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
“好吧，就在我身边打。用免提。”
得到陆博的首肯之后，封玲连忙凑在他身边，紧张兮兮地拨打了郑家豪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许久许久，郑家豪才姗姗来迟地接了起来，惊讶道，
“封玲？我没看错吧，自从你不再是我的责编后，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好吧，声音听着还算正常。
封玲隐隐松了口气，说道，“好吧，以后逢年过节，我会主动问候你的。你……你没事吧？”
“怎么了？”郑家豪淡淡道。
“……没什么……你之前的那通电话，听着状态不太好……”真打给他了，封玲竟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宽慰，“其实，能被相中改编电影真的很了不起了……想想孟司城，写了那么多本，可是一部都没拍过电影呢……”
啊封玲在心里默念：孟司城你即将新婚，生活愉快，就小小牺牲一下做个反面案例吧。
于是乎，一旁的陆博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封玲的瞪眼下才连忙闭嘴。
而电话那头的郑家豪却沉默了许久，久到封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搁下了手机？但突然，他施施然地笑了起来，“封玲，是我刚才的那通电话让你担心了吗？”
“嗯……多少有点儿。”封玲诚实道。
“我的确心情很差……”他依旧是笑，却蓦地语出惊人，“但我还是建议你，不用把温柔体贴用在我身上，免得我误会什么。”
“不，不是……”封玲大窘，忙不迭道，“我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情分，才希望你别太难过。”
“我明白。”郑家豪风轻云淡道，“陆博老师在你身边吗？”
“他……”封玲迟疑地看了一眼陆博。
郑家豪却说，“一定在吧。你说过，晚上会去找他。”
陆博于是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挪在自己手边道，“你好。”
“你好。”郑家豪回应着。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气氛尴尬到封玲的脚趾都要扣地板了。陆博皱皱眉头，正想随便说些什么结束谈话，但见封玲瞪了自己一眼，仿佛在用眼神对他说：说话客气点儿，他正处于人生低谷呢！
好吧好吧，陆博只得拼命思考着该如何宽慰人，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其实写不写作也无所谓。谁也不可能写一辈子……孟司城不是去当社畜了吗……啊我也是，我前阵子去开网约车了，还挺赚钱的。”
封玲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但见陆博一脸严肃：好吧，他真的是很努力地在安慰郑家豪！
显然，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对方，反而把他逗得哈哈大笑。郑家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后说，“我知道，同样的话，封玲也对我说过。”
“哦？”陆博皱眉，瞥了一眼封玲。
“当时我还问她，陆博都去开网约车了，你还和他在一起？”
“哦，那她是怎么回答你的？”于是陆博的谈话主题瞬间就歪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封玲。
“你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她？”郑家豪居然还调侃上了。
“我等会儿自然会问她。”陆博道。
郑家豪又笑了，“好吧。她说：她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与你是什么职业，没有关系。”
嗯，非常好。陆博满意地扯了扯嘴角，而一旁的封玲则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心想：郑家豪啊郑家豪，这回算你有良心，没给我挖坑！
“总而言之……”郑家豪似是不想再多说了，“谢谢二位对我的关心。只是这件事与我而言，不是任何人的三言两语可以慰藉的。陆博，你也是写作人，如果你也以自己的作品为傲的话，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可能短时间之内，我不会再动笔了……但无论如何，我很感激封玲。至于其他方面，哪怕我想也没用，对吗？”
“对。”陆博干脆利落。
“那我就挂了吧，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陆博把手机还给了封玲，“他说得对，这种事儿谁也无法慰藉他，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
封玲默默地点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暗示我，以后不用再和他多联系了？”
陆博轻轻挑眉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封玲抿嘴一笑，她收起手机，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一抹惘然。陆博发现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啊呀呀……”封玲躲闪不及，“没什么。”
“还不老实交代！”
“好吧好吧，其实我忽然觉得……”封玲捂着脸道，“当初郑家豪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在作品上署名时，我当时没多想就拒绝了。一方面是怕出版社那儿麻烦，另一方面……”封玲瞅着陆博，心照不宣——她若是答应和郑家豪一起署名，俨然一副神雕侠侣的模样，陆博不得气到爆炸？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后悔错过了一个出名的好机会？”陆博眯眼问她。
“哎呦我就不能遐想一番，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吗？毕竟也是被小有名气的导演相中呢！”封玲嘟囔着。
“这倒是……”陆博眉头微挑，不知怎么就想逗逗她，“前阵子我遇到袁媛，她说对我依旧有好感，当时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只是遐想一番，满足一下虚荣心罢了，没什么的。”
“啊……”封玲的表情于是渐渐错愕，最后简直是龇牙咧嘴地扑到陆博身上，“你什么时候和袁媛遇到的？你是故意约她的吧？她说了对你余情未了？好你个陆博，还想一脚踏两船了？”
陆博这还是第一次反被封玲压在羊毛地毯上吧，于是哈哈笑着伸手一拽，把她扯进怀里，再翻身而下道，“哪敢哪敢，我是开网约车时遇到她的，送她到了目的地就赶紧去接你吃饭了。”
“我不信！”封玲气呼呼地挥舞着小拳头。
“我有证据，要我把那天的行车记录仪放给你听吗？”
“不用，我不信，我……”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博堵住了嘴唇。
唇齿摩挲之间，陆博的声音渐喘，“……其实昨晚，我上网找到了那篇《许愿池下的罪恶》，看完了……”
封玲口齿不清着，“哦？”
“我的封玲，原来这么厉害啊……可你似乎从来没给我提出过这么好的修改建议……”陆博略带不满地‘咬’着她的嘴唇，“你这算不算，厚此薄彼？”
“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因为你不用啊……”
“嗯？”昏暗中，陆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啊……”封玲眼神迷离地勾上他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献了上去。
………………………
那之后，听闻郑家豪和杨帆导演顺利地签约了影视版权，但合同上注明了杨帆有改编作品的权利——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名气的郑家豪是无权拒绝的。
所以再之后，当郑家豪收到改编完成的剧本，发现这篇小说被改得几乎面目全非——整个故事只保留了个依稀的轮廓，唯一着重保留的细节，就是那个让杨帆欣赏不已的硬币的剧情时，郑家豪早有预料地笑了笑。
自那之后，他果真再也没有动笔写过小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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