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巷子

第二天大早，姑姑就来房间打扫卫生了，动作很是轻柔，唐棠本来就睡觉轻，早已经醒了。
  等她吃过早膳，高叔叔早就去公司了，姑姑早两天就给她安排好了学校，还给她安排了司机在东门等着。
  可是她刚走出去，准备去门口的狗窝里唤小汤圆时，却发现不见小狗的影子。
  她焦急的看着手表，刚要转头问一问姑姑，但心下又觉得不妙，不能再给姑姑添了麻烦。
  终于在踌躇一分钟后，后面跟上来的柏慧终于开了口：“唐棠，快点去吧，老陈在外边等着，等会儿我让家里的阿姨给小汤圆喂饭。”
  唐棠转身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姑姑。”
  看到姑姑对她招手，脸上带着笑意，唐棠终于磨磨蹭蹭上了车。
  等唐棠出门，柏慧拿起剪刀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这才走到狗窝里，试探性的唤小汤圆。
  昨天小汤圆是被空运过来的，受了惊吓，似乎还有点水土不服吐了好一会儿。
  前半夜也还好，没有叫唤，她给它喂了骨头后就返回屋子里。怎么今天唤了好久都不见影子？
  这时柏慧丢下剪子，忙问打扫阿姨：“真了奇了怪了，昨天唐棠带过来的小狗呢？”
  打扫阿姨摇头，随后猫着身子朝狗屋子里瞄了几眼，只看到里面准备成堆狗粮还有软垫子，啪嗒一声丢了扫帚：“太太，小狗不见了！”
  ……
  京洲附中距离高家不是很远，也就9.2公里，坐汽车二十分钟内就到了。
  和司机打了招呼，唐棠就捏了捏书包肩带，进了学校。
  入学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她也知道自己所在的班级。
  因为是插班生，又赶上年级分班考试，她的京洲语几乎不会，后面几场考试下来，她顿时尤感挫败。
  后来，班主任叫她去了办公室，知道她是插班生而且背景不错，于是觍着脸安慰鼓励几句顺便给她说明以后教学情况。这是一所华侨联合创建的高级私人学府，教师都是双语授课，所以平时上课，不会出现语言不通的问题。
  班主任将她领去教室，她入目四处看，都是陌生面孔，像这样的日子她过了连续两三天的样子。
  终于，在第四天，她交了第一个异国朋友。
  她叫瓦妮达，是京洲人，长得很漂亮，为人火热熟络。
  唐棠因为小狗不见，整日愁眉苦脸，课中心事重重，就连课间都在发呆。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外婆打电话说的事情——待在京洲好好的，好好学习，外婆的交代音犹在耳，小姑娘心里的阴霾被驱散大半。这阵子，唐棠逐渐把班上的同学认清楚了，这一天，瓦妮达看到唐棠又在埋头学习，随后往她书桌上丢了一个棒棒糖。
  唐棠这才回神，放下笔，抬头就看到瓦妮达的新发型，利落的短发耳边还挑染了蓝色的一缕，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头很足，焕然一新的样子。
  唐棠拿起棒棒糖，是玉米味的，她软糯糯笑着：“谢谢你，瓦妮达。”
  瓦妮达在她前桌坐下，身上穿着水蓝色的校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笑得合不拢嘴，这才神神叨叨的凑过来对她说：“你说，我和三年级的学姐那个叫小瑛的，谁漂亮？刚才我去送情书，没想到三班那小子直接转头就跑，跟见了鬼似的！不到半天，我就听人说，那小子直接跟小瑛学姐表白了。”
  瓦妮达说着京洲语，作势就撸起袖子，脸上露出有点生气还有点不解的表情。
  唐棠听的也莫名，一长串的京洲语在她耳朵里荡了一遍，除了叽里咕噜就是叽里咕噜。
  听了半天，就听懂了一个单词发音：该开ing——是“表白”的意思。
  她听得艰难晦涩，皱眉看向瓦妮达，瓦妮达这才反应过来，忙用熟练的中文翻译一遍。
  说实话，她刚来几天能把这个班的同学认清了，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是不清楚瓦妮达口中的小瑛学姐。
  她拿起棒棒糖，看着上面画着玉米的图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瓦妮达，我不知道你说的小瑛是谁。不过…我觉得瓦妮达你也不错，你长的很高，比我还高几个头，还很有…很有安全感，还很义气，是独一无二的。”
  唐棠这阵子和瓦妮达相处，也把瓦妮达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说的话也是真心话。
  瓦妮达中文很好，也听出唐棠这小姑娘对她毫不吝啬的赞美，心里舒服了大半，这会儿骄傲的抬起脑袋，跟个傲气的孔雀一样。伸手拿过唐棠手里解不开的糖果，利索的拆开，接着塞进唐棠的嘴巴里。
  就见唐棠鼓起圆脸，看起来挺逗的。
  “嗯，唐棠说话真好听，姐姐听着就喜欢，等会儿放学了姐姐带你去喝咖啡，可香了！”
  “我…”唐棠刚要说什么，但还是住嘴了，毕竟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好朋友，也没忍心拒绝，便应下了。
