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然是假的
“我懂了，首先此人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倒像是故意送上门来，其次他选择见了你之后再自尽，好似生怕不能把他就是那晚之人这个信息传达给你。而天佑教这么着急丢个傀儡出来，只能因为……”
“只能因为那个刺客不是普通的教徒而且他在京城的身份很敏感。”
城北一处破庙，一张高低不平的木桌两边各站着一人。
“弃子丢出去了？”其中一人率先发问。
令人奇怪的是，此人明明身形劲瘦，却操着一口粗噶厚重的嗓音。
“已经安排妥当了。您放心，我等自然会保障盟友的安全。”
“哼，早日帮我杀了申屠烬，方能永绝后患。”
此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是浓浓的冷漠。
这厢，开妧听到申屠烬直接顺着她的话音把二人心照不宣的推断娓娓道来，又补充道：
“现在要知道的是这个毒药发作所需的时间。”
“没想到开妧姑娘倒和一般的京都贵女不同，担得起‘胆识过人’这四个字。”
申屠烬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低头直视她的眼睛。
开妧讷讷：“申屠大人过誉了……”
谁知道申屠烬竟然轻笑了一声，故作夸张地叹道：“你胆子越变越大，脸皮倒是越来越薄了。”
开妧发誓，这是她自两人认识以来，看到申屠烬展露的第一个不带其它意味的、纯粹的笑。
她愣愣地呆在那里，只知道盯着他看，也懒得去否认什么。
脑子里突然回荡那句：‘女儿心意已决’……
小鹿撞怀的开妧回到开府后，却没想到祖奶奶又一次召她去。
她几乎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只好提前让小鹿退场。
“你还知道回来！你都是怎么答应老身的？明知道因为你爹，这两天京城里已经风风雨雨了。你竟然还敢跟着申屠烬从开府出去！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祖奶奶，今日和申屠指挥使出门是因为有要务在身。”
“你这话说给我听，我可以信你。那侯府会相信吗？外面嚼舌根的百姓会相信吗？”
开妧不服气反抗道：“外人不信就算了，嘴长他们身上，我哪里管得了。侯府不相信最好，孙女巴不得他们退婚。“
“胡闹！侯府退婚了你就能如愿以偿了？你觉得申屠烬会娶你吗？你觉得开国大将军府会同意你进门吗？”
老夫人义正言辞地质问跪坐在堂下的开妧，
“……我还……”
不等开妧嗫嚅出个所以然，老夫人又抢过话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婚最后没退掉，你嫁入侯府后，裴燚会怎么对你，侯府的人会怎么对你？老身是不想你最后苦了自己啊。”
开妧在堂下沉默，一言不发。
她无法反驳，因为不可否认，祖奶奶说的都是事实。
就在堂内安静下来的这一会，突然响起扣门声，
“老夫人，宫里送来给二姑娘的请帖，老爷叫奴直接给您过目。”
给她的？开妧不由挺直了脊背，来了些精神。
“进。”
来人直接把请帖呈给上座的老夫人，然后缓缓告退。
不出三息，老夫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这情景倒是和上回接到大将军府的请帖时一样。
只是这回不知道又是什么棘手的情况。
“圣上以庆祝封号“长乐”的诞生为由要为公主办一个封号节，所有收到请帖的人务必都要到场。”
“看样子由不得孙女拒绝。”
“麻烦这就来了，妧妧，你务必要小心公主，亦不可冲动行事。”
老夫人阖上双眼，长叹一声。
“孙女谨记。”
“怜生，你同娘说句实话，你为何不与有婚约的开府二姑娘避嫌？”
“儿子自有打算，还请娘亲放心。”
“哎，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叫我放心放心，娘确实相信你。但是你阿父这两日是真生气了，你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放纵恣意了。”
申屠烬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他早已听惯了这些话。类似“你不可肆意妄为”，“你要为大将军府考虑”，“和皇室联姻让圣上放心”……
小时候他也是难过的，后来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就没什么好不忿的了。
直到现在，这些话在他这里，已经无关痛痒了……
淡淡道：“怜生明白。”
一转眼，两日过去了。
今夜的城郊行宫灯火通明，不难猜测，又是一场盛会正在进行。
