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夜景迷离，冰冷的霓虹灯在昏暗的酒吧里一闪一闪的，混乱的空气氛围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在几乎所有人都沉醉于喧闹与酒精中时，缩在角落吧台里的两人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给她来点果酒。”赤井秀一熟练地和酒保打着招呼，“我的话照例，威士忌加冰。”
原本趴在吧台上有些无聊的有栖里奈马上反驳着：“我又不是未成年，才不要果酒，我要喝琴酒，冰块打底，来杯金汤力。”
在说到“琴酒”的时候，她一直用余光观察身边的人，想看看他会不会有所反应。
结果赤井秀一只是皱眉敲了敲桌面，“度数太高了，酒劲比较大，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是一个人啊，诸星先生不就在我身边嘛。”有栖里奈托腮浅浅笑了下，“不会醉啦，我酒量还可以的。”
酒保扫视了下两人，觉得这个争执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出结果，便先熟练地取冰调配起威士忌。
“你确定？”赤井秀一挑了下眉，一副不信任的神情。
有栖里奈点点头，“今天是我请诸星先生喝酒耶。”说完她也不再管身边的人，强行让酒保给她调配了一杯琴酒打底的金汤力。
无色的酒液在晶莹剔透的酒杯里轻轻摇晃，杯口则是卡了半片柠檬。
有栖里奈倒是不担心自己会醉，她试验过了，现在的酒量不能说千杯不倒，但也不会简单被一两杯烈酒给打败。
金汤力入口后的清爽里带着点甜味，但全部咽下后又留下丝缕苦涩和辛辣。
阻拦无果的赤井秀一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酒杯。
略带霓虹色彩的灯光流淌在冰球上，显得五彩斑斓。
“身上的伤没问题？”赤井秀一的声线低沉，像是大提琴那样醇厚。
有栖里奈偏头，浅浅啜饮着无色酒液，“其实不是那几个家伙弄的，已经处理过啦，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看着有点吓人。”
赤井秀一被对方漫不经心的语气弄得有些错愕，唇线紧抿着，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语气而错愕，更多的是故事没有按照预料中那样发展。
本以为会拿伤势做点文章，结果对方直接一笔带过了。
这也让他一时间忘记接过话茬。
但好在有栖里奈并不介意，熟络地找起了其他话题，“和诸星先生在一起的话，就会觉得很安心呢，毕竟两次遇到麻烦都是你帮我解围的。”
说着她喝下一大口酒，侧着脸趴在臂弯间看向对方。
“不值一提，遇到那种事，不管是谁都出手的。”赤井秀一回答地极为平淡。
“即使有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会选择出手帮忙，但真正救了我的都是你啊，我只看到了诸星先生。”
她脸色认真，一字一句，言语里满是真挚。
赤井秀一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水波在瞳孔深处起伏。
面对这么真挚的话语，他面上似乎有所动容，但心里却多了点警觉，是真的还是演技，赤井秀一不确定。
对方很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了些奇怪的话，别放在心上。”然后对着酒保说道：“要杯爱丽丝白兰地。”
“你怎么尽是点这些度数高的酒？”赤井秀一目光微沉，语气凛然。
“度数低的喝起来多没意思啊，放心啦，我现在还很清醒哦。”她笑眯眯的，看起来没有任何醉意。
对于这个酒名也没有反应呢。
有栖里奈心里这样想着，暗自揣测着对方的状况，目前看来，对于组织了解的并不深入，还是说只是在装？但他想借自己做跳板这不会错。
今天那几下也能看出来身手不凡，手上的老茧显示他是个老练的狙击手，除去忠诚度这方面，无论哪点都不会比伏特加差。
至于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损害组织利益，就丢给琴酒烦恼去好了。
有栖里奈才不在乎卧底，叛徒什么的，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要诸星大对自己有用那就够了。
“不要喝醉了。”
赤井秀一将酒保调好的高脚杯推了过来，澄澈的酒液漾出层层金色的涟漪。
有栖里奈皱眉瞪了对方一眼，从臂弯间抬起头，青丝如水泻，摊开在斑斓的霓虹色彩里。
“知道啦！”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遇到麻烦的事有和家里说吗？”赤井秀一捡起了话题，他装作关心的样子开始了试探。
“嘛……怎么说呢，上次说过的吧，我和家里还在吵架。”有栖里奈面上一片苦笑，心里却是无比清明。
赤井秀一举起酒杯，余光扫过对方的脸，“但，不说清楚只会更麻烦吧。”
“我家里有点复杂，人很多。”她有点苦涩地开口，“我享受了某些好处，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责任，或者说麻烦。”
话到最后，嗓音愈发干涩，有栖里奈忍不住将一杯酒直接喝下一大半。
这举动让赤井秀一眼皮一跳，连忙按住了对方想要继续喝完的手，把酒杯夺了过去。
“给她杯温水。”
而后带着点严厉的语气说道：“别喝了，会醉的。”
大半杯酒入腹，有栖里奈脸颊上升腾起大片绯色，宛如盛开的樱花。
她笑了下，眼神迷离而又璀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嘛，我喝醉了，对诸星先生来说才是好事吧。”
暧昧的光线打在她的眼底，折射出细细碎碎的光芒。
“不对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诸星先生想知道些什么？只要你问，我都会说的哦，因为我喝醉了嘛。”
有栖里奈单手托腮，破碎的霓虹灯流淌在她的脸上，让那嘴角天真的笑意染上一层妩媚。
“果然是醉了。”
赤井秀一浅笑着摇摇头，把温水塞给对方，波光粼粼的清水上映出他微暗的眼瞳。
刚才那些话是试探？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了？还是说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三次见面的确都很像是精心设计的巧合。
脑内闪过无数思绪，先前被压下去的一种可能性也跟着浮出水面，那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醉眼朦胧的女性，可能真的对自己产生了些微妙的情感。
“绝佳的机会哦！诸星先生真的，真的，真的不想问吗？”
有栖里奈捧着水杯，昏暗的光线下，微醺的脸颊沁出点玫瑰的色彩，散落的发丝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不想。”赤井秀一摇摇头。
她咬着下唇嘟囔了一句，“这样啊。”而后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拍在桌上，“来杯卡慕xo。”
