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浮川到达漠城时，怀里的梅花还未谢。
他走遍了城南也不见那个酒馆，也没有一个叫石溪的凡人。
浮川洗完澡，坐在窗口吹着风，皓月当空，外放的神识笼罩了整个漠城，仍不见魏瑾城的踪迹。一鱼坐在他的肩头，玩着自己的脚，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谣，突然问道：“陛下，那棵梅花是不是记错了？”
浮川摇头：“不会。”说罢骤然从二楼的窗户上一跃而下，一鱼一愣，被风吹到半空之中，打了个滚，化作一点微芒落入他腰间的锦囊。
那人穿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衫，提着衣角，踏着月色缓缓而来。看向浮川时笑了笑：“您知道您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吗？”
一鱼悄悄提醒道：“人间的城，都有它的城主，未经允许便外放神识的行为，一律视为挑衅。”
浮川不屑一顾，微笑：“那又如何？”
一鱼干笑两声：“您老大，您说了算。”
那人抬起手，桌上的梅花飞入他的掌中：“您带来了故人的消息，如此便算了吧。”他垂眸望着梅花，眼神温柔问，“您见过他的吗？”
浮川：“见过，他快死了。”
石溪鞠了一躬，笑道：“有劳您。您要找的人，明日便到了。”说罢转身慢慢向远处走去，身影也越来越淡。
一鱼打了一个滚出现浮川肩头：“陛下，他身上的气味好生奇怪。”
“吞下妖物内丹的凡人，却妄想以蒲柳飘絮之身居于神仙之位，只会被这座城会慢慢碾碎。”
浮川在城门口等了一个早上，中午的太阳将他衣衫上清晨的水汽都烘干了，才等到风尘仆仆的人。少年的样貌变化不大，只是又长高了些，五官也愈发精致，浑身少了几分少年意气，多了些沉稳。
浮川同他打了招呼，魏瑾城勒马，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因施了易容术，魏瑾城并未认出他来，却仍觉得熟悉，便问：“我们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
浮川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恶趣味道：“见过见过。”走过去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魏瑾城并未设防，弯下身子，浮川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说道，“在省都时我见过你，当时我还是护城河里的水鬼。”
魏瑾城如今想起仍是后怕的紧，不由得汗毛倒竖，却又仔细看了看浮川的脸，犹豫了些许，开口：“浮川？”
浮川将一直捂在怀里的还是温热的红薯递给他：“原先买了蜜饯的，但是弄丢了，这个也很甜。”
魏瑾城接了过来，笑道：“这是礼物吗？”
“嗯，我怕人间太苦，特意给你买的。”
“我倒不觉得苦。”看着浮川的眼睛，笑道，“上苍并未苛待于我。”
夜里魏瑾城又抱着被子爬上了他的床，被发现后就傻笑了两声：“浮川，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浮川裹了裹被子，问：“你找过我？”
“嗯，找过。”
“不是和你说过不必寻我吗？”
魏瑾城又傻笑两声：“说过，可是我想见你了，就忍不住去找你。上次见你你似是病着，如今可好些了？”
浮川应了一声：“嗯。”
魏瑾城又问：“你是不是特意来寻我的？”
“嗯。”
那人又傻笑两声：“浮川你人真好。”
浮川笑了一声：“瓜娃子。”
天亮时，魏瑾城起身去见漠城城主，浮川在城门口前等他。石溪还是穿着那件长衫，阳光下洗的有些发白，他回过头冲魏瑾城笑了笑，笑容既苍凉又耀眼。
魏瑾城将一羊皮卷轴递给他，那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接了过去，轻声说道：“我知道的，反魂树那种传说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笑了两声，“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找。”
魏瑾城心不忍安慰道：“那个人应该对您很重要吧？众生皆有轮回，既然是如此重要之人，那冥冥之中一定还会再见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石溪：“也许吧。”
浮川看着阳光下走向自己的少年，牵着毛驴迎了上去，笑道：“接下来你要去哪？”
今日他穿了紫色的衣裳，绣着团花，衬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活像一大紫茄子。魏瑾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浮川你这衣裳……”
“如何？不好看吗？”
魏瑾城敛了笑：“衣裳好看，人差点。”
浮川从腰间摸了一面具戴上，青面獠牙，颇为渗人，又问：“如何？可好些了？”
魏瑾城摇头：“并没有。”抬手去摘那面具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要戴着。”扶了扶面具，“去哪？”
魏瑾城别过脸，有些不忍直视：“我下山历寻求突破，并无明确的目的地，一向是随缘而行。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浮川想了想：“倒是有，我曾有一故人，托我去他的家乡花城看看，他说那里海棠花开的极美。”
魏瑾城道：“算算日子还不是海棠花开的时令，我们不妨住上一段时间。”
“也好。”
出城之前魏瑾城去了一趟药铺，将自己所需丹药列于纸上递给掌柜，掌柜看了看，有些为难的说道：“仙长，您所要的这个回天丹价格是以往的三倍，而且，也没有这么多，您看，还要吗？”
魏瑾城问：“为何？”
掌柜道：“这回天丹里有一味雪莲，雪莲又以昆山山上的为之最，可前段时间不知何方神圣在昆仑圈了一块地，不许旁人涉足，这雪莲恰好生长其中，这不，但凡于雪莲沾边的丹药价格都翻了几番。我店里倒是有一批回天丹要便宜一些，但药效大打折扣。”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十天半月。”
“回天丹不要了。”
“好。”
付过钱，魏瑾城收起丹药出了药铺。浮川有些好奇昆仑山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问他：“你要去昆仑吗？”
摇头：“太远，有恐误了花期。”看向他，“浮川想去？”
浮川耸了耸肩，双手抱胸：“你不管吗？”
魏瑾城微笑道：“可是我觉得陪你看花更重要。”
浮川：“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无需如此哄我。”
“我知道。”
浮川伸手扯了扯他的面皮：“你真是的魏瑾城？不是什么妖孽披着他的人皮吧？”
魏瑾城打开他的爪子，揉了揉被捏红的脸：“我看你才是披着人皮的妖孽。”
浮川笑了两声，说道：“魏瑾城你知道的我喜欢男人，所以……”食指一伸挑起他的下巴，“莫再撩拨我。”
那一刻，魏瑾城突然觉得他可能会杀了自己。
浮川收回手，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吓到了没？我前段时间遇到一个老头，他说我这张脸很适合演戏，还说要教我唱戏来着。”
魏瑾城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的确很适合。”扒开他的手，“走吧。”
浮川应了一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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