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喂药
21
藕荷一刻不离地盯着这药煎完，随后赶紧端进松绿轩，想着药还太烫，便将它放在屋前的石桌上，想等它凉一些再端进里屋。
“姐姐，我煎药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藕荷客气地询问紫藤。
紫藤摇头回道：“没有，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世子未曾喊过人进屋。”
藕荷点点头，心里奇怪为何肃北侯世子愿意亲自照顾公主。
是真的同安康侯府二公子说的那样，想借此机会与华岚殿走得更近么？可白日里，他对公主的态度明明是恭敬有礼却退避三舍。
应该是怕万一公主有什么事，没法交待吧。
突然间，屋里似是传来谢研的声音，以为公主醒了的藕荷面露喜色，也不顾药还烫着，大声问道：“世子，药已经煎好了，奴婢可否进来？”
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藕荷朝门前走了两步，凑过去仔细听里面的声音，这一听可不得了，她分明听见了公主大喊了一声，喊的似乎还是“不要”两个字！
大惊失色的藕荷立即就要往屋里走去，不料紫藤一抬脚，挡在她身前，微笑着问道：“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进去，我听见小姐的声音了！”藕荷着急地回道。
紫藤正色道：“那又如何？主子们在里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够不经允许就擅自入内？”
藕荷自然不敢贸然径直闯去，“可是我刚才听见小姐叫了……”她顿住，不知如何去说那两个字。
紫藤自然也听见了里头的声音，但还是劝说道：“不管表小姐刚刚叫了什么，她现在没有叫妹妹进去，那妹妹就不能贸然进去。”
“可是……”藕荷到底年纪小，先前只在颐宁宫当过差，上面都有姐姐们顶着，还是头一天跟差在公主身边，谁知道公主突然就病倒了，她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只能在屋外干着急。
公主醒了为什么不叫自己进去呢？为什么世子也不回话呢？要是雪青姐姐在这里就好了。
“妹妹是担心什么呢？”紫藤恢复温和的笑意，“我家世子光风霁月，妹妹实在无需紧张。况且他与表小姐是表兄妹，即使亲近些……也无妨。”
屋里，谢研像一只乖巧的猫咪般蜷在陆粼怀里，一条手臂垂在他身侧，另一条则搭在他的腿上。
陆粼出神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垂眸看去，谢研仍沉沉地睡着，脸蛋又烧回通红的颜色。
她贴在他胸前的脸颊和额头透过轻薄的衣衫也提醒着他，她还在发高热。
终究还是没有拥住她的陆粼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她在自己怀里的角度，右臂托住她滑下的身子，轻轻地将她重新抱回床榻上，盖好被褥。
“世子，药快凉了，奴婢是否可以进屋？”
听见藕荷在外面急切的问声，陆粼又看了一眼谢研，回道：“进来吧。”
本来试着再问一声的藕荷一听见陆粼的回应，立刻端着玉碗进屋。
待到了床榻边，瞅了一眼谢研的藕荷暗自一惊，怎么公主满脸泪痕？
和世子有关吗？这……世子也没胆子欺负公主吧？
藕荷偷偷瞄了瞄陆粼，只见他神色自若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说道：“由你照顾小姐吧。”说完，便往屋外走。
按下心中疑问的藕荷见他总算不和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安下来，忙行了礼，道：“是，世子！”
候在屋外的紫藤看见陆粼走出来，上前两步，问道：“世子，这么晚了，您是否去侧居的卧房歇息？奴婢去给您准备一下。”
陆粼摆摆手，也不说话，独自一人朝松绿轩旁的竹林深处走去。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紫藤总觉得世子这两日与往常熟悉的模样不同，今夜他的身上有一种隐隐的疲惫和无奈。
她想起今早去正居收拾，发现床榻整洁，被褥叠放整齐，世子分明一晚都未在卧房歇息。打扫院落时，才见他一个人从竹林深处缓缓走出，脸色略带着憔悴，这些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
打从进侯府侍奉起，紫藤就知道主子的事不要多问，尽心服侍便是，因此什么也没有去问，只继续候在屋外。
竹林深处，有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棠花林。花开正娇艳，桃红、玫红、粉红，各色的花朵组成了一个盛大磅礴的花的海洋。
陆粼立于树下，仰头望着这片近五年前栽下的花林。
晚风徐徐吹过，海棠花瓣随风飘舞，他张开手掌，几片花瓣徐徐落于掌中，刚要合上手掌，又一阵微风，将它们都吹散在空中。
陆粼眼神微黯。
就如同那个人……他始终都抓不住。
