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恐吓
次日,洛夫人的院子里,热闹非常。
王爷离开洛夫人屋子时,眼底乌青,脚步虚浮,浑身上下都绵软无力。
这一幕不到半个时辰,就满府皆知。谁都心知肚明,这是折腾了一宿啊。
这下子,府中见风使舵的奴才们全都机灵了起来。想着都大年初四了,怎么也得让洛夫人欢欢喜喜地破个五啊。
所以不等人差遣,就忙不迭地来给洛夫人打扫院子。
管房那边更是忙得口干舌燥。新年辞旧岁,按规程,洛夫人的屋中该有一批物事,也要辞旧迎新的。
本来这应该是年前花数日置办好的事。但正准备置办的时候,洛夫人直接被王爷以大罪禁了足,这事儿当然就一笔勾销。
谁能想到风云变幻,他洛夫人一曲风云就复了宠。这下好了,数日的活儿仅靠这一日就得操办明白,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洛祈,看着大家这反应,啥话也没说,由着他们置办。
毕竟他说了也没人信,事实摆在眼前:赤着身子躺在床上,衣衫撕扯了一地,这也就罢了。他整日都散架一般,根本下不来床,这也丝毫不是装出来的。
他睡睡醒醒的,直到晚膳时分,才有了些精气神儿。
这夜的晚膳,是杨琛补给他的年夜饭。
八小碟有荤有素,围着当中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只是看就让人舌底生津。
“王爷呢?”洛祈随口问。
柴安面露难色,宽慰道:“王爷进宫了。圣上突然起意,召了王爷入宫小住几日。毕竟是年节,圣上也会惦念家人。”
洛祈撇撇嘴,心里不太痛快。嘟囔了一句:“一个人吃的,那叫年夜饭吗?”
柴安一看,主子这是想王爷了。
他难办地左右看看,猛然想起:“哦,王爷可放心不下主子呢。特意让陈公公又送了一瓶上等的伤药过来。这伤药,王爷受伤都不舍得多用。给主子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柴安说着,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酒瓶”,与昨夜装“毒酒”的瓶子一模一样。
“这是伤药?什么伤药?”
“就是给主子外敷手腕用的。”
外敷?
洛祈又撇撇嘴,真想给这瓶子上贴个说明书。外敷的药酒干嘛用酒瓶装啊!就好像那一个夜壶,为啥做成一只小老虎。
真是清奇的脑回路。
他心里正牢骚着,那边柴安已经将药倒在掌心,给洛祈的手腕按摩起来。想着王爷人不在,把王爷给的药涂在主子手上,怎么也能让主子开心一些。
但他没想到,让他家主子闹心的事儿,还在后面!
药还未敷完,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云夫人要过来,与洛夫人一同晚膳。
“云夫人?”柴安听得浑身都猛颤了一下。待那小太监走后,他紧张地对洛祈说:“怕是来者不善啊。”
洛祈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更知道来者不善。
而且他理解的“不善”,比柴安能想到的,更让人心惊胆颤。
他这日抽空也琢磨了一下。如果说,他废掉的那两条命,是杨琛与云夫人共同做下的局,而杨琛又没有明显要杀他的欲望,那想要他命的,就是这个云夫人了。
云夫人虽从未被禁足,但他居于自己院中,鲜少出屋。洛祈并未见过他。
乍一听他突然上门,洛祈心里竟抑制不住地有些慌。
“不合适吧!”他寻思,“他为正,我为侧,怎么也该是我去给他请安吧。”
柴安微微摇了摇头,“王爷的正妃,需要圣上亲自下旨册封的。云夫人并未得圣上下旨,所以也不是正妃,与主子一样,同是妾室。主子与他只有入府先后的不同,倒是没有尊卑之分。”
洛祈摆弄了摆弄那药瓶,想起赏梅宴上太子的话:云夫人可是肃宁王的心尖宠。
他慌乱之余,莫名又有了一丝冲动,他也想看看,这云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云夫人也没让他等太久,一桌子饭菜还热着,人就已步入了院中。
洛祈起身相迎,就见一男子身形高挑,与杨琛似乎不相上下。但相较于杨琛,要消瘦许多。
他同样罩着一件虎皮外氅,并将那外氅裹得密不透风,像是十分畏寒。
待走近后,洛祈打量其五官。也不能说不好看,但和洛祈雌雄难辨的美比起来,可谓是大相径庭。
他的眉宇之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杀伐之气,即使带着一脸苍白的病容,仍让人不敢小觑。
这让洛祈无端想起打碎的玻璃窗,只敢小心翼翼地碰触,稍不留神,便会划出鲜血。
“云夫人,请坐吧。”洛祈道。
云夫人脱下外氅,露出一身简简单单的玄色衣袍,整个人显得越发弱不禁风。
