸，让她身体猛地一僵，定在了原地。
这个举动也将整个教室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封远惊得直接把嘴里的一口奶喷了出来，奶珠挂在前面同学的头发上。
靠……
哥哥，你是真牛逼。
以前没见识过张知陈追女生的样子，这下算是彻底长眼了。
这么大胆亲昵的行为让在场的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班上几个在姜絮言转来的时候就蠢蠢欲动的男生直接一整个被气死的大状态。
“不是，张知陈不是对她没兴趣吗，之前我们在一起讨论人家的的时候他都一副嫌烦的样子。”
“太不厚道了，他怎么这样！还是不是兄弟了！”
“靠，我还没跟小姜美女说过一句话呢，现在已经是嫂子了。”
“那我还好点，上次发作业，人家跟我说了谢谢。”
封远：“……”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坐在位子上的舒则表情平静，他没有波澜的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的张知陈身上，顿了两秒，随后看向姜絮言，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当事人神情自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四周氛围的变化，他一脸认真的将裤脚湿掉的部分卷好，姜絮言回过神，从耳后开始烧了起来，她想往后退，可是男生猜到了她的想法，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固定住，另一只手拂去她鞋面上的水珠，一点也不嫌弃。
离开时指尖还轻轻蹭过女生凸起的踝骨，眉头轻皱。
她太瘦了。
姜絮言眼睫一颤，她想起昨天张知陈帮她擦掉水珠的情景，心跟着猛地跳了。
教室里还是没人敢说话，都在看戏，张知陈脾气阴晴不定的，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就一安静大帅哥，但一开口就是可以气死人的程度，被他看上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知陈站起身，一个眼神也不给徐珈曼，他看着还在愣神瞧他的姜絮言，不禁被她的傻样逗笑，原本沉沉的眉眼顿时鲜活了起来：“发什么呆呢，要上课了，快回座位。”
还等着看戏的众人俱是一怔。
就这？
还以为张知陈会冒出类似于“女人你没事吧？”这类霸道狂拽的咯噔语录，没想到就是轻飘飘的让人回座位。
明显失望的大家丧失了再去关注的乐趣，教室里渐渐又开始嘈杂起来。
姜絮言对上那双温润的笑眼，她下意识低下头，看到自己被好好卷起来的裤脚，眼眶莫名开始热起来。
刚刚因为徐珈曼而泛起的无力感因为张知陈而驱散。
“嗯。”她抿了抿唇，闷闷哼出一句，越过二人走到课桌前桌下。
等姜絮言走了，张知陈才重新将视线放在徐珈曼身上，本就低沉的嗓音因为刻意下压显得愈加严肃：“你还没回答我，等什么？”
徐珈曼到底年纪还小，面对张知陈当了多年老师练出来的气势，心里莫名发怵，她回避着眼神：“你管的真宽，我和姜絮言说话关你什么事，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张知陈打断她：“我喜欢她。”
“……”徐珈曼没反应过来，“啊？”
张知陈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准确，接着补充道：“应该说，是我暗恋她。”
“现在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能管了吗？”
暗，暗恋？
徐珈曼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张知陈还会搞暗恋这套？？？
“以后你离她远点，姜絮言归我管。”张知陈手抄进兜，转过身撂下这句话。
站在原地的徐珈曼眼底划过一丝凶狠，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捏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了白色。
-
回到座位上刚坐好，封远勾着凳子腿凑到他旁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声说：“说说，你俩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张知陈慢条斯理地翻出黑框眼镜戴上，桀骜的眉眼被衬出几分书卷气，他翻开语文必背古诗文打算从头开始背起，高中的科目他唯一需要花点功夫去补的就是语文了。
封远等了会没听到应答，伸手把语文书抽了过来，却被张知陈回了个淡淡的眼神杀。
“……说说嘛，人家好奇。”封远怂了，把书重新摆好。
张知陈拿着笔在几乎崭新的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闻言扯了扯唇角：“进展就是……还没有进展。”
“……”你搁这搁这呢。
封远眯起眼睛，捕捉到张知陈逗他玩似的笑，还挺温暖，和平时低迷丧气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不由问道：“张哥，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
张知陈滑动的笔尖一顿，抬起头看他：“哪里不一样？”
封远自己也说不具体：“就是感觉跟平时比，开朗了点？”
“笑容也多了。”
张知陈把笔一搁，动作娴熟地抚了抚眼镜：“你觉得以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被封子这么一提，他突然很好奇，年少时的自己在旁人眼中是怎么样的。
“怎么样的……这个有点难说啊。”封远看着他的眼色，犹豫道，“不爱笑，也不爱和哥几个开玩笑，很仗义，不怕事，兄弟有事一定上，但就是感觉……很有距离感，好像一切对你来说都很没意思。”
……
听到封远的这些话，张知陈眼睫颤动，忽地想起了一些画面。
那个时候，姜絮言也和他说过差不多的话。
“张知陈，你很不开心吗？”
夜晚的梧桐大道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没有说破的关系，男生像个无言的护卫，一直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姜絮言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看他，眼眸比天上的繁星还要亮，张知陈从晃神里出来，眉梢上扬：“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看你平时不太爱笑，经常盯着窗外发呆。”姜絮言眨了眨眼，“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张知陈抬手摸了摸鼻子，回避着眼神交汇：“我没有。”
对方明显嘴硬的模样让姜絮言心头一软，她不由向他靠近了几步，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小虎牙可爱又娇俏：“那你笑一下。”
张知陈盯着她，被这抹笑搞得心跳失去了节奏，不由也跟着松了松嘴角：“你很想看吗？想看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笑一个。”
姜絮言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这话说得就跟她非要人家笑似的。
她游移着视线，脸颊热起来：“也不是那么想……”
“那算了。”
男生说罢就要走，袖子却被一双手攥住了。
他低头，看见姜絮言眼神软软地瞧着他，透着可怜劲。
“我想看。”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梧桐树叶依旧随风摇摆，繁星依旧闪烁，却都走不进他的眼里。
-
这边姜絮言翻开书，却一个字都背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张知陈，脚踝那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跟被火烧过一样，很烫。
“昨晚的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了吗？”
舒则的声音将她从失神里唤醒，姜絮言摇摇头：“没有，最后一小问太难了，我打算等老师讲。”
“我也是。”
舒则轻笑道，盯着她看了会，突然换了个话题，“我还是第一次见张知陈对一个女生这么好。”他停顿两秒，垂下的眼睛暗了暗，“他在追你吗？”
姜絮言拿笔的手一抖，笔帽顺着课桌滑落到地上，她连忙捡起来，笑得勉强：“没，没有啊，他为什么要追我。”
“他这个人最爱玩了，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舒则声音清浅，透着冷意，“你要小心点哦。”
“……”
姜絮言没有搭话，扣好笔帽，胸口因为舒则这句话有些透不过气。
是啊，张知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对她这么好呢。
她想不清楚。
自从父母走后，和奶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苦，姜絮言早早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才不会有突如其来，没有原因的好。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更何况，她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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