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卜命星阵
“时至--”
广茗顶下众人只听的一声高喝，再一眨眼，从广茗顶上飞下一道迅捷的碧青身影，衣袂翩翩，行止端方。
原是大师兄江宴。
他御剑至中央高座旁，而原本空无一人的仙尊座次上，灵光一闪，多出个青苍衣着的仙人，笑吟吟环顾一周，与他点头说了两句，正襟落座。
有带领新生弟子的师姐，见此场面，热血沸腾，主动介绍着。
“卜命星阵是苍南境十年一度的盛事，五峰八堂长老、先生皆要列席。那--便是苍南掌境阮成子，算卦卜命，天下无双。”
其后，未待众人回神，便见八方刺出数道剑影，齐齐汇聚高台，拢于阮成子身遭，寒暄两句，尽数归座。
“这是教习堂翁老”
“这是药堂屈老”
还未说完，自启世顶飞下两道剑影，速度之快，转瞬即至。一剑上立着位神情肃然的燕灰尊者，另一剑上站着位碧青弟子服的妙龄少女。
少女衣摆翩跹，清绝出尘，如高山之美玉，峭壁之孤松，一身气韵冷傲凌然，立时成为全场视线所集。
“那是执法长老苏豫，苍南境中最严苛之人，对待犯错弟子是法不容情，你们行事可千万要谨慎哦。”
南辞面上露出些害怕，随即指着那少女问：“那他身后的是谁？”
师姐闻言，向那少女投去一束极为羡慕敬佩的目光，“那是执法长老之女，苏瓷师姐。你们只知苍南双绝是剑道与术法，却不知这同时也指年轻一辈中最惊才绝艳的两位弟子。这位苏瓷师姐便是这一代中，剑道第一人。”
苏瓷抬步下剑，举手投足尽是冷冽与得体，一转身，是一张清冷美艳到极致的花容月貌。
造物者偏爱，莫过于此。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不是双绝么？还有一位是谁？”
“是”师姐扭头看了一眼，莞尔笑道，“来了。执教长老百里隐首徒，萧何行，主修术法，已得真传。”
这两人未御剑，而是飒飒踏踏从一道金线游走的门中出来。
百里隐年纪并不大，着一身霁蓝长袍，随手捻了支洁白春杏，眉眼精致，不紧不慢提摆上阶。
萧何行跟在后头，神情慵懒倦怠，依旧是落拓不羁，步伐更显随意。从道上经过时，瞥见了温柚，故而停下脚尖，对她点了点头，笑得神秘。
温柚也低调地回了声“萧师兄”。
三千阶上，多亏萧何行出手相助，她心说什么时候好好道个谢才行。
“萧何行？”百里隐上了阶，回头见自家首徒停在底下憨笑，顺着看过去，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就着杏花一点，把萧何行给拖了上去。
“师尊，我”萧何行急急忙忙解释。
不料百里隐压着眸子，轻飘飘地说：“帮我提下衣摆，别落了灰。”
萧何行：“”
“执教长老百里隐，灵纹术法修得最好，温和随性，就是有时候过分讲究了些。”
新弟子们忍着笑，苍南境实在有趣。
高台上，百里隐抖抖袖袍，上去与阮成子交谈。
萧何行则三两步跳到苏瓷面前，颇有兴致地打招呼：“师妹，你来的好早，累不累，要不我给你”
“萧师兄，我刚到，不累，多谢。”苏瓷不情不愿地吐字，抬了下佩剑，打断萧何行继续靠过来的动作。
她想到什么，在台下搜寻良久，眸子在温柚身上定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又看了看方蕴，冷淡的眼底多了层意味不明的光。
萧何行跟着她的动作，没多会儿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他们就是从倒悬海上山的新弟子，一个叫温柚，一个叫方蕴。”
他这师妹啊，心中只有师门和修行，听说今年竟有从倒悬海上山的弟子，难得有了点好奇心。
“师妹，既然你有兴趣，要不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认识认识。他们两人，也是挺有意思的。”
苏瓷收回视线，转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萧师兄，若有空闲，还需勤加修炼。下一次，我会打败你。”
说完，走到苏豫身后站定。
萧何行最怕的就是苏豫，故而被苏豫威严十足的双眼扫到，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他这还不够努力吗？
要知道，苍南双绝每次比试，都是平手。
场中逐渐热闹，后来虽还有来人，却远不及先前惊艳。
温柚对这些人再熟悉不过，便没多留意，眼睛在接踵的人群中转了一圈，瞥见独自站在红梅下的方蕴。
广茗顶独有的景致是红梅覆雪，冷香幽静，一直绵延到山下。
方蕴一席碧青衣衫孤零零站在红梅树下，身后衬着白雪，红梅抖落肩头，有几分卿然遗世的意味。
抽出神骨的方法，得尽快找到才行。
她心中忖度，但还要挨过受洗会。
想到受洗会，浑身筋脉不自觉又痛了起来，她摸了片爽心叶含着。
