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你难过了？”
这些事情一处理，各家集中的粮食，腾出的屋子来收容这三家人，也应该是能勉强过到明年去，至于明年然后，都未知。
大雨磅滂沱后，西溪有些浑浊，杜良玉把裴端卿带回了家，给他烧了水，备了件没穿过多久的衣服，自己和胡成在院中登记被淹的土地。
三十几户人家都有不大不小的损失，这些做好如实登记，然后上报给官府，才能等救济金发下来。都是些烦琐的事。
一汇报完还没留人吃饭，人家就自发地走了。
胡成早就走了，他留下来收拾帐薄，检查遗漏。就听到身后裴端卿在问：“损失严重吗？”
他转过来身来，裴端卿就坐在他旁边，貌似坐了很久。
他披散着头发，双眉紧蹙，眼中微迷茫，衣服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看起来很乖的坐在小板凳上。
杜良玉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一想对方可能会介意，作势要拍他的肩，“你头发还没有干，先去给你找块布擦擦，一会我跟你说。”
话刚刚说完，一块棉布盖住了头。布外头传来杜清佾的声音，“你帮这个小兄弟擦。”
杜良玉揭下布，杜清佾已经走掉了。就像是单纯来送块布一样。
“正巧我现在没事，我替你擦吧。”
裴端卿答了声好，自己靠了过来。
杜良玉不是很喜欢擦头这件差事，不仅是擦起来没完没了，还怕弄疼了对方。
磨了两下，杜良玉几乎要放弃，让裴端卿自己弄。
谈到这件事他是有十足阴影的。杜清佾十二的时候，他八岁。正是懂点事又爱玩的年纪。
杜清佾的头皮极其敏感，那一次正巧他给阿姐擦头发，不小心抓疼了她，被追着跑出了家门，这田梗上玩到吃饭，才敢回家。
后来就再没有帮杜清佾擦过头发。
“你与我表兄关系还好吗？”杜良玉听见裴端卿问。
“嗯，至十二岁到二十五岁，已经很多个年头了。”
“那为什么我表兄没成亲，你也没成亲？”
“这个，大概是还没有遇到可以结两性之好，共渡一生的人。”
“那你会疏远我表兄吗？无论发生什么事。”
“自始以终，我都会相信他，况且张宗璞能做什么愧对天地、父母、良心的事情。”
“那你相信我吗？”裴端卿仰头看他，顶着一双直勇无畏的表情，眼神明灭变换。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裴端卿开不了口。
“和宗璞有关吧！”
裴端卿把头往后靠了靠，更接近杜良玉的掌心里。
告诉杜良玉说：“我表兄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因为地方是个男人，他就一直没有告诉对方，我们遇到的时候，他说过一次。”
裴端卿又复抬起来头来，看向杜良玉，“你厌恶吗？他喜欢一个男人。”
杜良玉把他头按低，把布像盖新娘一样盖到他头上，把他蒙住。
裴端卿听见杜良玉低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再长些年纪，有了喜欢的人，成了亲。你也就不会在乎那些外人所言。裴端卿，别用那些措词和流言蜚语去左右他们。你很好，他们也很好，对和错都是各中人的事。”
“你难过？”裴端卿语气也有些低迷。
“是有些难过，擦干了就去吃饭。”杜良玉自己搂着布走了，裴端卿站起来，犹豫再三，将头发拨到脑后，跟了上去。
吃完饭，裴端卿告辞。杜良玉回屋，一夜无话，杜清佾站在屋外头，一直等到胡成喊他回屋。
“我们回去吧！”
“有拾现在不大对劲。”
“很好的啊！说不定是今天太累了。况且我们还有孩子。”
杜清佾摸摸肚子，“我清楚他，心情越不好越是沉默平静。他只会忍，谁都不肯轻易吐露心事。”
“那明天，明天若不好，就一定是件大事，到时候我们帮他解决。”
“好吧。”
杜清佾一走，杜良玉点了蜡烛，一封一封地看张宗璞的信，然后一封封地写，藏到桌案底下。熄了灯，用被子蒙住的自己，告诉自己可以等，等到张宗璞能跟他说的一天，他要笑着祝贺，不能丢了这些年月里的交情。
秋夜格外绵长，秋蝉嘶嘶拉拉地唱，就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久，才拼命地嘶喊。他喊不长远的，等深夜一到，那些磨人的小虫子就熄了声，成了小哑巴。
后来的一个月，裴端卿要参加秋围，杜良玉去帮那三家人重新建屋，还要到官府去申报，所以就没了什么交集。
那样一耗，到了八月十日，即放榜日。
这一次，出了差错，因为是两个人并列解元。
一人自然毫无疑问裴端卿，另一人程士成。杜良玉看了惊奇！
他听见传来耳熟的声音说到：“原来竟然是他们两个人。”
这声音与榜上的第三名重合起来，吉安李承佑。
李想与他隔着两三人，应该是没有看见他。因为有两人并列第一，他侥幸得了个第三。
原来，看似耿直的李想也有真才实学。
杜良玉挤出来人郡，裴端卿应该没有来，他要去告诉裴端卿，恭喜他中了解元。
可等到到了张家，就见门口已经在放炮仗，有仆人高喊，恭喜裴持美中得解元。
是张三好。也是，有人会替裴端卿高兴。还有鹿鸣宴，于寒窗学子而言，自然是荣耀的。
不知道为什么，杜良玉没有上前道贺，在一片余响中离开，回了家。
杜清佾惊奇，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吗？看完榜才回来的。”
“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欢欢喜喜出门，郁郁寡欢回门。没有遇到那个高中的小兄弟，心里头难过？”
“没有别的事，你别瞎想？”
“这样吧，中秋那日，诗酒年华折桂，参加秋围的考生都会去参加一下，到时候我们也玩上三个时辰便回来拜月亮。怎么样？”
“也成定局，去的都攀求富贵。”杜良玉神情鄙视。
“杜有拾，那你怎么也应该给我一个你不会孤独终老的准信，你这个年纪，别人都抱上了第三个。”
“说的像是……”杜良玉看杜清佾，见她不为所动，“你呢？”
“这不是在肚子里了。”
！！！
“真的！！”杜良玉看她，“姐夫知道吗？”
“你啊！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是我失误了。这小孩子要什么呀！我去准备。”
“芜娘已经备好了，你还是当心自己吧！”杜清佾给他递上一封信，“这是张家大郎给你的。搁绎站十多天了，你忘记拿了。”
“好。”杜良玉接过信，好好地陪着杜清佾坐，等杜清佾开始赶他了，才慌忙无措，他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我给你给红糖水加鸡蛋。”
“嗯，那还不去。”
杜良玉才下厨房，给他小外甥煮鸡蛋，可现在刚吃过饭，杜良玉犹疑着他姐姐能不能有胃口。
杜清佾靠在门口，“大中午哪有人家烧锅的，你有什么事快去忙吧！你姐夫和你芜娘能照顾好我，不缺你。”
“哦，那我上山？”
“你还是去回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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