“别听她说，不要再上任何酒给她了。”赤井秀一对酒保嘱咐着。
有栖里奈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哈，连我家里都不管我，诸星先生你凭什么管我啊。”
她说着又把卡往前推了下，冷冷盯着酒保，“没听到吗？”
酒保嘴角一抽，向熟客赤井秀一投过去眼神，表示自己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很难办。
“算了，我去另找一家店。”有栖里奈扶着吧台站起身，“结账吧。”
赤井秀一伸手虚环在女性身后，微微护着，“把卡收起来吧，记我账上。”
酒保点头应允，堆起笑容说道：“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有栖里奈抬头瞪了下高大的男人，但是由于面色迤逦，丝毫没有威慑力，一把将卡抓在手里，抱胸径直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赤井秀一跟着她身后半步，他的确很想尽快接触到组织，但现在这个发展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想了，甚至让他心底泛起点不安。
他谈过恋爱，见过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比如栖里奈目前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心生爱慕的状态，方才离开时酒保也提醒了一句，“人家女孩子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要是没意思就赶紧说清楚，别吊着对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没那么简单。
酒吧坐落在河岸附近，闪耀不止的霓虹灯给流动的河水都铺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有栖里奈趴在栏杆上吹着冷风，隔了半响才说话，“抱歉，诸星先生，刚才不该那样说你。我再请你去其他地方喝酒吧，怎么样？”
“没事，不用在意。”赤井秀一语气平稳，冷静又克制。
“哦……”
她低低答应了声，而后拢了下外套。
有栖里奈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心里倒是完全没有面上那么低迷，不如说诸星大表现得越是克制，在她心里的评价就越高，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她费这么大的功夫。
琴酒应该也会很喜欢这份礼物吧。
赤井秀一用余光观察着身边的人，而后脱下自己的风衣递了过去，“不想回去就穿上。”
强硬的话语完全没给对方拒绝的选择。
有栖里奈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沉稳略带苦感的乌木香与丝缕烟草味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诸星先生……”
“嗯？”
“别对我这么好啊。”
她轻声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再好一点，我会忍不住的……”
赤井秀一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头晕吗？都已经在乱说话了。”
为了潜伏任务，他可以舍弃很多东西，也会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有栖里奈本就是他选定的跳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是为了让这块跳板发挥更大的价值。
而对方的反应也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有栖里奈脸色怔怔地抬起头，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胳膊，“我没醉，我很清醒，我也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她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是什么好人。”
赤井秀一低声说着，他盯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带着几分力气一根一根掰了开来。
有栖里奈失落地低着头，没做任何抵抗。
没人看到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终于打算咬钩了吗？
再不咬，她都快演烦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有栖里奈苦笑，“在你最孤独绝望的时候，有人伸出手来救你，你会在乎他是不是好人吗？我不在乎哦，即使他是被神囚禁的魔鬼。”
她踮起脚尖，鼓起莫大的勇气，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却又在半空中缩了回来，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伴随着金眸里如海潮般翻涌的悲伤，她浅笑了下，“言语可以作假，表情可以伪装，但行动永远是无可置疑的。”
有栖里奈眼眸微弯，向后撤了一步，重新看向水面，河对岸灯火阑珊，满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上。
她眺望着那片夜幕，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毕竟对方刚说过那么一番真情流露，几乎可以称之为告白的话语，这种时候没有表态，那也太没有礼貌了。
尤其是作为搭对手戏的演员。
就算是现在，谨慎如他，心里仍是怀疑的。
薄唇微启，“有栖——”
“咻！”
盈亮的一点焰火窜进了天幕中，在升到最高点时忽而绽放，四散坠落，留下漫天华彩。
两人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视线，脸色微怔地看着接连不断炸开的烟火，华光熠熠。
这才是有栖里奈在等的东西，她不算尽善尽美，但是个要做就会做到极致的人。
情感的迸发总是需要点氛围，或者说需要一个契机，就像是那些影视动漫的高潮总是缺少不了神插入的bgm。
这场绚丽的烟火秀就是有栖里奈安排的“bgm”。
她不指望这样就能搞定那个谨慎的男人，但只要留下一些心里一动的小细节就足够了。
“真漂亮啊。”
赤井秀一向发出感叹的女生投过去视线，脸上平静克制的表情在此刻慢慢剥落，对方的侧脸在烟火的照耀下流淌着斑斓的光。
直到附近酒吧里的人都涌出来欣赏这场盛大浪漫的烟火，他才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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