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发奋
终究是女男有别,又待了片刻,齐苗就率先站起来告辞,安清看见了,便和谢公子两个随着齐苗起身向花园中走去。岳昉三人见状连忙拱手相送,安清三人在三位小姐温柔又肃穆的凝视中宛如三朵绿云飘然而去。
叶葆珍盯着安清的背影痴痴地凝望着,直到那抹轻蒨的丽影彻底消失在了穿堂尽头,她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往临湖一侧的花厅门走去,准备像三日前那般游过太液池前往芳霭县买烧鹅。岳昉连忙问她:“小叶子,你干嘛去?”
“买烧鹅。”叶葆珍答得爽脆,她不想多加解释,可她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将岳顾二人视为好友,遇事就不想瞒着她们。
岳昉闻言就眨了眨眼,她想起小路跟她说那日叶葆珍愣是逼着小路把清若空的烧鹅换成了不知从哪里买的烧鹅,便觉此事有些蹊跷,而这蹊跷若是她的感觉无误的话,那多半是和安公子有关。
顾琛却是压根儿摸不着状况,随口调侃道:“这么早去?清若空这个时辰还不开门吧?小叶子你也太嘴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溜出去会情郎呢。”
岳昉听见了,越发觉得自己所猜无误,她迅速地思量了下,让叶葆珍单独出去买烧鹅,不如她们两个一起出去,这样万一有什么事,她还能替叶葆珍遮掩一二,她往前迈了一步,欢快地道:“我也正想去趟清若空呢,阿琛回去抄书吧,我和小叶子出去一趟。”
顾琛听了就摊了摊手,两个好朋友无心当差,她管不了,却也不能与她们一样放纵,当下故作深沉地叹气:“你们两个呀,一天到晚地瞎混,若是被楚大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楚大人怎么会知道?除非有人告密。”叶葆珍不以为然,她已经走到了花厅门前,伸手就去推门,然而连推了两下,门都没有开。她定睛细看,见这花厅的门是由六扇雕花门板两两组合而成,打开连成一片,关上是三道小门,她从正中间的门移到两侧的门,用力地推了推,依然推不开。她心头有些慌了,看了看门两边的墙,墙上有两扇又宽又大的格子窗,她快速地跑过去,把格子窗逐个推了一遍,两个窗户却都与厅门一样,任凭她发力根本推不开。
“有人从外面锁上了?”岳昉跑到正中间的门前,自己动手推了两下,就斩截地做了判断。
叶葆珍听得心头一跳,看向岳昉沉声道:“小昉、阿琛,咱们三个跳湖出行的事多半是被人知晓了。”
岳昉也有此感,她背着手思量了下,就快速分析道:“有权力锁门的只有楚大人和王大人,她们两个果真知晓了,咱们就得收敛些了,今个儿先不要出去了吧。”
叶葆珍无奈地同意了,她不是个轻易认怂的人,可是楚晗和王韶负责管理修书处,是有权力向她姐姐叶世珍通报她的言行举止的,若是她们两个在信中说上些什么,那她回到家中可就不是挨顿骂那么简单了。
“瞧你们俩这胆小的劲儿,兴许是差役们为了防贼才上锁的呢。”顾琛见两位好友蛾眉紧锁,粉面煞白,便有些看不过,提出了一种在她看来最为可能的原因。
叶葆珍听了就有些动摇,她才给安清送了一回烧鹅,心中很有些歉意。武家食铺距离京城足有四十里地,出了太液池,还需骑马而行,她上回去一来一回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想着不能每个下午她都不在修书处,她勉强自己忍耐了好两天,方才见了安清,瞧着安公子那倾城玉色上笼罩着一层如烟如雾的薄愁,心里头就再也忍不下去了。这般美丽又善良的男儿,只想吃一口武家食铺的烧鹅,她有什么理由不满足他呢?
岳昉见叶葆珍的神情越来越有果敢冲动的趋势,就有些发急,嗔了一眼顾琛道:“阿琛你不要太过天真,若是为了防贼,那早就锁上了,哪里会等到现在?今日才上锁,必定是为了防我们。”
顾琛闻言就识趣地闭了嘴,她和岳昉相处,向来是岳昉的意见为主,何况她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这件事一定与她们三个无关。
这晚上安清三个惊讶地发现,别说武家食铺的烧鹅了,便连夜宵都没有了,安清大为伤心,联想到中午在花厅中的事,他便认定了叶葆珍对他压根儿就没有意思,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但他是个矜持的,把这伤心敛抑住了,像之前一样给蓝雪和紫玄月浇水。
齐苗和谢公子两个却是十分愤怒:“这叶葆珍当真可恶,她看上莲房的时候,就努力地讨好咱们,看不上莲房的时候,就连多送一日的夜宵都不肯了,真是一粒米不肯多费,这样子功利的人亏得咱们没把莲房许了她,不然也是白瞎了莲房这个人了。”
安清听着两个朋友发牢骚,心里头酸酸涩涩,见朋友们越说越过分,便出言阻止道:“你们两个发什么脾气呢?且不说这夜宵未必是人家叶小姐送的,便当真是人家有所图才送过来的,那如今人家无所图了,不送也是人家的自由,咱们也不缺银子,想要用夜宵,再派人去买也就是了。”
齐苗听了一翘唇角道:“那倒不必了,夜宵还是少吃为妙。咱们都是男儿,晚上食得太多,难免要发胖的。”他说着摸了摸越发鼓胀的小肚子,对安清道:“我是典型的一吃就胖,前个儿回家,阿衡还以为我又有身孕了呢。”
谢公子瞟了一眼齐苗微微腆起的小腹,凑趣道:“没准真有了呢,叶大人那般疼你,岂会让你只生一个呢?”