但是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就是比黑暗更黑暗的蔓延。
今晚到场的人比小将军接风宴还多，也难怪，毕竟主角是一国公主。
要说闻人皇室确实子嗣艰难，天子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长乐公主便坐实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回的坐席安排也不知道是天子出的主意还是公主的主意，更奇特了——让成婚了已有家室的大臣全部坐到皇帝下首，另外没成婚的全部坐到公主下首。
席间的长乐一席红裙加身，明艳照人。开妧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在盯着独自小酌的申屠烬瞧。因为这个坐席分配的问题，申屠烬也是在此处的。
眨眼的功夫，长乐已经起身走向申屠烬。开妧看着她把申屠烬的酒杯倒满，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只见申屠烬笑了笑，抬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开妧垂下了眼睛，再度看过去时，被长乐发现了。她照例皮笑肉不笑地向开妧扯起嘴角，像在跟她炫耀一般。
开妧平平淡淡地错开视线，没有理会长乐的挑衅。她当然不是无所谓了，只是有时候无视敌人，才能让对方抓耳挠腮。
果不其然，长乐自己走到了她面前，温和道：“开妧姑娘大喜的日子也快到了，本宫这里恰好有一壶好酒来恭喜你。”说完，就拿起开妧桌上的杯子倒酒。
这刻公主是站，开妧是坐，两人之间有一个高低差。所以长乐拿酒杯的手是悬在开妧头顶的。
开妧瞬间就反应过来公主想干什么了，她已经能想象到被泼一头顶酒液的狼狈画面了。
可能是这次的避害心理太强烈，她在听到长乐说“给”的一瞬间，反客为主地伸长手臂去接，一边连连道：“开妧怎好麻烦公主……”
一股向上的作用力，顺理成章地打翻了酒杯，还是朝着公主。酒液顺着长乐大红华服的衣领处蜿蜒下行……
开妧心下快意，嘴上却慌张告罪：“开妧失礼开妧失礼，一时不察，还望公主莫怪。”
长乐垂在一旁的手悄悄捏紧，面上却要装作宽容道：“无碍，本宫自然不会怪罪开妧姑娘的无心之失，只是需要姑娘陪本宫去换身衣服了。”
咯噔一声，是开妧的心落入谷底的动静。
她万万没想到长乐会提出这种要求，但她找不到一个理由拒绝。
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开妧应做的。”
离席前，她下意识看向申屠烬的位置，好像已经习惯了第一时间向他求救。
仅仅只是接触到他空空淡淡的视线，她就莫名地安定下来。
开妧跟着长乐进了一间空屋，
长乐颐指气使道：“你进里间帮本宫把梳妆台上的匣子拿过来。”
开妧心想：我忍。
谁知，她刚走到梳妆台边上，就响起关门上锁的声音。
原来是长乐趁着她背过身的时候把里间的门锁上了……开妧试着推了一下，很结实，纹丝不动，她无奈道：
“公主这是要把我锁在这吗？方才席间好多双眼睛都看到我和公主一块出来了，若最后叫人发现我被锁在这，想必会有损公主的风评。”
隔着一道门，长乐讽刺地笑笑，“锁你在这，是想让你看明白申屠哥哥心里没有你。你以为他会真的喜欢你吗？待会安静点，自己瞧吧。”
长乐说完，双手同时把左右两边的帘幕一拉，开妧所在的里间就被隐藏了。
“等本宫觉得把你关够了，自然会叫人把你放出来。”
室内安静了下来，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有人到访。
正是被长乐请人叫来的申屠烬，他一进门，率先向视线所及的公主行礼。
“申屠哥哥和我不必如此见外。此次叫申屠哥哥来就是想问问这两日的坊间流言到底是真是假。为何他们都说申屠哥哥心悦那开府的开妧？”
长乐好似要在开妧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故意说的腻腻歪歪。
申屠烬其实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屋子里有第三人的气息，是女子。他已猜到那必定是开妧，只不过听她呼吸平稳，他可以肯定必然是没有遇到危险。
他也知道公主这番话是故意问的，
不过他还是对答如流：“流言便是流言，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真的吗？他们还说申屠哥哥要娶开府二姑娘。”
“自然不可能。开府只是区区从五品的小官，哪里配得上开国大将军府。我如果娶她，对我，对大将军府有什么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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