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陆博迟疑了三秒钟，才僵着脸接起电话。所幸电话那头的梁岳山兴致高昂，半个字都没提到封玲，
“陆博，你的新作已经完成校对和排版了，封面设计我也看过，很满意！你这本续作，可是我们星星出版社的重磅大戏啊，大概放在年末的书展上首发，你觉得如何？带时候，估计潮出版社那个孟司城也会一起出书，不用怕，我对你很有信心……”
他絮絮叨叨了好半天，陆博只觉得头更加疼了。他找了个间隙，礼貌地打断梁岳山的话，
“老总，我明白了。只是今天，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什么，就突然觉得，该给我的爱将鼓鼓劲儿！”梁岳山笑了起来，“之前听封玲说起，你这本续作相当不错。今天看了封面设计，我就有点儿激动了。”
话题转到封玲身上，陆博不禁问他，“平时这种首发日期之类的事儿，不都是封玲来通知的吗，怎敢劳你大驾？”
梁岳山听了，哈哈大笑，还以为陆博出名了，人越发恭敬了。
他说，“无妨无妨，关心爱将也是老板的职责。再说了，今天好像听说封玲发烧请假了。”
“她发烧了？”陆博惊讶道。
挂断电话，陆博五味杂陈地给自己泡了咖啡，却一失手全部打翻在羊毛地毯上。他烦恼地放下杯子，看着地毯式上的污迹发愣：
什么情况，他不过是吻了她一下，还只是蜻蜓点水地吻，都没深入做什么，她就发烧了？她把自己当什么了？病毒吗？
越想越生气，但担心之情也油然而生。他思忖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给封玲发了条微信，
“听说你发烧了？”
随即就丢开手机，瞪着白惨惨的天花板发呆。
………………………………
封玲是隔了半小时后才回复过来的，微信提示音一响起，陆博就一把抓过来。
封玲，“还好，吃过药睡一觉后，已经开始退烧了。”
陆博握着手机，想象她此刻估计是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回复他的吧。顿时，万般柔情和懊悔交织在一起，他顿了许久才回过去，
“那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我会自己收拾鱼缸的。”
发出去后，连自己都觉得丢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提鱼缸？她以后，可能都不会为了满足他那些可笑的理由而上门来了吧。
“谢谢。”封玲简短地回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了。
陆博等了很久，终于耐不住，又发了一句过去，“其实我该和你说声抱歉，昨晚我的确喝酒了。”
封玲隔了更久，才回过来，“陆老师，昨晚你没喝酒吧。”
陆博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就当我昨晚是喝醉了，不好吗？起码那样，你能更轻松地面对我，不是吗？”发这句话时，陆博的心跳得很快。
封玲却换了个话题，“陆老师。你昨晚还没回答我。”
“什么？”
“你来真的？”
陆博觉得昨晚那股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又要死灰复燃了。她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点燃，不，是点炸！
他回复，“假的。”
“哦。”
“所以我是个只想着占便宜，玩弄女性的混蛋，你满意了吗？”
“陆老师，我知道你不是。”
“这种时候，别叫我陆老师！”陆博回复得速度越来越快，又补充道，“也别叫我陆先生！”
“陆博……”
“继续！”
“我知道你不是。”
“然后呢？”
“我想考虑一下，可以吗？”
封玲的最后这句回复，让熊熊燃烧的陆博陡然冷静了下来。考虑一下，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如孟司城般被一票否决了。自己，居然还有戏？
“当然，我不想勉强你。”陆博回复。
“哦。那我可以再睡一觉吗，吃了感冒药，还有点困。”
“当然，你好好休息吧。”陆博道，“顺便，好好考虑。”
“好的，拜拜陆老师。”她发完，又撤回了，改为，“拜拜，陆博。”
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是不是应该让她依照以往的习惯，还是称自己为陆老师比较顺耳？陆博放下手机，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笑意。
…………………………
因为答应了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考虑，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陆博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法。他把脏了的羊毛地毯送去干洗，每天给鱼缸做清洁，给鱼喂食。
他把鱼食细细地撒进水里，随即叹气着对它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们妈妈考虑好了没，这几天就委屈你俩，只能对着我这张臭脸了。”
不知不觉，封玲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上门了，工作上的事宜都通过微信和邮件沟通。每当她客客气气地汇报完工作，陆博都想再和她多聊几句，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不禁懊悔：
早知道，该给她设个截止日期的！她这么无休无止地考虑下去，他怎么受得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给自己多找点娱乐活动来填满空虚的生活。比如去庄建新的鱼店里坐坐，比如找王凯叙叙旧，又比如……
好吧，这一天，他甚至无聊到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叫孟司城出来吃个饭了！‘在吗’的微信发过去，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然而还来不及撤回，孟司城就回复他了。
孟司城，“在啊。怎么，想我了？”