一个时辰后，当陆粼重回正居前，只见络石一人站在屋外守着，他问道“紫藤呢？在里面？”
“是的，世子。”络石回道。
以为她是和藕荷一起在里面照顾谢研的陆粼正准备去正居外屋左侧的书房，就又听络石道：“世子，表小姐的婢女说喂不进药，表小姐把药都吐了，所以她又急急忙忙去厨房重新煎一份药来，就换了紫藤姐姐进去照顾表小姐。”
闻言，陆粼疾步朝里屋走去。
见他进来，紫藤行了礼。
陆粼立刻看向床榻上的谢研，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呼吸听起来也有些浊重，刚才喂药时从嘴角滴下的药汁将里衣领口都打湿了，印上褐色的痕迹，贴在她的锁骨处。
紫藤看他眉头皱起，解释道：“奴婢刚才帮着一起给表小姐喂药，可表小姐就是咽不下，好不容易喂进去最后几勺药汁……结果不一会儿就全吐了。”
旁若无人地摸了摸谢研发烫的额头，陆粼在床榻边坐下，目光紧锁在她身上，回道：“我知道了。”
又煎了一份药的藕荷步履匆匆地端药进屋，见到陆粼出现在屋里，愣了愣后向他问了声好。
她从药壶里倒出一小碗药汁，准备稍许放凉后再给谢研喂药。
“你们刚才怎么喂的药？”陆粼问道。
藕荷回道：“回世子，我把小姐扶起来半坐着，让紫藤姑娘帮忙给小姐喂药。”
“是这样的，世子。”紫藤点头附和道。
陆粼往前挪了挪身子，坐到谢研的上臂旁，随后探下身子，右手穿过谢研颈部和枕头间的空隙，轻轻将她托起身，再按着她的背部，让她靠向自己，无知无觉的谢研慢慢靠在了他的怀里，头也枕在了他的肩窝里。
“再试。”他命道，食指和拇指轻柔地捏住谢研檀口两侧的脸颊，迫她微微张口。
藕荷立刻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谢研嘴边，小心地倒入她嘴里。
见她似乎咽下了这口汤药，藕荷稍稍松了口气，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了三四口，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见谢研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滴落下来，胸前白色的里衣顿时染上一大片深褐色的药汁。
紫藤连忙拧了一条温热的湿帕想要去为谢研擦面，陆粼的左手却伸过去接过帕子，耐心地去擦她的嘴角、下巴和颈项的药汁，同时，右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你们都出去吧。”他语声淡漠。
“啊？”藕荷和紫藤俱是一怔。
“我来喂药，你们出去。”陆粼又重复了一遍。
她们两个人尚且失败了，世子一个人要如何给公主喂药？隐隐想到一种可能性的藕荷惊讶不已，却不敢说，更不敢提出反对，只能在紫藤的催促下，一起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两人了。陆粼感受到谢研炙热的呼吸不断吹拂在自己的颈侧。
怀里的少女不是白日里那个伶牙俐齿、喜怒无常、唯我独尊的高贵公主，现在的她，纤细羸弱，仿佛不禁风雨、柔弱无助的小女孩。
陆粼面容淡漠，眉宇之间却隐有郁结之色。
“不要走……”谢研突然又开始呓语。
陆粼眉目微凝，垂眸看她。
“皇祖母……母后……”
“不要走……”
所以……她梦见的是太后和皇后？
他刚才一个人在生什么闷气？
陆粼的神情慢慢柔和下来，冷寂的眸光也渐渐转暖。
片刻后，他拿起盛了汤药的玉碗，喝了一口。
药汁入口极苦，他面不改色地调整怀中谢研的姿势，使她正面朝向自己，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对着她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舌尖撬开她的贝齿，陆粼将药汁悉数渡进她的口中。
只是喂药而已，只是怕她不喝药退不了烧而已。
陆粼反复告诉自己只是这样，可当他感受到她口中的热度，苦涩的药味和她的甘甜混在一起，浓烈得仿佛能够深入骨髓时，当他品尝到那熟悉到印刻在心间的味道时，他还是禁不住心神激荡，无法克制自己与她唇齿间缱绻缠绵。
昏睡中的谢研头朝后仰去，咽下了这口汤药，被动地承受着来自他的逐渐失控的吻。
吻到深处，无知无觉的谢研突然轻轻咳了一声，终于唤回了陆粼已经飘飞的神智，他倏然停下动作，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彻底愣住了。
陆粼啊陆粼，明明是喂药……你怎么魔怔了？
她是十四岁的永安公主……你怎么可以？！
陆粼重重地按住眉心，暗怪自己毫无定力。
以她现在少年时期的性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被他轻薄，怕不是会一怒之下将他推出午门问斩。
想到这儿，陆粼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60943400_1600861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