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多可能
老祭祀听闻此言，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几个人。
刚看到赵图楼时，这才目光微寒，“公子身上自有贵气，恐怕是出身不凡吧。”
赵图楼微微有些惊讶，居然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也算得上是不摆皇家谱的人，没想到还是被这一个老祭司给看得出来。
而眼前的这个老祭司，一副白衣白发的样子，就连头上的白发以及鬓边的白霜，甚至比外面的风雪霜天要白上几分。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殷诚雪？”赵图楼也不想和他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是我的徒弟，是这雪山的大祭司。”老祭司缓缓的说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天下的安定和和谐，都是为了黎民百姓。”
“难道发兵攻打京城，也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吗？”赵图楼冷冷的说道，战火四起，遭殃的并不是当位者，而是那些无辜至极的百姓。
赵图楼虽然很想出去去化解这一场灾难，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如果就这样出去了，定然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老祭司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明显要通达情理许多，眯了眯眼睛。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不过如此。虽然手段是有些不仁，但是，若是不阻止的话，天底下会迎来更大的灾难。我这个老祭司也已经没有了权利，你们到这来找，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什么也不会做，你们的身份我也不想知道，今天的谈话就如当没有过。你们走吧，下雪山去吧。”
“你们是什么人？”赵图楼冷冷的问道。
虽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但还是想听老祭司亲口承认。
老祭司哈哈大笑了几声，“你是一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别的我们也不想多说。”
说完，便从打坐的冰床上走了下来，“您只需要记住，我们只是为了维护这世间的正序，可以走了，永远都不要来这雪山之中。下一次，你不一定会找到我们。风雪迷人，恐怕会迷了路，趁着天还没黑，早早的下山去吧。京城已经乱了，
大概那里更需要太子殿下您。”
那个老祭司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推开冰门，走了出去，爽朗的笑声回荡不绝。
赵图楼还有些疑惑，只能够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测，没过多久，那些年轻的人就走了进来，伸手斩去他们身上的绳索。
领头的人俯下身子来，恶狠狠的对几个人警告道：“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这一次我们可以不计较，如果下一次再碰到你们的话，就绝对不会手软。我们可不想玷污了雪山这一块圣洁的地，快走吧。”
说完便推推搡搡的推着几个人出去了，直到风雪再度袭来，黑漆漆的洞口，还是觉得有些让人恍若梦中。
寒冰铸成的门也被关了起来，真不知道这些人住在冰天雪地之中，究竟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别的？
“怎么办？”韩泷没有想到，千辛万苦却只得来几句简单的话而已。
这些人应该是跟赵国的皇族没有丝毫的牵连的，对他们无冤无仇，可为什么总是和赵图楼过不去呢？
尤其是殷诚雪，应该也是自幼生长在雪山之中，费尽心思不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帮助赵图修扳倒赵图楼。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殷诚雪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起才华以及能力，赵图楼也算是烈火中煅来，处理事情果敢果断，有一颗仁德的心，为民为天下。
这些人自称什么祭司？难道说是靠着天运来判断是非？
可是这些人不是应该观天象而旁观的吗？又为何会插足于朝堂事？
来了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也不敢再耽搁，进去之后也问不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和殷诚雪周旋。
下了雪山，换了常服之后，又快马加鞭的赶回炬明关，再往京城而去，守卫便越发的严厉，只是这些天消息也不再封锁了。
毕竟这一支军队已经绕过重重的狭隘，直取京城。
边关那边有陈国的军队牵制，想来张恒青一时之间也是不能带着大部队往回赶的。
几乎是故伎重输，对了暗号之后，城门上便有人垂下绳索来，拉着几个人上去。
左彦正要殿后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身影，浑身浴血，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似乎是在追杀。
而那边的方向，正是殷诚雪大军驻扎的方向。
