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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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研坐着卫国公府的马车顺利回到了皇宫城门之一的应天门。
下马车前,程景遥对着她好生叮嘱了一番,大意是让她回宫后好好休养,莫要再想这两天发生之事。
为免他担心,她一一应下。
得到程景遥派人传进华岚殿的消息,小源子早就安排好了轿辇在此等候。
向两人行过礼的小源子将昨日出宫后谢研便吩咐他去找太医院拿的特制的金疮药交给她。
接过后,谢研对着程景遥说道:“阿遥哥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永安妹妹尽管说,别说一件,一百件哥哥也给你办成。”程景遥眉宇间满是宠溺。
“这是宫中特制的金疮药,请阿遥哥哥派人送去肃北侯府。”谢研将药瓶递给他。
程景遥却是摇了摇头,嘴中叨念道:“肃北侯府没有药吗?一点皮外伤而已,他一个男子,又不像女子那样需要细皮嫩肉养着。”
闻言,不知怎么,谢研忽然想起上一世有一次自己在北境遇险,险些被赤丹国的将军捉了去,在陆粼救出自己后,军医给陆粼上药。她在旁帮忙,看见他身上除了一道因救自己而有的从胸前横过的满是血污的刀痕外,还有好几处旧伤,甚至有一道伤痕从右后肩斜跨过,几乎贯穿他的后背……虽早已愈合,只留淡淡的疤痕,却依旧触目惊心,令她后怕不已。
那时候,她一边帮着上药,一边泪流不止,倒是他始终温柔地看着她,说自己本来不疼,她的眼泪滴在伤口上反倒疼了,这才吓得她止住了泪。
一念及此,隐约就要有泪意,她垂眸,紧捏住袖管,叹息一声道:“再怎么说,都是为救我受的伤,我也没有送过他什么……不送去这药,我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
她又想到这两天皇祖母、父皇和母后都有赏赐,而自己除了拖后腿麻烦陆粼,口头上聊表过谢意,什么好事都不曾干过,对他也少有温言好语,不由心含歉疚。
见她说话时怅然的神情,程景遥心下慨然,只觉表妹过于善良纯厚,竟还自责内疚起来,知道不替她送去,难免过不了她自己心里那一关,只得答应道:“好,我回去就派人送去。”
“嗯!谢谢阿遥哥哥!”听他答应,谢研重展笑颜。
与程景遥告了别,谢研坐上轿辇,同藕荷、小源子一起回到华岚殿。
雪青和木槿在殿门外望眼欲穿,见到公主轿辇过来,连忙迎上前去。
“公主,您没事吧?”雪青搀扶着谢研下了轿辇,脸上都是担忧,“听小源子说您昨夜发急症,奴婢吓坏了!”
“已经好多了,宫中有何情况?”谢研面有倦色地问道。
“昨夜太后、皇后宫中都来人问公主身体如何,奴婢都回复公主早早歇下了,她们也就回去复命了。今日一早,皇上那儿也派人来问您的身体,奴婢说您睡了整晚,一早还未醒,那公公也急着回去复命了。”
听了她的话,谢研放下心来。至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昨晚离宫未归之事。
“其他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今日妃嫔们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时,几位娘娘因为制衣局的事闹了不愉快。”雪青把宫里这两日的事简单地告诉了她。
谢研唇角扬起,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目中精光流转,深不可测。
昨日出宫前,在颐宁宫外遇见二皇子和明玉公主,从明玉公主口中得知制衣局把最新样式的衣裙送去娴妃宫中后,谢研便让人在宫中传出风声。
后宫嫔妃间表面和气,实则暗暗都在较劲。恰逢皇祖母的寿辰在即,忙于政事的父皇必会参加家宴,她们哪个不想到时候穿着最美的妃服,脱颖而出,博父皇关注,得圣宠眷顾。
后宫不可能“和”,且“不和”才是对母后最好的,她这一世一定要帮母后分担,不让母后一人面对后宫的风浪。
“为我沐浴更衣,我一会儿去给皇祖母、母后请安。”她命道。
“是,公主!”
一声令下,宫女们立刻忙碌起来。
趁她们准备的工夫,谢研把小源子叫到跟前,淡淡吩咐道:“现在急需你去办两件事。”
她逆光站在殿内,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奴才听着,公主请讲。”他低声应道。
“一是去把太医院的名录拿来我瞧瞧,再看看最近有何异动。二是把安康侯次子这些年做过的荒唐事一桩桩一件件查仔细了。还有那个京兆府尹和安康侯是什么关系,也去查一查。注意,别被旁人发现华岚殿在查这些事。”
安翎睿不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城横行霸道么,没有京兆府尹的从中帮助,恐怕也压不下那么多事吧?
