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水中救人

韩泷见状，抚着胸口，差点儿将路上随口塞的那几块干粮吐出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尸体，被水泡过，浑身已经泡得发白，整个人已经被泡得胀大了几圈。

        木筏子却不得不经过那个地方，尸体就跟木筏子擦肩而过，韩泷明显的能够闻得到空气中都浮动着恶臭的味道，那股尸臭味让她终于在忍受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赵图楼的脸色也有些刷白，在那座华丽皇宫长大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是别过脸，将韩泷揽在怀中，屏住呼吸，不再去看罢了。

        林守正和严师爷这些天看到这样的场景已经太多了，脸上只是微微出现过一丝不忍，别的情绪倒很难再展露出了。

        这一路上也还真是幸运，这场洪水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却只看到了一具这样的尸体。

        木筏子在水中飘摇，所有的人都有些泄气，林守正又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这似乎已经是寿和县境内了，恐怕……”话说了半截，却没有再说下去，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结局，不言自明。

        赵图楼没有做声，心中却断然不想放弃，纵使希望迷茫，纵使大雨磅礴，忽然，他好像看见前面有些情况，便忙指着那个方向对众人说道：“我看到那似乎动了。”

        韩泷也抬头看去，洪水之上，的确有一些东西在动，看那样子，身形似乎是人。

        “真的有人？”韩泷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赵图楼心中大喜，他的努力和坚持总算是没有白费，被淹没的地方，居然还有活人的存在，他便连忙命令严师爷朝着那边划去。

        走的近了，才发觉那上面真的有人，男女老少挤在一个不足十平方尺的屋顶上，所有的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见有人过来了，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韩泷从来没有感受过生命是如此的顽强，他们刚过去，便有一个人对天叹道：“感谢上天庇佑。”

        另外一个人看了那感谢上天庇佑的妇人一眼，连忙说道：“咱们应该感谢四娘，若非她贞洁守身，官府赐了这一座贞节牌坊，咱们可真要葬身洪水了呀。”

        所有的人听闻此言，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说的对。”

        韩泷也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不解的问林守正说道：“百姓口中所言的四娘是谁？”

        林守正自然是知道四娘是谁，看到所有的百姓们都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四娘是远嫁到此的，刚嫁过来不久，夫君就过世了，她一个人抚养着肚子里的遗腹子长大，她那孩子年纪轻轻便高中科举，现如今在京城为官，早几年，就把她接到京城养老去了。朝廷感念四娘培养人才有功，便赐了一座贞节牌坊，也算得上是天大的荣耀了。”

        韩泷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到底，还真要感谢这一座建的很高的贞洁牌坊，虽然上面可供容身的地方很小，却足以让很多的百姓都活下来。

        几个木筏子围绕着贞节牌坊的顶停了下来，韩泷垮到贞节牌坊上，清点了一下人数，大概有五十几个人，八辆木筏子，够分了。

        见那些人都抢着往木筏子上面坐，韩龙连忙出声维持秩序道：“各位都不要挤，让老人孩子，妇女坐中间，青壮年坐在周围。”

        所有的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无比的赞同，青壮年都自觉的往后站，让妇女小孩和老年人先上去，然后他们才上去坐在四中，将那些家人都围在中间，保护着他们。

        韩泷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所乘坐的那一个筏子上也挤了不少百姓，自己和赵图楼就只能坐在外面。

        林守正为难的看了一下那些平民百姓，又看了一眼赵图楼，朗声对那些人说道：“可否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这位可是太子殿下……”

        赵图楼听闻此言，连忙制止道：“不必如此。”

        那些百姓见眼前这个白衣冠发，却有些狼狈的如玉公子居然是当朝的太子，震惊过后，能跪下来的，跪下磕头行礼，跪不下来的，连忙低头，齐声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赵图楼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林守正，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所有的百姓听闻此言，这才敢抬起头来，正视着赵图楼。

        有几位本来坐在中间的人，听闻赵图楼是太子之后，连忙站起身来，让开自己的位置说道：“太子殿下，坐在这儿吧。”

        赵图楼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位，她们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有一个女人肚子微微隆起，明显就像是怀孕了，赵图楼怎么能够让这些女人们身陷险境？连忙说道：“不用了，你们都坐回中间去。”

        那些妇孺都有些为难之色，嗫嚅着说道：“这怎么行？”

        赵图楼听闻此言，装出一副威严严肃的模样，说道：“这是命令。”

        那一群妇孺听闻此言之后，果然都不敢再说话了，一个一个面色为难的回到了木筏子的中间。

        洪水越来越急，雨点如同豆子般从天空中洒下来，密密集集的，大部分人的头发上，脸上都湿了。

        韩泷紧紧的靠在赵图楼的身边，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了，他还是那张脸，那道眉，那双眼声色中透着冷峻，却依然有几分坚定。

        赵图楼但受到银到炙热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回过头去，发现韩泷呆呆的看着他，便觉得有些好笑的说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韩泷闻言，连忙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将头上已经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拢到耳后，努力的平静了一下内心，说道：“没……没什么。”

        “看你的眼神，该不会是爱慕本宫吧？”赵图楼淡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戏谑，也有几分期待。

        韩泷听闻此言，如临大敌般的看着赵图楼，猛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太子殿下呢？”

        赵图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轻哼了一声，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说道：“那就最好。”