“你在吃什么呀？”南辞睁大眼睛，一副“我也想吃”的表情。
温柚只得回答：“药。”
“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点小毛病，没事。”
恰好，台上江宴已开始主持卜命星阵，打断了南辞的继续追问。
令怀羽身量高，轻而易举地看清四周，扇子抵着下颚沉吟须臾，兀然惊讶：“咦，不是说五峰皆有来人，怎么还有两峰长老没来？”
先前给他们解说的师姐不知何时站去了人前，于是令怀羽的话空了半天也没人回答。
“执剑长老明渊闭关未出，执琴长老华榕衣从不下山，所以这两位长老没来。”温柚解释。
“原来如此。”令怀羽点了下扇头，看向温柚的眼神带着好奇，却没来得及问。
--卜命星阵开始了。
苍南境中仪式简略，若在别的仙境，卜命星阵开始前必定还有一堆礼节性的发言，但到了苍南，直接叫了名字就进去测算，相当迅捷。
一经叫名，新弟子们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过去，都想见识见识，修仙第一门的卜命星阵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被叫到的弟子走上星阵，眉心立即被射来一束金光，四周飞转的星石也跟着闪烁交换，几息之后，眼前硕大的星石便会给出预测。
什么前途卓远，什么来日方长，各有不同，鲜少有明晃晃的恶语。
被说到来日可期之类的弟子，下来自然神色激荡，喜上眉梢。
评语玄之又玄的，则是垂头深思，愈发铆足了劲。
“柚柚，你说，我会是什么？”南辞很是不自信，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望着。
温柚上辈子光顾着修行，确实没什么深交，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宽慰。
好在台上刚好叫到：“南辞--”
“去了就知道了。”温柚拍了下她的肩，以示鼓励。
南辞深吸口气，气拔山河地走上去，还怪悲壮的。
但温柚却觉得
怎么有种去菜市场选猪肉的感觉？
没多久，南辞跳着小步子回来，一下挂到她身上，险些一起摔了个□□蹲。
“是‘璞玉待琢’四个字，这是不是很好啊？”她不太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只是听着好像还行。
没等温柚给她解释，突然插进一个人来。
“南辞师妹，你可愿拜入执教长老百里隐门下？”萧何行踩着灵纹乍然出现在她们身边，掌心躺了朵洁白的小杏花。
高台上，百里隐含笑望着这边，一边优雅讲究地翘着指尖抿春茶。
不止南辞，离得近的弟子都傻了。
这可是今日第一位被当场收徒的新弟子。
还是执教长老百里隐。
什么大运？！
“我我我我”南辞激动半天，“我愿意，我非常愿意。呜呜呜呜--”
连哭带笑地接下小杏花，还抹了把脸。
小杏花落入掌心，瞬间化成一枚精致小巧的花型腰坠。
温柚想起她刚才的问题，笑道：“你这四个字可太好了，这不，现在就有师尊了。”替她将腰坠挂好。
南辞喜极而泣，不太确定地问：“萧师兄，为什么执师尊要收我啊？”
难道她还是个天才？
萧何行嘴角一抽，侧眼望了望高台，故作淡定道：“师尊说老远闻到你身上的干果子香，应该是极会吃的，他刚好缺这么一位弟子。”
南辞：“”
温柚：“”
其余弟子：“”
只有令怀羽扬着扇子大笑：“执教长老果然潇洒随心。”
南辞一下又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哭，“啊，我不要”
萧何行：“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你已经收了信物了。”
“可我也不会做饭啊。”
“这有什么打紧的，学学不就会了。”萧何行拽过她，脚尖一动，带着人去了百里隐身前。
南辞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但却不是不愿拜师，而是她身上的干果子都是爹娘准备的，她并不会做，怕最后被赶出师门。
然而师徒果然都是一个性子。
百里隐也没当回事儿，抿了口春茶，就将这个徒弟收下了。
温柚收到南辞哭笑不得的表情时，心也是麻了半边。
这师徒俩
一个能连续大半年偷膳堂的鸡，一个能靠心情收徒。
可想是苍南境中人才辈出。
但她没有麻多久，因为卜命星阵进行很快，江宴捧着册子，扬声高喊。
“温柚--”
与他人不同的是，在叫完之后，紧接着又叫了另一个名字。
“方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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