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夕月
东京，下水道某处
溜之大吉的真人靠在墙壁上，看着自己已经恢复了的四肢，那双异色瞳里是病态的兴奋与阴鸷。
【混血种】都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吗，对他的术式免疫？
如果是这样的——
那就可真是太有趣了！
有这样的素材的话，离那个境界又可以再近一步了吧，想想都觉得兴奋啊。
阴柔带着些空泛的嗓音伴着脚步声回荡在下水道里。
“真是狼狈啊，真人。”
“啊，还好啦，夏油。”
真人漫不经心地转身挥了挥手和来人打招呼。
穿着袈裟一脸慈悲的黑发男人阴影处走来，语调平缓。
“计划已经开始了，你不该这么心急的。”
“抱歉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素材了，实在忍不住。”
回应夏油杰的是真人没有诚意的道歉，虽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只不过心急的应该不是我吧，夏油。”
“不，应该说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耳边的劲风截住，接着是砖石炸裂的声音。
方才一脸慈和的男人依旧笑着，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只不过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蛇一样的咒灵。
他本人此时也像那盘踞于阴森角落里的蝮蛇，露出了些许毒牙，周身柔和的气质也被阴冷肃杀取代。
“啊呀，抱歉，新收服的咒灵有些不听话。”
见状，真人怂了怂了肩，举手投降：
“唔，我多嘴了。”
另一边，高专，太平间
硝子摘下口罩和医用手套后，吐了一口浊气，连续的加班让她的三叉神经着实疼得厉害，语气难掩疲惫：
“这些，的确是人类，或者地说之前是人类。”
再次确认答案的金发咒术师师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明白了，家入前辈。”
眼下乌青极重的校医小姐打了和哈欠，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唔，我记得悟最近把虎杖交给你带了吧？”
“你要带着他接下这个任务吗？”
根据楚先生描述那个拥有改造术式的蓝发咒灵，应该算得上特级吧。
想到某个把学生丢给他然后又失踪的不靠谱白毛，七海建人觉得他的血压又有些不稳。
“是的，五条前辈让我虎杖君跟着历练。”
“如果遇上了改造人你记得告诉他，他们的死因是因为改造而引起的休克死亡。”
困得不行的硝子提醒到。
毕竟那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可是相当需要重视的。
“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要去休息了。”
那么我们又失踪了的不靠谱白毛猫在干什么呢？
当然是准备帮人榨橘子汁啦！
京都，某宅邸
一身正装的路明非看着和这间保存完好的古宅心中不由得感叹。
唔，虽然同是日式宅邸，但是和源家很不一样啊。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到处都彰显着令人作呕的封/建/糟/粕。
路明非跟着侍者来到大广间，幛子们拉开，一群年逾古稀的和服老人中，戴着眼罩一身高专/制服的五条悟尤为显眼。
“哟，来了”
他格外元气地和现任同事打招呼，但是却将视线放到路明非身后，没有人跟着。
“我说你还真是大胆哦，居然一个人来了。”
五条悟语气参杂着装模作样的惊讶。
闻言路明非浅笑着回应：
“拜访的人太多万一惊扰到了老人家们就不好了。”
“更何况我一人便足够了。”
“老人家们”被五条悟和路明非一唱一和气的够呛，为首的人重重一咳，拉回话题。
“不知时隔多年贵院为何再次涉足咒术界。”
坐下的路明非依旧笑得温润，他轻呷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地反问。
“那就要问您手下的人又做了什么了。”
对面为首的老人没再搭话，两边就这么对峙着。
“咔哒。”
是茶杯轻磕在木桌上的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沉默。
随后一份资料被路明非慢条斯理地递给桌子对面的人。
“是警告。”
方才还温和无害的男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棕色的眼瞳中似乎有金色浮动，怪物掀开了伪装。
“你们爪子好像有些太长了，不过我们不介意再帮忙修剪一下的。”
“毕竟熟能生巧。”
“欺人太甚！！！”
某位端坐的老人突然暴起，涨红着脸指着路明非大声呵斥。
嘶哑又破音的嗓音着实伤害鼓膜，不过路明非接下来的话让老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败下阵来。
“诸位想来是非常想念昂热校长？”
七年前，身为杰出教育家的校长大人给高层们上了生动难忘的一课。
当时蛇岐八家和学院的关系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再加上猛鬼众的事情，因此咒术界想要渔翁得利，探索研究【混血种】强大的奥秘。
秉持一致对外原则，昂热亲自出手了，加茂家首当其冲，毕竟他们家可是【再犯】。
那一位，可是被称作【军队】——【一个人的军队】。
看过诺玛和辉夜姬的资料，路明非只能说校长大人当初没彻底血/洗这里真的是好涵养。
只是没想到时隔七年居然又有人作死了，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五条悟看着平素里不可一世的高层们被人胁制，但是只能无能狂怒的模样笑到捶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克制的大笑彻底激怒了那些糟老头子们，某个姓禅院颤抖着手怒吼：
“五条悟！！！”
“五条君还是克制一点，这位先生万一有高血压就不好了。”
热心市民路先生在一旁好心提醒，不出意外地这位禅院老先生已经快气得蹶过去了，真是可喜可贺。
笑够了的五条君抹了一下眼角，极度不走心地表达歉意，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抱歉抱歉，实在是忍不住。”
方才最先出声的那位倒是养气功夫比其他老人好上许多，再次出声语气还算得上冷静：
“我明白了，一定会给路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先生是个明白人，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谈谈合作吧。”
听到满意的回答路明非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然后五条悟就见识到了单方面碾压式的谈判过程，当然被碾压是那群烂橘子，虽然有他看戏的原因啦。
谈判结束后五条悟同路明非一同离开大广间，徒留一群快被气昏过去糟老头子们。
在回城的车上，五条悟问出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七年前那群烂橘子做了什么？”