  这时，瓦妮达又在一旁嘀咕：“唐棠，我昨天看了塔罗牌，说我将会有一段难忘终身的好姻缘没准会走向婚姻殿堂。我还以为会是三班那小子，毕竟我看他还挺对眼的，而且他每次经过窗户都要往我这边看一眼，好几次了。我一度以为他对我有意思，没想到我今天刚要挑明白关系，他就着急忙慌的跟那小瑛学姐表白，难不成是嫌我年纪大了？”

  瓦妮达当年刚考上京洲附中，学籍被停留了两年，直到今年才回来继续上学，具体什么原因唐棠也不清楚……
  “都是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瓦妮达你很漂亮，不应该妄自菲薄。”唐棠摇头，一本正经说。
  瓦妮达的中文很不错，听到唐棠夸她漂亮，忍不住心里爽了一把，伸手过去点了一下小姑娘的下巴，暧昧着：“小唐棠嘴巴真甜，姐姐听得心里要快化了！”
  唐棠被弄得有点害羞，忙缩一下脖子：“我要写试卷了，不和你说了。”
  说着，小姑娘再次埋头。
  这时，瓦妮达目光瞟了一眼窗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三班那个男生。
  男生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再次将目光投放在窗户上，不经意间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男生眼皮子一掀，忙转头避开。
  万妮达咬紧牙齿，直到嘴里的糖果身被咬出斑驳白痕，她对唐棠说：“小唐棠，他又来了，看我就跟看到鬼似的，我真就这么可怕？”话语里颇有些无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盖上面正镶嵌一颗梨形的水晶。
  唐棠拿起修正带往公式结果后面涂抹，这才分出注意力来，往窗户那儿看过去。
  唐棠摇摇头，目光落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同学，慢慢开口：“瓦妮达，会不会是你误会了那三班男同学的意思，我看了好几天，他每次经过都会往教室看一眼，我听同学说他的妹妹也在我们班，兴许每次经过窗户看，是在找他妹妹也有可能。”
  说着，瓦妮达眯眼顺着唐棠的目光，就看到三班那个男同学身边还站着一个蘑菇头女生，女生正是本班的同学，二人关系看着不错。
  三班男生递过去一个饭盒，瞧着还是家庭套装的饭盒。
  女生笑着开口叫了一句哥哥。
  听到这儿，瓦妮达这才反应过来，脑中闪过一道雷。
  蘑菇头女生和她是同桌，这样子解释，倒也说的通。
  怪不得瓦妮达私下盘问三班男同学，搞了半天那男同学竟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她还以为男生佯装高冷人设对她欲擒故纵，现在——
  原来，看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是她自作多情了。
  瓦妮达忙转过脸来，由感活了这十八年来唯一一次这么丢脸。
  唐棠笑了笑，露出白皙牙齿来：“你看，你误会了。”
  瓦妮达抬手支着下巴，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把糖果咬的咯吱响：“哼！算他没眼光，长得还没我高的男人我看不上。”
  就这样，瓦妮达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畅快的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下学后，唐棠和瓦妮达走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这里是附近中学生常驻地，也是数十年的老店，站在外边排队，都能闻到店里咖啡十里飘香。
  京洲街道每一个招牌上都写着京洲语，她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勉勉强强基本交流还是有问题。
  京洲街道有些复古。
  门店外边贴着七八十年代的海报，咖啡厅虽小，但止不住客多。
  旁面就是一个巷子两边楼房极高，中间停放着零零碎碎的车辆，巷子被冷色调遮盖隐约透露着一股的新奇和神秘。里面偶尔会刮出来一阵凉爽的风，相比较烈日炎炎下的咖啡店，头顶巨大的太阳烤炙着排队的人，巷子里人很少也很幽凉。
  唐棠踮起脚尖，微微朝左边巷子瞄了一眼。
  她和瓦妮达说了一声，脚尖一转朝着巷子里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家纹身店。
  倏而，斜里扬出来一盆子水来，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就浇到她身上了。
  她微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巷子里传来熟悉的犬吠，声音尖锐似哀嚎回荡在纹身店里。
  唐棠心尖猛然一颤，刚要转身离开的脚顿然停下，嘴里念叨着：“小汤圆！是小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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