        韩泷听闻此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便淡淡地转过头去，看着前方，不再去看赵图楼那一张剑眉星目本该淡定如斯，此时却写满了焦急的脸。

        她猜想赵图楼此时就是跟她在开玩笑，只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而已。

        旁边就是滔滔洪水，随时都有可能同时一个人，虽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敢有半丝的放松。

        这些人大多数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带出来的干粮早在两三天前就吃完了，洪水来得急，他们也躲得急。

        很多人都没有力气，只好紧紧的靠着里面的人挤作一团。

        韩泷却尽力和赵图楼疏远，只要不挨着那道炙热的身体，她仿佛就感受不到赵图楼那一个炙热为民的心。今天的赵图楼，不仅让她刮目相看，还让她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这种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在深深的拷打着她的心灵，让她没有办法去忽视罢了。

        忽然一道急浪打来，韩泷坐不稳，差点被巨浪打到洪水中去！

        赵图楼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揽入怀中，嗔怪着说道：“这么危险的时候，居然还敢分心，不想要命了吗？”

        韩泷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有很多，但都不如这个拥抱来的那样美妙，就像一个人在江水滔滔中行船，四处都是汪洋大海，心中孤独，却找到了同伴的那种感觉。

        韩泷在这一时的情迷意乱之后，很快便回过了神，摇摇头，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句：“韩泷，你看清楚，他是你的仇人，不是你的同伴，这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

        内心却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有丝毫的平静，反而更加的心烦意乱，更加的难受。

        那一道有力的臂膀始终拦着自己，在水上飘荡了好几个时辰，有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动情的关心，所以容易乱情迷。

        所有的人都没有力气在说话，紧紧盯着前面，来时的道路已经被水淹没，本来到膝盖的水位现在已经上涨到了胸前，而众人只凭这几个小小的木筏，顺着来时的路向回走。

        终于，眼前能够看到一片土地了，那是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地方，韩泷心中大喜，错了错身子向后面说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这一句话无疑十分振奋人心，所有的人都打起精神，等待着属于他们的胜利，这种坚持总算是没有白费。

        而水越来越急，逆水行舟，本就十分困难，岸边的水虽然浅，但是惊涛骇浪，一个浪接着一个浪扑过来，总也划不到岸边。

        赵图楼心中焦急，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连忙下命令说道：“所有的壮丁都下水，推着木筏子上岸。”

        木筏子上坐的都是他们的家人，所有的人自然是没有二话可说，跳下水中，准备推着木筏子上岸。

        赵图楼见状，也连忙跳下水去，本来就已经染上污泥的白袍此时更是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林守正见状心中大惊，连忙爬到赵图楼的面前说道：“太子殿下，您千金贵体怎么能……”

        赵图楼听闻此言，看了他一眼道：“别废话了，快下来推吧。”

        林守正无奈，只好跳下水来，不敢再多说一句，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铁了心，要跟他们同甘共苦，恐怕怎么劝也是劝说不回来的。

        他只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江水滔滔中，努力的让木筏子靠岸。

        韩泷见他们推的吃劲，也不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坐在木筏子上，毕竟赵图楼是他的主子，便作势要跳下来，跟着赵图楼一起推。

        赵图楼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将她按住说道：“好好呆在上面，别下来。”

        韩泷听闻此言，眨了眨眼睛，说道：“为何不让我下来？”

        “有本宫在，怎么能让本宫的女人吃苦呢？”赵图楼坚定的笑了笑，污泥的水早已将他如玉雕刻的脸庞弄得污秽不堪，可是那一抹坚定之色，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韩泷呆立住不动，竟也忘了分辨。

        经过一番努力，木筏子就靠了岸，所有的人都劫后余生似的操心了一口气，男丁们更是累得不行，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几天没有吃饭了，能够安全无虞的到达岸上，还真是一个奇迹。

        韩泷连忙将赵图楼扶到一旁，掏出衣襟中藏着的一块干净手帕，小心翼翼的擦着赵图楼的脸。

        见记忆中的样子又重新回来了之后，韩泷正要收回手，却冷不丁的被赵图楼握住了，韩泷有些气恼，努力的抽了抽手，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赵图楼的钳制。

        韩泷实在是有些羞恼，脸色都憋红了，气鼓鼓的说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赵图楼听闻此言，轻笑了一声说道：“刚才本宫说你是本宫的女人，你貌似没有拒绝，也没有解释。”

        韩泷承认的确被刚才的赵图楼恍了心神，但是看到现在不正经的赵图楼，便没好脸色的说道：“奴婢方才可没听见这一句话。”

        “你在耍赖。”赵图楼勾了勾唇，眼里的笑意越深。

        韩泷有一种被人戳中了心事的感觉，连忙侧过头，不敢去直视赵图楼的眼睛：“奴婢才没有呢，太子殿下就好好休息吧。”说完，便使劲发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转头就走。

        还没有，走开两步，便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声：“哎呦……哎呦。”听那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痛苦。

        韩泷有些不知所措的回过头来，连忙回到赵图楼的身边问道：“你怎么了？是哪儿受伤了吗？”说完便要去检查赵图楼的身子，可是翻来过去看了半天，都没有检查出哪儿受伤了。

        韩泷觉得自己被耍了，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赵图楼一脸笑意的盯着她，眼睛中的灼灼光辉，让人无法忽视。

        她顿时更加气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居然骗我？”

        赵图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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