他寡淡地笑着坐下,不走心地恭维道:“早闻洛夫人的容貌,天下无双,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洛祈被这敷衍弄得哑然失笑,“不敢当。”
彼此假意客套了一下,云夫人便向身旁的离央使了一个眼色,离央立即向柴安道:“柴公公,怕晚膳冷了,我家夫人走得急。路上才想起,给洛夫人的年节贺礼忘记拿了。有劳柴公公与我一同去取一趟吧。”
这支走下人的说辞实在算不上高明,但很多事确实不必说得那么明白。
柴安明显地心下不安,看向洛祈。
洛祈心想,这云夫人病怏怏的样子,肯定不是来打架的。那多一人少一人,应该没太大差别。
于是向柴安轻点了一下头,示意柴安退下。
屋中就剩下他二人,洛祈懒得打哑迷,直接开门见山:“云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云夫人故作惊诧,“洛夫人何出此言?在下是听闻王爷补给洛夫人一桌年夜饭,却不能相陪。怕洛夫人冷清,这才特意赶来与洛夫人一同用膳。毕竟,这府中能与洛夫人称得上家人的,也只剩在下了。”
洛祈感觉这一王府的人,都是戏精。他不屑地勾了勾唇,既然对方不愿说,他也懒得再问。
左手拿起勺子便准备进膳,先瞅准了那一盘饺子,打算先舀一个过来。
不成想,自己的勺子刚碰到饺子,就动弹不得,那勺子竟被云夫人用一双竹筷,死死地夹住了。
洛祈冷冷地掀起眼帘,“云夫人,这又是何意啊?”
云夫人神情变得肃然,杀伐之气更重。“洛夫人,你我虽同为侍妾,但入府有先有后,行事便该有长有序。在下还未动筷,洛夫人此举,不妥吧!”
洛祈嗤一声,“云夫人,你我同为侍妾,并无尊卑。讨王爷欢心,各凭本事。抬出入府先后这一说,是不是显得黔驴技穷了啊?”
云夫人微微拧起眉,“洛夫人如今得王爷盛宠,当然敢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但洛夫人应是心里有数。王爷涉世未深,心性不定。能一时兴起宠着你,就能一时冲动杀了你。洛夫人既然想倚仗王爷安稳过活,就更应该在这府里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洛祈听得有些恍惚,云夫人虽是病容满面,但这字句却被他说得十分铿锵有力。
他直视着云夫人的眼,只觉得那双眼如碧波寒潭,让人琢磨不透。却又隐隐感觉那里暗含着能搅动乾坤的谋略与气量。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洛祈感觉自己的所有小聪明,都显得滑稽而可笑。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恍惚什么,这种眼神,他似曾相识。与杨琛肃然冷峻时,一般无二。
云夫人与杨琛,像是有着经年累月的日夜相守,足以让他二人言行相仿,气质相合。
洛祈的气焰顿时就萎靡了下来。没来由的一阵挫败感让他瞬间斗志全无。
他收回勺子,低着头怅然地说:“云夫人先请。”
云夫人威吓地凝视着他,顺手夹走一个饺子,毫无感情地接了一句:“洛夫人请。”
二人接下来,你一筷,我一勺,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顿饭于洛祈而言,味同嚼蜡。可他偏偏又觉得那蘸饺子的醋,出乎意料的酸。
-
不知不觉,二人已将一桌子饭菜,吃得七七八八。离央与柴安也回到院中,在屋外候着。
云夫人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有劳洛夫人,将在下的大氅递过来。”他淡淡地说。
洛祈见那大氅确实离得自己近些,也不以为意,便顺手拿起递了过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
洛祈手还未松,就感觉那大氅猛地被人一拽,他被拽得向前小扑了一下,紧跟着,右手手腕被人一下子扣住。
那手腕本来就伤痛未愈,此时被用力一扣,痛感立时钻心入肺,痛得洛祈没忍住,嘶了一声。
云夫人浑不在意,继续用力将洛祈的右手向身前带了带,顺势把头凑到了洛祈的耳边。
他耐人寻味地说:“洛夫人,这王府,并非你久留之地。”
洛祈倒吸一口寒气,这句话语调极缓,音色至寒,有着浓郁的恐吓意味,听得洛祈后脊发凉。
关键是,他听不懂。
他不知道云夫人这是看出了他要逃跑的诡计,还是打算送他上路。
他狐疑地向后错了错身,抬眼,就见云夫人向他阴鸷地弯了弯唇。这诡笑也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忽然,手腕上又是一阵剧痛,他毫无防备,到底没骨气地惨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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