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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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楼的陆粼一进雅间，便看见孟子帆和谢研两人一边笑着交头接耳，一边从里厅并肩走出。
看见他进门，谢研敛了敛笑意，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安翎睿真是欺人太甚，赤手空拳打不过你，居然拿剑！真是小人！”孟子帆忿忿道，“还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肯定赢不过你，所以不敢和你去外面比试，要是把望月坊的公子哥都叫出来，他再当众输给你，脸面往哪儿搁？”
“真小人总好过假君子。”谢研淡淡说了一句。
安翎睿坏得太表面，一眼就能看出，这种人很容易对付。而上一世，有多少名门世家明面光鲜，实则藏污纳垢，做着阳奉阴违的事情呢。
孟子帆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直点头道：“公主说得对！”
没有附和的陆粼将仙子笑放到桌上，三人依次在桌边坐下。
小源子照常先验了毒，藕荷为谢研倒了一小杯甘露。
谢研端起杯盏，闻了闻，香味清新，再递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孟子帆略有些紧张地盯着她，只见片刻后她又喝了一口，然后绽开笑意。
“仙子笑果然甘甜可口，与我先前饮过的琼浆玉露都不同。”
“我就说特别好喝吧！”孟子帆放心下来，得意地一笑。
“我很喜欢。多谢孟公子。”谢研眼眸弯弯。
“不谢不谢，公主喜欢就好！”他笑得呲出一口白牙。
谢研只谢推荐仙子笑的孟子帆而不谢抢回仙子笑的陆粼，让孟子帆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又说道：“对了，还要多亏陆粼，能从那安翎睿手中要回仙子笑。”
他看向陆粼，赞叹道：“看见瓶子掉下去，我心都吊起来了！你掷出的那一剑太准了，若是差一点，瓶子就摔碎了！幸好幸好！”
谢研晃了晃杯盏，眼里意味不明，“说到底，那还得感谢安家小姐……不然也不知我何时能喝到这仙子笑。”
喝了口茶的陆粼不语，淡然地垂下眼眸，桌下，他用右手轻轻抚着左手手掌上的伤痕。
孟子帆感觉怪怪的，他不太明白谢研怎么连安玲珑都谢上了，就是不谢陆粼，继续道：“要不是陆粼，最后一盅仙子笑都摔碎了。”
谢研放下杯盏，“本公主说了，安翎睿不听劝不讲理，就捅他一剑。”她的口气突转冰冷，“陆世子没有照做，险些让本公主喝不到这仙子笑。”
她凝目看向陆粼，一派公主的威严，喝道：“你说，本公主该如何治你的罪！”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还好好的？孟子帆看看情况不对，不禁有些着急，“公主……这不能怪陆粼啊！”
陆粼却是神情坦然，他起身，后退两步，一手掀开衣袍，直接半跪于地上，“公主息怒，微臣知罪。”
小源子和藕荷早已习惯这样阴晴不定的谢研。
而守在门口的枫杨脸色一变。这个永安公主怎能如此刁难世子？
“这……公主，是安翎睿无事生非啊……”孟子帆给陆粼疯狂使眼色，什么知罪？陆粼你快给自己辩解几句啊！
“公主……陆粼毕竟还是为您把仙子笑带上来了啊！”
谢研没有料到陆粼竟会当面跪下，心中顿感五味杂陈，她沉默了一会儿，却仍是维持着公主的尊贵姿态，嘴角轻勾，口中嘲弄道：“本公主若是不罚，便已是恩赐，难道还要夸他么？”
想到上一世的陆粼是何等骄傲威风之人，她便气不打一出来。她明明给了陆粼去捅安翎睿的权利，他却不用。何必要平白无故受安翎睿那厮的气？
陆粼立即接口道：“陆粼谢公主不罚之恩。”
见他对着自己恭敬地行了一个拜礼，谢研的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轻叩了两下。
她终于开始接受眼前的陆粼不再是上一世她所熟悉的那个陆粼了。
此时的他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会为了侯府考虑、爹娘着想的少年，不是上一世那个双亲离世，只得孤身一人前往北境的少年，不是那个必须扛起家族责任，再不用瞻前顾后的陆粼。现在的他，父母健在，有知己兄弟，有所牵挂才会克己守礼、谨小慎微。
她原不该用苛待他的方式去试着激怒他，借此去看她想看见的上一世的陆粼会有的样子。
这么想着，谢研心里的气慢慢地全消了，剩下的只有一种怅然若失。
收敛了情绪，她的脸上重展笑颜，轻描淡写道：“本公主不过几句玩笑话，陆世子倒认真起来了。”
她抬眼示意小源子将陆粼扶起身，“孟公子说的对，起码陆世子把仙子笑给本公主带上来了。”
“对，功过相抵、功过相抵。”孟子帆长舒了一口气，生平头一次感受到皇家公主的喜怒无常，后怕得很。
“陆世子，请坐。”谢研扬手。
“谢公主。”陆粼复又落座。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言行到底是过分了，谢研示意藕荷拿来一只新的杯盏，亲自倒了一杯仙子笑，倾身放在坐在左对面的陆粼，笑道：“想来陆世子也未曾尝过这仙子笑，请用。”
“微臣谢过公主。”
在谢研的注视下，陆粼执杯盏喝下一口，入口的明明是甘甜清香，但总觉得喉咙口有一股难言的苦涩，只得咽下，也只能咽下。
“毓质佳容，淑柔端静，丰姿雅悦……”谢研忽然背起先帝册封自己的诏书，发问道，“陆世子觉得本公主是如先帝所赞那样的人吗？”
陆粼抬眸，迎视她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语气淡淡却又带着坚定地回道：“是。”
谢研嗤笑一声，“陆世子，本公主提醒你一句，皇祖父下旨时，本公主才两岁，他哪里知道我长大后是如何呢？”
陆粼的笑容清淡，并无一丝愠恼之意，仿佛不在意她的讥讽，“公主无论怎样……都是极好的。”
在谢研的审视下，陆粼补充了一句，“先帝定是这样想的。”
“兴许他就是错的呢？”
谁敢说先帝的不是？皇上也不敢吧！先帝溺爱永安公主，也只有永安公主敢这样质疑先帝。在旁的孟子帆不仅完全插不上话，还有点要冒虚汗。
好在这里除了他们，其余三个人也是心腹。
“先帝不会错。”陆粼答得干脆。
不真诚，一点都不真诚。谢研觉得很没意思。
从颐宁宫到望月坊的一路，她几次故意刁难陆粼，他却还是这派气定神闲、恭谨有礼的样子，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泄出。只盼着早点把她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宫吧？
“不过本公主挺意外的，陆世子居然能背出皇祖父册封本公主诏书上的内容。”她自己都只记得个大概。”
才正要问他为何能背出那些，谢研突觉有些头痛，她微微皱了皱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陆粼将她的细微举动都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生怕谢研再度发难，孟子帆连忙转移话题，向她介绍起这里的特色菜肴，“公主，望月坊除了点心好吃，还有各地的特色菜肴，现在已是酉时，不如叫些好酒好菜？”
“好，我难得出宫一趟，是该多尝尝宫外的佳肴。”
孟子帆发现自己的提心吊胆是多余的，因为这一顿晚膳倒吃得有滋有味、把酒言欢，当然了，公主没有喝酒。
他将京城近年来一些趣事一一道来，听到尽兴处，饶有兴致的谢研还会追问细节，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陆粼的话不多，偶尔会在孟子帆提到他的时候，应和两句。他的注意力在于一顿饭的工夫，谢研摸了右后脑勺四五次这件事上，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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