区区一个没有加爵封号的侯府公子,也敢在她的陆粼面前耀武扬威。
她倒要瞧瞧安康侯这次如何护下这个宝贝儿子。想要推他做世子?做梦!先看看如何保下自己儿子的命再说。
谢研虽语气平和,但周身难得一现的戾气却让服侍了她多年,从未见她如此的小源子不禁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公主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去到颐宁宫时,皇后也在,谢研给太后、皇后请了安,两人又仔细问了谢研的身体,听她说好得差不多了,心都舒展开来。
谢研特地提到好久没去见卫国公这个亲舅舅和程景遥这个表兄,想念得紧,太后笑着说既然永安念着,改天可以让二人一同进宫看看,皇后也好和家人团聚。
请了安的谢研,坐着轿辇又回了华岚殿。
因身体还未恢复,便早早睡下了。
酉时。一辆马车从廷尉府驶出。
坐在马车上的是左监庞正,愁眉苦脸地在府内办了一日公事,他决定今天早点回府歇息。
庞正十分后悔昨晚盯着肃北侯府的马车不放,导致自己亲眼看见肃北侯世子刺伤安康侯府二公子。
这不,昨晚安康侯府派人来问,今早肃北侯府也派人来问。
所幸都没问他在现场怎么没制止。怎么制止啊,陆世子当时那眼神和杀气,谁敢送上门去招惹他?再说了,那出剑的速度,想拦也拦不了啊!
他又想到被他抱出马车的那名女子,唉!真是红颜祸水啊!
到后来,居然连宫里都派人来问,得知安康侯把此事挑到了皇帝面前,庞正头疼不已,祈祷着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可都是皇室宗亲,有世袭爵位,而他不过小小一个左监,折腾不起!
当马车行驶到某闹市街坊时,前方突然有两人不要命似的直冲马车而来,见状,车夫赶紧拉了缰绳,险险地停下马车!
“何人如此大胆!”随行廷尉府侍卫大喝一声。
正面露愁色地胡思乱想着的庞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给惊着了,才愤愤地拉开车帘,就见一对年逾花甲、满头银发的老人对着马车就直挺挺地跪下了。
“求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草民可怜的闺女死不瞑目啊!”
巡街的孟子帆隐在街角的角落,满意地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将此条十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驱散。
等谢研一觉醒来,已近亥时。
御膳房早早备下了晚膳,见她醒了说有些饿了,雪青连忙让底下人去热一热膳食,端进内殿。
她和木槿、藕荷三人在旁布菜,谢研正吃到一半,小源子急匆匆地进了殿,像是有急事禀告。
意会的谢研摆了下手,屏退了宫女们。
“公主,这是太医院的名录。”小源子双手奉上一本册子。
谢研接过册子,放在桌上翻看起来。
“奴才按您吩咐去查了太医院的情况,昨夜许太医家中来了急信,说是家中老母病重,他急急向院首告了假,连夜出京回乡探亲去了。”
这么急着出城?她面露疑色,问道:“他老家何处?”
“在南阳。”
南阳?那不就在南岭那一带。谢研微微思忖。
“公主,还有一事禀告,和安家二公子有关。”小源子又道。
谢研略偏了头,看了看他,“说。”
“宵禁前在京中闹市有一对京外乡野来的老夫妻拦下了廷尉府左监的马车,哭诉冤情,围观者众多,后来两人都被左监带走了。”
“哦?什么冤情?”她掠了掠鬓发。
“说是独女数月前嫁入了京中某开酒楼的人家做妾室,有次安家二公子去了那酒楼,看中了她,硬是把人抢走了……之后那女子不堪羞辱,跳河自尽了。”
“……”谢研蹙起秀眉。强抢民女?还是已为人妇的民女?真是禽兽不如啊,想起孟子帆诉说的安翎睿的霸行,这都不算排到前几的。
她沉吟片刻,问道:“怎么没去衙门递状子,反而跑去拦廷尉府的马车?”廷尉府不办民间的案子,只查朝廷要案,这案子应该先到京兆府啊。
“说是去过几次衙门击鼓鸣冤,都被打发了出来,有一次赖在衙门不走,引得百姓围观……甚至还被府兵抓进衙门挨了板子,差点一命呜呼。”小源子有些于心不忍道。
“那女子的丈夫呢?不在现场吗?怎么只让两个老人冲在前面。”谢研略带嘲讽地问道。
“据说,就那对老夫妻一直在鸣冤叫屈,说是死也不要安康侯府的银子,只想给死去的闺女讨个公道。不曾看见周围有旁人。”小源子把了解的情况悉数说出。
谢研心下冷笑。那是什么薄性无情的男子,怕是不敢招惹安康侯府,收了封口的银子,草草了事了吧。倒是失去独女的可怜父母只想讨个公道,哪怕面对的是手握大权的安康侯府,撞得头破血流,性命不保也要再试一试。
谢研的玉指轻叩桌面,这是她思考问题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一对乡野老夫妻,怎知道廷尉府左监的马车会经过哪些街巷?
谢研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相反应该是有人指点过。
她直觉背后推波助澜者是陆粼,怪不得他一点都不着急去安康侯府赔罪,原来早就安排妥当,因此胸有成竹。
这行事风格、办事效率,不愧是她熟悉的陆粼。
是啊,想想上一世他的铁腕手段,把朝堂之上那些老顽固收拾得服服帖帖,即便现在只有十七岁又如何,到底是她低估了他的能力。
谢研抿唇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助他一臂之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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