赵图楼上来城楼半截，看到那个人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那一个浴血跑来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强撑着看着城楼的这一道光，所以才会跑得这么远。
左彦能够根据对方的气息和步伐，判断这个人是否真的身受重伤，直到确认这个人没有安全隐患之后，这才将她拉过来，抛在身后，抽出长剑，与那些追来的追兵缠斗了起来。
“开城门！”韩泷焦急的喊道。
士兵也知道赵图楼还在城楼底下，便连忙打开城门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子。
赵图楼先钻了进去，这才拖着那个受伤的人一起进去。
左彦看到他们安全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杀出力气将前来的几个人砍倒在地上，这才从城楼那仅有的一条缝隙中钻了进去。
另一面的士兵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齐心协力将厚重的城门快速的关上，把那些追兵全部阻隔到城门之外。
他也不愿意打扰韩泷，虽然事情紧急，但还是尽量的放低了声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突然开始攻城了。”
赵图楼脸色一变，本来对峙的局面，对他们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京城中留守的士兵并没有多少，大部分仍在边关，被陈国的军队给牵制住了，没有办法回京救驾。
他以为查清楚殷诚雪的目的之后还能够做些什么，却没有想到这么快殷诚雪便藏不住了，想要攻打下这座城池，将他赵国的江山拱手让给陈国。
“现在情况怎么样？”赵图楼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打扰韩泷。
看着韩泷的睡颜，他便感觉到一阵的心疼。
“这一时半会自然也是攻不下来的，只是这京城之中粮食少，真不知道会撑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估计过不了几天便会城门大开。”梁烨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国破家亡，但凡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便会觉得痛心，想要上战场，厮杀拼搏，驱除鞑虏。
有些人受到的心酸苦楚太多，下半辈子，就应该平平安安的度过，才能让人不会觉得，那前半辈子受的苦都是白受了。
这是在城楼之上，没过多久，那厮杀声便很近了。
韩泷在梦中也睡得不是很安定，忽然从梦中惊醒，瞪大了眼，喘着粗气。
短短的几个时辰，她就梦到了很多，梦见了爹爹，梦见了娘亲，更是梦见了，在韩家后院，与那些兄弟姐妹度过的美好岁月。
旧事涌上心头，太多太多，甚至在梦中还能够看到那年春天低垂的杨柳，鼻尖萦绕着那年的花开芳香。
惊叫着爬起来，却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城楼下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厮杀的声音，更浓重的血腥味从底下飘来，像是从那遥远的梦境中飘散而来。
韩泷心中一惊，连忙用火折子将蜡烛点亮，这才颤颤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
这间房间在城楼之上，走出去之后，便可看得见士兵来来往往，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下面喊打喊杀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韩泷惊了一下，连忙爬到城墙边，只见下面火光四闪。城墙上已经被搭上了梯
子，一个个士兵身先士卒，朝着城墙上面攀登而来。
而己方的士兵正在井然有序的准备滚石，火油等物朝着下面砸去。
下面的士兵被这些东西砸的滚落在地，但是很快又顽强的站起来，攀着梯子，朝上而来。
准备滚石，火油等物，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有些敌军便趁着空子，一鼓作气的跃入墙头，挥起手中的长剑，便朝着城墙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士兵。
很快便有几个人在敌军的刀下死去，鲜血如同红莲一般在刀锋上绽放。
怒目圆睁缓缓倒下，眼神中诉说了太多的不甘心。
很快便有一个士兵看见了这边的韩泷，似乎没有料到女人也在这城墙之上，便挥着剑走过来。
韩泷又岂是能够让人轻易欺负了的，丝毫不畏惧，连忙拾起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剑，朝着那个虎视眈眈的士兵挥了过去。
因为怀孕的缘故，身子有些缓慢，但是对付那些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看见那个人的头颅缓缓的滚落在地上，韩泷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对待这样血腥的场面，她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虽说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是每一场战争，都是百姓的灾难。
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喊打喊杀声震彻天际，恐怕今天晚上皇宫也是安稳不了的吧。
这样嘶声裂肺的喊杀声，一定会透过重重的街道传入皇宫之中。