“呸,你就咒我吧,我眼下敢再怀一个,这修书的差事就保不住了。”齐苗瞪了谢公子一眼,话说得调皮又实在。
谢公子不甚在意地道:“保不住怕什么的呀,让叶大人养你就是了,叶大人那般富贵,便是十个八个你也养得了。”
齐苗闻言连连摇头,一幅夏虫不可语冰的口气道:“你呀,瞧着是在外面当差了,心思还是家中主夫的想法,妻主养得起就应当让妻主养着吗?男儿们就不能有些自己的事吗?你看人家江澄,当年我和他一起负责礼部试,如今他都做到左相了,我连个九品官都不是。”
安清听了就劝慰齐苗道:“你跟江相比什么?他是天子后宫,当差做官都是替圣上做事,跟你我不同。”
齐苗摇头:“哪有什么不同,他是天子后宫不假,可若是他根本不想做官,只想待在宫里过日子,皇上岂会勉强他做官呢?”齐苗说到了这里,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你我便是不能和江澄比,那总能和顾璟比吧?我和顾璟是同一榜的进士,可你看人家现在已经是吏部司封郎中了,都是一样的男儿,怎得人家做得大事业,咱们就做不得呢?”
安清听了,就陷入了沉默。他不是那种有大志向大抱负的男儿,来修书处修书也只是想着避开楚宙和水公子,可此刻听齐苗提到顾璟,他就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便是顾璟和向锦成亲至今未有身孕。他记得顾璟的同宗兄弟顾三公子有回谈到顾璟的时候,曾经十分感慨地对他言道:“男儿家若是自己有官职有俸禄,妻主也会高看上一眼的。你看我们家小璟,成亲至今别说女儿,连儿子都没给人向大人生上一个,可是向大人怎么着?还不是把他当成宝贝疙瘩,连个侧室都不肯纳。退一万步说,便是妻主不肯高看,自己能够自立,拌起嘴来也能有底气些。”
思量至此,安清便轻声言道:“你我也不比人家差什么,以后好生努力就是了。”
有了好生努力的念头,又认定了叶葆珍那头自己纯属自作多情,安清也就不像之前那般总是莫名其妙地记挂叶葆珍了。心无挂碍,做事就快了许多,每日里比之前能多校十几页的书。他如此用功,齐苗自然也不甘落后,这位进士出身的齐公子,当年是绍州人人称赞的大才子,此刻做些点校整理的工作,自然不在话下,谢公子又需要挣笔砚银来贴补家用,本就是三人中最为勤勉敬业的,因而三个人所承担的校勘任务每日都有可喜的进展。
到这月的二十九日,三个人已经分别完成了一部书籍的校勘。首战告捷,三个人都很开心,齐苗伸了个懒腰对安清言道:“忙了这些天,总算是弄完一本了,我今个儿回去得让阿衡奖励我一个天心楼最新款的宝石包。”这日又是男子们的归家日,齐苗这么说,谢公子也就跟着道:“就是,累死我了,我今个儿回去啊,得让心妍好好犒劳犒劳我,让她带我去天禄园吃水陆八珍。”
安清正在写校勘记的最后一页,眼看着写好了,正要把笔搁下,闻得齐谢二人的话,心中就是一酸。他这几次回去,都没能见到楚宙。楚大小姐把那句不反思了错误就别想让她再登门的话,执行得极为到位,她不肯来,他堂堂国公府的二公子、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自然也不愿低眉俯首地派人去请她,两个很自然地就成了僵局。
尚书府里面众人对他和楚宙的事,都是看惯了的,上自岳父段氏,下至服侍他的几个侍儿,虽然人人都不欢喜,却也都没说什么。倒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二小姐楚霄,借着一起用膳的机会,对他言道:“男儿家侍奉妻主,架子不可端得太足,一旦有了矛盾,应当主动服软,莫等妻主来哄,妻主肯哄第一次,未必肯哄第二次。”
当着段氏,他没有反驳楚霄,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楚宙见异思迁,为新人谋求平夫的位置,根本不管他心里是否难过,更不在意他面子上过不过得去,他又不是离了妻主就活不了的小门小户的男儿,凭什么要给她低头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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