七年前那群烂橘子被收拾的时候他在国外出任务，回来之后他发现了不对，但是高层们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一切资料均被销毁。
纵使他成为了五条家的家主也没能知道，今天又再次被提起他着实好奇。
像今次高层们掺和蛇岐八家的产业这样的小事，还不配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出手。
路明非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那件事将车内的挡板升起来后，他只说了四个字：
“人/体/实/验。”
五条悟震惊地转过头，看着语气沉重的青年，然后被塞了个手机。
路明非在手机上点点画画调出些五条悟能看的资料递给他，然后看着白发男人的神色愈来愈凝重。
五条悟没想到那些烂橘子能这么丧心病狂，眼睛移植，换血，克隆。真是肮脏恶心至极。
耳边路明非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
“他们抓住了几个猛鬼众所属的混血种，妄图将混血种的能力移嫁到咒术师身上”
“昂热校长当年以雷霆手段处理这件事，涉事人员一律处/死，关于人/体/实/验的详细资料全部销毁，你手上的是校长留在学院的报告书。”
“对了，你们咒术界有一种叫『束缚』的东西吧？仅剩的知情者全部都立下了『束缚』。”
虽然只有模糊的只言片语，但足矣让他现在就掉头回去清理门户。
路明非看着身旁杀/心渐起的男人，出声阻止了某个即将走上犯罪道路（bushi）的人民教师。
“垃圾回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五条君，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东京，源氏重工
负责接待的依旧是矢吹樱，从内部电梯直达三十层后，前往的还是上次那间和室，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
[矢吹樱拉开了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透了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觉察，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里面居然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还有形状凶恶的妖鬼，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
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没想到这里别有同天，观察着里面的装潢，五条悟觉得自己仿佛是来到某个神道势力的寺庙，而不是会议室。
矢吹樱捧上了铜盆，铜盆里盛着清水。五条悟算是入乡随俗的洗手漱口。
太极图案样式的黑白石桌旁坐着几个人——是源稚生，上杉绘梨衣以及一个和源稚生显然是孪生兄弟的白发男人。
落座之后，五条悟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视线转向他没见过的白发男人，有些漫不经心：
“没想到【混血种】还信奉神明，这一位是？”
主位上的源稚生从容不迫地挡过五条悟不痛不痒的刺探：
“不过前人爱好罢了，这是舍弟。”
一旁身着和服矜贵优雅仿佛平安时代贵公子的白发男人也浅笑着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五条君，鄙人源稚女。”
“那么言归正传，【死而复生】是怎么回事？”
白发的男人取下眼罩，没了遮挡的瑰丽『六眼』直视对面的人。
“听闻京都【百鬼夜行】时五条君曾亲手处决挚友…”
源稚生话说到一半，便被五条悟周身愈发的凛冽气场截停，那双恍若极地终年不化的冰洋的眼中满是冰冷审视。
茶杯里碧绿清亮的茶汤泛起涟漪，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无意冒犯，只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源稚女出声将逐渐凝滞氛围打破，随着他的话音，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小振袖的美丽虚影。
大和抚子式的女性虚影出现后，向在坐的人行礼致意，接着在桌上投影出一些光屏。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张扎着丸子头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男性照片。
“这是根据我们所抓到的诅咒师顺藤摸瓜查到的，煽动咒灵以及诅咒师和猛鬼众勾结的幕后黑手——”
“盘星教现任教主、前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五条悟瞳孔微缩，但是依旧冷静：
“你们怎么就能断定是【死而复生】，而不是有人冒充我的挚友？”
源稚生接过了话，语气沉重：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我们扣住了一名盘星教教徒，从他口中得知，他们这位教主的术式是如假包换的『咒灵操术』。”
咒术师的术式与生俱来，甚至可以算得上独一无二，除了像那些传承久远的家族，拥有一模一样术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然也有例外，的确存在完美复刻的能力比如乙骨忧太所持有的『复制』以及零所拥有的『镜瞳』。
可是这类能力亦是万中无一，而且因为混血种不能够产生咒力，所以【镜瞳】并不能复制咒术师了能力。
“所以我们想向五条君确认【夏油杰死亡】的事实。”
“是我为杰执行的死刑，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他无疑是【已经死亡】。”
五条悟垂下眼睫，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语调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那么尸/身呢？”
路明非看着对面霍然抬起头的白发青年，他眼中的坚冰出现裂缝，压抑庞大的咒力波动突然爆发，然而仅仅一瞬便被他收回。
刚才一直沉默的绘梨衣有些不适，感受到威胁的她直接点燃黄金瞳，甚至想直接拔刀。
路明非抬手覆住恋人的双眼，低声安抚有些躁动不安的女孩子。
“我明白了，我会去确认的。”
白发的青年带好眼罩，语气冰冷，然后头也回地离开了。
看着五条离去的背影，路明非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多疑，只是咒术师的术式千奇百怪，不排除有傀儡术和寄生一类的术式的存在。
唉，事情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他明明只是来日本放个假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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