边关有异动，大军前去阻拦，就算阻拦不了，攻打到京城也会花费许久的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京城中的人并没有因为边关有异动而有丝毫的警觉，这些滚石火油，已经不剩多少了。
可是敌军还是如同潮水一般来袭。
韩泷知道，在大国面前，个人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先保住京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便连忙挥起刀剑，冲锋陷阵。
温热的血洒在脸上，她一阵恍惚。
在杀这些人的时候，她是一直在笑，这些人肯定也是有兄弟姐妹的，送他来打仗，心里一定是万般不舍。
经历的事情太多，心里某一块地方也就越发的柔软。
其他人见韩泷也算得上是一名悍将，便不知不觉有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这个女人一定十分重要，快抓住她。”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更多的人沙砾打到自己身边的人，朝着韩泷奔过来。
韩泷知道自己会一点儿功夫，但是……她身怀有孕，身子已经十分虚弱了，如果这些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她真不
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你出来干什么？”城楼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韩泷被分了神，转过头去看去，却发现是同样一身鲜血的赵图楼，焦急的看着她，正在朝她这边飞奔而来。
士兵有些撑不住的时候，赵图楼最先想到的便是在城楼之上休息的韩泷，便也不顾自己，一路浴血奋战，才杀到了这里。
马儿很快就被牵来了，那一些都是御贡的宝马，赵茕转赠给赵图楼的。
比起战马，这些马儿的肉质算得上是上乘，在京城里用精美的饲料喂养出来的。
一般的马儿肉质粗糙且老，根本难以下咽。那些昂贵的马杀了，烤好煮汤之后，分食给众人，都觉得是难得的美味，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
好几匹高头大马，就地杀了之后，士兵们都疯抢了起来。
要说打仗最不能缺的，除了粮食，还有就是偶尔一次的肉食了。吃了肉，才觉得力气都回来了。
厨子端了一碗汤，里面放了一块最好的马肉，小心翼翼的端过来，递给赵图楼。
赵图楼笑了笑，举起碗笑了笑，大声说道：“今日同苦，他日同甘。诸位将士，保卫我赵国有功，等他日击退敌人，诸位全都是功臣。”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十分感动。
太子殿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主，居然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这是何等的荣耀？
今日时局动荡，不宜饮酒，赵图楼便也将一碗汤都喝尽了。
这两日，赵图楼一直在城楼之上，那些士兵同吃同睡，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也十分的佩服赵图楼。
以后的皇帝居然能够和平民同吃同睡，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事情。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惊讶之余，更是为自己能够追随良主而感到兴奋。现在京城粮草少兵马少，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其实在赵图楼离开京城的时候，那些人甚至在想，赵图楼是不是在看到这种浩大的场面，心中害怕，不愿意面对，所以逃走了。
现在看到赵图楼回来，并且不顾自身的安危，与众位将士们一起守城，所有的将士心中自然都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才是他们要匡扶的名君。
“太子殿下，对方同样损失惨重，但是一路之上，驿站都被殷诚雪所占领。也就是说，物资很快就会被运送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休整好，发动新一轮的攻击。”韩泷缓缓的说道。
战争，最重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对方偏移。
这个时候再进攻，那真的就是攻其不备了。
现在城墙之上，有很多兵将都已经受伤了，还有很多人早就已经疲惫，人手可谓是很少。
“我记得国库之中还有强弩，不如拿来守城吧，御林军还得守卫皇宫，将护城卫都调来，还有个衙门的衙兵。”赵图楼缓缓的说道，人若真是这么连轴转，那迟早有一日会转不过来的。
“我记得边境的暹罗，离陈国不远，暹罗虽然只不过是一个边境小国，但是身处要塞，如果发兵牵制陈国的话，说不定边关的军队可以返回京城救援。”韩泷淡淡的说道，就这样守城也不是办法，现在赵国上下都已经被殷诚雪的人控制住，京城迟早会攻下，而且这个暹罗向来和赵国交好，如果是赵国国君发国书请求的话，暹罗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像这样的小国，只要给上一点好处，一定会帮忙。
只是唯一有些担心的是这样的计策，他们能够想得到陈国未必想不到，那些人还离暹罗较近。
只不过是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还有没有用。
赵图楼听闻此言，微微的点了点头。
现在赵国存亡之际，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是还得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些文臣虽然能说话，但未必能够突破包围前往边关，而且还必须要快，最好十天能走一个来回。”赵图楼低下头来，若有所思的说道：“武将就有些鲁莽了。”