“发错人了。”陆博果断道。
“肯定是想刺探敌情吧哈哈哈哈，”孟司城发来一连串笑脸，“那我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你，昨晚刚完稿，封面什么的提前在做了，估计赶得及和你一起出版，高兴不？”
“哦，恭喜。”陆博简短道。
“昨晚写完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吃了碗泡面。今天正想吃顿好的庆祝庆祝，你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孟司城嘻嘻哈哈地回复过来，“怎么样，请你的老对手吃顿火锅吧？”
陆博对着手机白了一眼，心想：我干嘛做冤大头请你吃饭？可一回神，自己居然回复了一句，“行吧，哪儿？”
救命啊，自己大概真的是空虚出神经病来了！这下，连孟司城都愣住了，他回复，“哎真的啊，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我也是开玩笑的，拜拜。”陆博道。
“别啊别啊，我这就出来！就上次那家火锅店怎么样，味道超好呢！”孟司城连忙道，“我换件衣服就出门啊，别耍赖啊，一个小时后见啊！”
陆博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起身也去换衣服了。
………………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大男人在火锅店门口碰头。陆博懒洋洋地朝他找打了个招呼，孟司城对他吹了个口哨，笑道，
“老陆，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
“你这衣服裤子都没起球，鞋子也是新的。你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啊。”
“哦……”陆博目无表情地答应一声，自顾自往店里走。
孟司城赶紧跟上了，两人坐下点单，孟司城依旧毫不客气，生猛海鲜点了个遍，最后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点了扎啤酒庆祝。合上菜单之余，他瞥了一眼陆博，猛地问出了个扎心的问题，
“哎，今天封玲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陆博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她有事儿。”
“什么事儿？”
“我哪儿知道。”陆博没好气地皱了皱眉头。
孟司城于是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挑眉道，“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陆博斜眼看他。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请我吃饭了。”孟司城贼溜溜地笑了起来，“不是封玲有事儿，而是你俩之间出事儿了吧。别不承认啊，你都快把‘失恋’两个字纹在额头上了！”
“没有……”陆博本能地反驳，又迟疑道，“封玲才没有申请换工作。她说……要考虑一下。”
这把穿心箭，于是又扎回了孟司城心坎里。他于是低头涮菜，又忍不住啰嗦几句，“我不是让你，别轻易出手嘛。小心鸡飞蛋打，你看着挺老成的，其实也沉不住气啊。”
“这种事怎么沉得住气？”陆博也涮起雪花牛肉来，往酱汁里一裹，果然还是美食抚慰人心。
“理解理解。”孟司城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倒了一杯啤酒。
两个男人碰杯之际，陆博的手机忽然来了微信提示音。陆博只瞥了一眼，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是封玲发来的微信，“陆博，你在家吗？”
这句久违了的‘你在家吗’，让陆博顿时坐不住了。他丢开涮了一半的毛肚，径直站起了身，一边抓起手机和外套一边对孟司城说，“我有事要先走了。”
“什么？”孟司城一愣，帝王蟹腿都要从嘴边掉下来，“喂喂，别走啊，你还没买单呢！”
陆博头也不回，“你先买，回头我把钱转给你。”说罢，不顾孟司城的抗议，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火锅店。
他一边叫了辆出租车，一边回复封玲微信，“我很快就到家了。”
直到他坐上车，车子往世纪花园奔驰而去，封玲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哦好的。我之前网购的鱼食和鱼药，快递就快到你家了，注意签收。”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坐在出租车上的陆博看了足足三遍微信，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才冷静下来。那股熟悉的无名火又‘嗖嗖嗖’地冒起来了，她还真是，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变成一颗炸弹！
陆博气势汹汹地径直打电话给她，电话响了许久，她才接起来，“喂，陆……陆博？”
陆博的声音硬邦邦的，“所以，仅仅是快递？”
“对啊。”封玲小心翼翼道，因为她也察觉，陆博来者不善。
“所以……”陆博深呼吸一下，“你到底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封玲似是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我以为，你不会催我的。”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考虑下去了？”
“可你也没给我截止时间啊。”
“那我现在给！”
“多久……”
“就今天！”
“陆博！”
“你现在在星星出版社？”
“当然，我要上班的啊。”
“那我现在就过来。”
“哎？”
“等着，不许走！”陆博恶狠狠地说完，挂断了电话，让司机转掉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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