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进派出所

在虎子再一次领工资的时候，他买了人生的第一部手机，花了1200多块钱，这在当时已经是挺贵的了，有些周围的同事，工资低点的，一个月都还没有一千块。不管是同事还是老板，都对虎子刮目相看，才进厂几个月，工资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员工。也许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吧，虎子虽然是个男的，但是手头灵活的功夫却不输绝大部分女人，再加上勤快，别人中午休息的时候，他都仍然在车间干活，工资高也是很正常的。

        “小虎，有人一楼找。”一楼门卫阿叔在车间门口探出一个头来大声喊道。阿叔有点胖，估计爬到三楼让他有点气喘吁吁的。

        虎子有点纳闷，他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会是谁来找他。到了一楼，远远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原来是老家的小黑子，因为从小长得比别的小朋友黑，再加上常年在山上跑晒太阳，更加显得黑不溜秋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子。虎子和他算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伙伴了，一起去山里摘野果，掏鸟窝，一起下河里游水摸虾，有一次还两个人翻山越岭的走去别的村子瞎逛，差点走丢了回不来。

        “黑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小榄？”虎子高兴的跑过去搂住黑子的脖子。自从他来广东打工后，就没机会联系村里的小伙伴了，一方面村里也就小卖部有一两台电话机，要找个人实在不方便，另一方面电话费也确实贵，没事谁也不会去打电话回去专门找人闲聊。

        “你还说呢？离开家就电话都没一个，要不是上个星期去你家问你爸，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黑子一拳打在虎子胸口上。

        “嘿嘿”虎子傻笑，“你什么时候来的？自己一个人？”

        “当然不是一个人，我自己哪里敢坐车跑那么远，我是和我姐一起来的中山，前两天刚到她上班的那个玩具厂，我在老家都查看过地图了，你们小榄这边也是属于中山市的，看路程不是很远，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不欢迎我啊？”黑子假装生气的问道。

        “哪里哪里，你等下我，我上去请个假。”虎子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二楼办公室，刚好老板也在，小工厂就是有这种方便，平时有事请个假什么的，只要不是出货赶工，一般都会批准的。

        “走，老子现在有钱，请你吃饭去。”虎子得意的炫耀，的确，如果按照虎子现在的工资，和以前在村里作比较，那是有钱多了，现在一个月的工资，都抵过在村里种三四个月的地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呆在家里，都往外跑了。

        虎子自从来了广东，天天上班，几乎没晒过什么太阳，整个人越发白皙起来，和黑子站在一起，完全就是白加黑。两个人来到了街边的一个大排档，这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人没有几个。点了三四个菜，两个人都是不喝酒的，连啤酒都不喝，所以要了两瓶橙汁。

        很快两个人便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嘻嘻哈哈的回到了虎子的出租屋。刚打开门黑子就愣住了，这也太小了吧。

        “凑合住吧，出门在外哪里比得上在家宽敞明亮，有个自己单独的空间就不错了。”虎子把自己之前住集体宿舍的经历一说，黑子也点点头。

        两人分别洗了个澡，然后虎子到楼下去买了盆酸料上来，两人一边吃着一边看电视聊天。黑子这次也是出来找工作的，不过他不喜欢虎子这个工作，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工作实在别扭，虽说虎子工资不低，但是黑子有自己的想法。黑子和虎子同年，但是因为虎子一时冲动，初中最后一个学期都没坚持念完就出来打工了，黑子则是念完了初中，拿到了毕业证才出来。虽说初中学历还是很低很低的，但是有总好过无吧。

        “我想去学做快餐，我不想进工厂，但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学？”黑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快餐？就是外面路边的这种快餐店吗？”虎子有点诧异，他没想到黑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以为黑子也会像自己一样找个厂进去工作呢！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学。不过听说有专门教做这个的学校，我还没打听清楚，等我学会了，我就在广东这里开家快餐店，这里人那么多，肯定能挣钱。”黑子一脸的憧憬。