韩泷思索了一会儿，倒是想到一个十分合适的人，只不过那个人已经不涉朝政许久，现在再把他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恐怕有些不妥当。
她犹豫着没有说出来，赵图楼倒是先行想到了。
“侯爷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小国而已，派一个侯爷去，已经是给他们莫大的面子了。而且侯爷游历江湖许久，定要世故圆滑一些，说不定能够促成这事。”
“侯爷虽然还在朝堂之中挂着侯爷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已经不问朝政许久了，这件事情交给他……”韩泷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国破家亡面前所有的人都应该全力以待，但是左彦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话音刚落，后面却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我可以的。”
这是白天那场战事，韩泷第一次见到作业，只见他整张温润的脸上也已经挂了些许伤痕，脸上有一道红肿，整个人有些惨兮兮的。
“我随着太子殿下和夫人进出国金城，知道该去哪儿，而且身为赵国男儿，太子殿下，你也应该相信我的。”左彦淡
淡的说道，能够为赵国做这些事情，是他莫大的荣幸。
“那就有劳侯爷了，本宫这就派人进宫去请国书。”赵图楼淡淡的笑了笑。
左彦一言也不发，灯到照图楼走远了几分，他这才看向韩泷道：“不知道这样的我是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
韩泷听闻此言，神色顿时有些复杂，“难道你就是为了做我的英雄？”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刮目相看，我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商人。当初父亲离开朝堂，改做行商，只不过是为了避免朝堂中的那些迫害罢了。毕竟功高盖主，会让皇帝心中难安。”左彦微微的笑了笑，良久，又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希望在自己爱了一场的爱人心中，留下一张市侩的商人嘴脸。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侯爷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大丈夫。”韩泷展开一丝笑颜。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左彦缓缓的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你遇见的人是我，而不是太子殿下，你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有太多可能性了，我不能回答你。”韩泷笑了笑。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缺了那么一点儿，便有缘无份。
就像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而她们做母子的缘分也只剩下十天了。
这十天，孩子虽然还在肚子里，但是她要时时刻刻忍受孩子即将要离她而去的打击。
有些事情，缺一点，就会缺一辈子。
左彦听完这句话之后，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说不定的事情了，我又怎么能够让你给我一个答案呢？”
说完，他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远远的，韩泷便看见李朱瑾又缠着左彦而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祝你以后幸福……”韩泷淡淡的说完，便想去找赵图楼。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这时光啊，就好像短的时候总集是两个人。
若不抓紧时间在一起，这时间就真真正正的流走了。
转了一个街道，便听见那边有些声音看着赵图楼，便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韩泷便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
可是刚走到街口，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深深的停下了脚步。
怜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就停在旁边。
怜容则紧紧的搂住赵图楼，眼睛里泪光闪现。
“太子哥哥，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将军，你打什么仗啊？弄得自己受了一身的伤，让我在太子府里担惊受怕的。”
“国破家亡，分什么你我？你也别在这里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攻城，你还是赶紧回太子府里吧，那里最安全了，你好好养胎。”
赵图楼有些烦躁的说完这句话，这才发现有一个能够与自己比肩而站的女子，有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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