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国中三年级时，歌崎爱良去看了一场排球比赛。
在18mx9m的场地内，进行三次触球，用尽所有的手段使球不落地——排球就是这样一项永远向上的运动。
“我说，”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声音疑惑，“我明明是白鸟泽学园的学生，为什么要来看北川第一的排球比赛啊？”
作为排球强校私立白鸟泽学园的学生，歌崎爱良虽然大致知道一些排球比赛的规则，但她对排球、或者说所有运动都不感兴趣，更不会特地来体育场馆看一场排球比赛。
而且，还是白鸟泽的死对头北川第一的排球比赛。
众所周知，白鸟泽和北川第一在排球上的关系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两边都将对方看作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因为爱良你最好了嘛！”身穿北川第一女生制服的好友抱住她的胳膊开始撒娇，软绵绵的语调为了显得可怜而特地拉长。
“而且，待不了多长时间的，爱良你稍微稍微稍微——忍耐一下吧？”绪方千代子露出讨好的笑来，“看起来这一场比赛的对手蛮弱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打完比赛了！”
歌崎爱良终究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是被就读于北川第一中学的好友绪方千代子给强行拉过来看比赛的。
歌崎爱良打娘胎里出生就身体不太好——并不是说她有什么先天性的重大疾病，她只是单纯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不怎么样，相比平常人更加容易生病。
病弱的玻璃人当然和运动无缘。
和她不同，绪方千代子对排球这项运动怀抱着相当的热情——当然，这份热情仅限于观看那些有着美好□□的少年在赛场上挥洒汗水。
让绪方千代子亲自下场打排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和歌崎爱良一样，对运动这件事情敬谢不敏。
虽然对排球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已经坐在了体育馆中，歌崎爱良多少还是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去看正在进行的比赛——北川第一的对手是之前闻所未闻的雪之丘。
但当注意力被她分给了球场的时候，歌崎爱良的视线便再也没能移开过。
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如同翡翠般碧绿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橙红色的影子——落入她眼中时更像日光在虹膜上烙印下的耀眼的光斑。
橙红色的少年高高跃起，停滞在空中的那一瞬间像是双翼舒展的飞鸟，尖锐而势不可挡地将风阻撕开。
随之而来的是排球被扣杀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歌崎爱良的心脏下意识地随着被扣杀触地的排球而剧烈跳动起来。
蓝黄两色构成的排球在高速旋转后杂糅成交融的奇妙色彩，一如歌崎爱良现在混乱的思绪，排球馆里所有的色彩在她看来都变成了五彩斑斓的泡泡，咕噜噜地、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千代子，”歌崎爱良突然出声，神色严肃地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友人，“糟了。”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中渗出了些许热度，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地快要过载。
“什么糟了？”绪方千代子被歌崎爱良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吗？”
“我似乎，”歌崎爱良用缓慢而笃定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事实，“……一见钟情了。”
在短暂的、只有31分钟的比赛里，歌崎爱良恋爱了。
“所以，你一见钟情的人是雪之丘的主攻手、那个橙色头发的男生？”
绪方千代子的神色诧异极了，“……我还以为你是对我们学校的影山君一见钟情了呢。”
比赛结束后，绪方千代子和歌崎爱良一起去了最近很有人气的一家甜品店。
歌崎爱良推开甜品店的玻璃门扉，挂在门口的风铃因为推门的动作而摇曳起来，铃舌触击时奏出轻快灵动的乐声。
一如歌崎爱良雀跃的心情。
“影山君？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歌崎爱良停下脚步注视着绪方千代子，她轻轻眨了眨浓郁的睫羽，表情显得有些茫然。
“一看就知道你没注意我们北川第一的正选啦。”绪方千代子拉着歌崎爱良坐下，紧接着便叹了口气，“先不说性格啊之类的问题，作为二传的影山飞雄君可是大家公认的帅哥哦。”
“如果是因为影山君那张帅气的脸而一见钟情的话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倒不如说你看中的是那个橙色头发的男生比较让人惊讶……”
“可是，”歌崎爱良语调轻快，“一见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呀。”