        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半夜两三点才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黑子不打算在虎子这边多待，下楼去吃了点东西，便坐车回他姐姐那边去了。虎子也骑车往厂里赶去，他可不是个爱偷懒的人。现在除非有事，要不一般来说他每天都会在厂里拼命的挣钱。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多月，随着越来越熟悉这工作，虎子的工资已经一越超过了厂里所有的同事，上个月就连做了七八年制衣的熟手车位，工资也才2500，虎子居然拿到了2900，这在2005年的时候，已经是很高的工资了。

        很多人都很惊讶虎子的工资，只有虎子自己知道，这是他拿命拼来的，上个月他中午和下午饭后几乎没有休息，都是吃完饭就立刻开始工作，相当于早上八点上班，一直上到晚上十点。手脚灵活速度快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

        虎子非常高兴，给家里寄了两千块钱，妹妹也上初中了，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可不敢大手脚乱花钱，他还想着攒够钱建新房子呢。

        这天晚上，虎子照常加班十点多回到出租屋，洗完澡躺床上看了会电视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走廊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把虎子惊醒。依稀听见有人在喊：“开门开门，查暂住证啦！”

        虎子心里一惊，他来这里也大半年过去了，也听说过暂住证这回事，但是一直在忙着上班，就懒得去办理，以为总不会这么倒霉查到自己吧，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开门，快开门！”还没等虎子多想，自己房间铁门就被拍得砰砰响。

        虎子只好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短裤起身把房门打开，门外站着几个男的，其中两个拿着类似于警棍的东西，几个人看起来都不像善茬。

        “我们是治安队的，你有暂住证吗？拿出来看下。”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语气生冷的不带任何语调。

        “我刚搬来这里不久，还没办有。”虎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睡梦中被惊醒已经有些心惊肉跳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身份证呢？”胡子男撇了一眼虎子，眼神在虎子身上上下扫荡。

        “在这里”虎子赶紧转身在床头钱包里拿出身份证。

        胡子男拿过身份证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怀疑，的确，虎子发育得太好了，身份证上年龄还未满18岁，可他已经1米8的大个子，而且还一身的肌肉，脸又长得端正完全没有稚气，看起来就像二十几岁的大人了。

        “把衣服穿好，你没有暂住证，需要跟我们走一趟。”胡子男把身份证还给虎子说道。

        等虎子下楼的时候，看到楼下已经被抓有十来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又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又从楼上带下来了五六个。治安队把他们带到当地派出所，安排在一间小房子里，由大铁门关着。

        虎子第一次被这种阵势吓着了，这时站虎子身后的一位小伙不断的抖抖擞擞说了一些吓人的话，说如果今晚没人认领回去就会转移到监狱，然后再没人认领就直接转移到监狱去充当劳改犯。

        虎子听了心里直嘀咕发毛。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陆续有熟人来派出所领人，要交一百块钱罚款才可以把人领走，这间房子的人于是越来越少只剩下五六个。

        虎子之前已经打了电话给阿峰了，可是打不通，估计是晚上睡觉怕吵关机了，他只好又打电话给了老板，老板了解事情缘由后便安排了人过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便有人过来缴纳了赎金，签了字把虎子领了回去，那人骑车把虎子送回到了出租屋，临走时对虎子说“老板说这赎金不用还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班吧。”

        “好的，实在太谢谢你了，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虎子真心感谢，这是他第一次被抓去派出所，那种地方即使你没有犯事，光在那里呆着就觉得心里挺害怕的。

        “没事，那我回去了”那人说完便骑车走了。

        虎子回到了出租屋，躺在床上还心绪难平，看来明天要立刻去办理暂住证了，要不下次再挨抓，就不好意思再打电话给老板了。今晚还好老板手机没关机，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了，如果没人去认领，会不会像别人说的，把自己转移到监狱里面去，那是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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