她只看了一眼，全部的视线和注意力就全部都被那个橙色的身影给强势地夺取，眼中再也没办法容纳下其他任何人。
绪方千代子将一勺巧克力巴菲喂进歌崎爱良的嘴里，撑着下巴撇了撇嘴：“可我们现在都国三了，爱良你肯定是要直升白鸟泽的，谁知道你一见钟情的那个男生高中要考到哪里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不能在同一所高中读书，想要发展恋情的困难程度就会成倍增加，异校恋爱的难度堪比异地，最后的下场基本上只有分手。
歌崎爱良神色迟疑，慢吞吞地抿着那勺巧克力巴菲，巧克力浓郁的可可甜味在她的舌尖弥蔓开来。
歌崎爱良就读的白鸟泽是宫城县首屈一指的私立学校，先不说她本身就是成绩稳定排在年级前三的优等生；且白鸟泽学园初等部的学生本来就是能够直接升学到高等部的。
雪之丘似乎是个普通的公立中学，指望她一见钟情的对象考入白鸟泽是不太现实的……毕竟，白鸟泽的入学考试是出了名的高难度。
至于不需要入学考试的体育特招……第一轮就输给的北川第一的一见钟情对象显然不可能拿到白鸟泽的特招资格。
“再说了，”绪方千代子给了她最后一击，“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升学要去哪里也是未知数，怎么想都不可能啦……”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并非绪方千代子想要打击初次心动的好友，而是不管怎么想这次一见钟情都太不靠谱了一些。
虽然她经常怂恿歌崎爱良去谈一场不辜负青春的恋爱，但等到歌崎爱良真的遇到了那个心动的对象时，绪方千代子却会变成高度警惕一切臭男人靠近的老母亲，实在不想让自己精心照看了十几年的大白菜被人给轻易拱走了。
“不，名字的话还是知道的。”歌崎爱良认真地反驳她，“在比赛的时候，我有听到他的队友叫他翔阳。虽然姓氏我还不清楚，但是只要去查一下参赛名单的话就会知道了吧？”
“参赛名单哪有那么容易看到……”绪方千代子无奈了。
“我知道他是雪之丘中学的，他的名字叫翔阳，他是排球部的。”歌崎爱良认真地一条条列出这些已知的条件，“有这些已知的信息，想要了解他并不是难事。”
只看她想不想做。
“你、你来真的啊……？”
绪方千代子显得有些口吃。
她惊诧地缓缓张大了嘴，银色的小勺子从失力的手指间跌落，触碰到圆形的瓷碟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响。
巧克力巴菲在温暖的日光中缓缓融化，在漂亮的玻璃杯中蓄了一点甜蜜浓稠的糖水。
“我还以为你就是一时上头，比赛都结束几个小时了也该冷静下来了……你真的是那块十五年都没对任何男生动心过的木头爱良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物种一样，用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歌崎爱良。
“说我块木头也太过分了，那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好不好。”歌崎爱良不满地鼓了鼓脸颊，“现在我不就遇到了那个能让我动心的人了吗？”
在了解到好友十分认真的态度后，绪方千代子便自如地转换了态度：“其实，花点钱去找个私家侦探也不是不行。电话号码、line、邮箱地址、父母三代以及好友关系有无恋爱史都能给你明明白白地查出来。”
“不，”歌崎爱良欲言又止，“……这是犯罪吧？已经是可以被告的程度了吧？”
“当然，找私家侦探只是下下策啦，虽然也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绪方千代子的声音在歌崎爱良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歌崎爱良投以疑惑的视线。
“我想起来了，”绪方千代子音调略微拔高，“我有小学同学是雪之丘的学生，我托她去打听一下的话说不定有戏哦！”
“……千代子，你是我一生的恩人。”歌崎爱良伸手紧紧握住绪方千代子的手，“你今年份的甜品我都包了。”
“如果你真的追到他了，那可都要感谢我这个在你背后为你出谋划策的功臣哦。”
绪方千代子笑嘻嘻地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歌崎爱良的眉心。
“话说，爱良你就这么喜欢他吗？那个叫翔阳的男生。”
眼瞳碧绿的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日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落在少女的发梢和肩头，在空气中跳跃着沉进拥有浓郁绿色的瞳孔中，像是璨烂的光火。
一见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歌崎爱良十五年的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
只要想起他，心脏就无法遏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只是默念他的名字，满心满眼的粉红泡泡都多到快要溢出来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因此而五彩斑斓，绚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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