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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谜


“他们说,申屠指挥使没被天子调去武安郡之前,斗鸡走马,逞凶斗狠的事一件都没落下。据说,他有个“三不”准则:不惯碍眼之人,不理京城女子,不避要打之战。”

        开妧眨了眨眼,有点不可置信。毕竟自从她见到申屠烬的第一面开始,他一直都在扮演一个守护者的身份——守迁水城百姓,守武安郡,守京都。

        她都忘了,众人皆有少年时,原来他的少年时期过得这般轻狂肆意。倒是和在武安郡见他那次能对上号了。

        “那为何几年前从来没有流传过这些消息?”

        “姑娘,那会儿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不是在学琴棋书画,就是在找话本子看,哪儿得空关心这些消息啊。再加上大将军府有意封锁这些消息,所以虽然申屠指挥使干的事不少,但传的人不多。”

        开妧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追问:“都干了些啥事,你也打听到了?”

        “奴婢记了两件。申屠指挥使12岁那年,看到尚书府的公子欺辱一小乞丐,他当街就把那公子揍成了猪头,后来那公子见了申屠指挥使都绕路走。”

        绿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开妧的茶盏,见要见底了,连忙又添上一杯才继续,

        “后来有一年百花宴,有个三品官邸家的贵女想和申屠指挥使套近乎,便倒了一杯酒要敬他。结果,申屠大人愣是不喝啊,当时一大帮子人都在看着他们,最后活生生把人家姑娘给气哭了。”

        绿苑说到此处一顿,凑近了开妧,嘀咕道:“姑娘,后面这句话可不是奴说的,您别生气哦——从那之后,京城权贵里不论男女,一说到申屠指挥使,都要伴一声‘晦气’。”

        出乎绿苑意料的是,她家姑娘听完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真的是那种毫无形象可言的开怀大笑……

        “哎呀,这也太有趣了吧,没想到真没想到……”开妧擦了下笑出来的眼泪,心中已然有数了。

        虽说她现在才知道申屠烬“纨绔”的一面,但他和裴燚还是有本质区别的。申屠指挥使自始至终的初衷都是“守护”啊,为了“守护”而“破坏”;但是裴燚此人的班班劣迹全是为了无聊的取乐而“破坏”,这两者的差别就有如云泥了。

        若非说他有什么地方“晦气”,那可能就是单纯的不解风情吧,或者厌女?

        ·

        “阿嚏!”

        申屠烬揉了下鼻子,不在意地问一旁的手下:“城北那两个窝点的人都抓来了?”

        “回指挥,本来网已经围好了,结果突然杀出个练家子,此人撕开了我们的包围圈,放跑了他一大半的同伙。不过,他最后由于力竭被我们拿下了。”

        “哦?带路吧。”

        申屠烬和狱卒走过一连串下行的台阶,终于来到了一处尚算开阔的平台。

        有几个等人高的木桩子立在此处,其中5个已经用上了。

        申屠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敢直接盯着他看的人,不需思索,他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笑道:“兄台,是你吗?”

        “对咯,是你爹爹我啊。”

        申屠烬挑了下眉,不怒反笑,甚至比刚才更灿烂了些,然后结结实实的一拳招呼到了对面之人的下腹处。

        “呃…”对方痛呼了一声,再抬眼看申屠烬时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挑衅道:“不会有第二次了,我本也想和你多聊一会,奈何药效快发挥了。可惜了,指挥使什么都得不到。”

        申屠烬瞳孔一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就在下一瞬,柱子上的五人全都口吐黑血而亡……

        “什么时候服的毒,你们没一个人看见?”

        显而易见,语气中已有了怒气,

        “属下冤枉啊,我等一直站在此处看着他们,没有一人有异动。”

        狱卒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触了这大霸王的霉头。

        申屠烬平复了下情绪,重新下令:“检查一下他们服的是哪种毒,今晚之前向我汇报。”

        “是!”

        他不再管一旁开始取证的手下,伸手拨开面前之尸的衣领子,果然,有一颗小痣浮于左边的脖颈上。

        申屠烬隔着一块衣料用手指使力搓了搓,皮肤泛起微红,但那粒痣确实还在。

        他若有所思地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中间那人的尸体先留着。”

        “是。”

        ·

        开府,裴燚竟真的一步不离地守在大门口。

        申屠烬径直绕过他,让门卫去里面通报。

        “申屠指挥使这又是所为何事?”

        “裴副指挥,你无权过问。”

        这时,门卫回来了,他对申屠烬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燚心火腾腾腾地上窜,但表面上还要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其实已经开始迁怒让他颜面无存的开府了。

        入府的申屠烬,先和开老爷说明了来意,但开老爷显然有些迟疑,为难道:“戍京卫地牢这种地方,岂是女子方便去的呢?”

        “在下明白,但实在是有关天佑教的重要线索,需得开妧姑娘亲自到场辨认。”

        “这……可否让沐娴自己决定?”

        “自然。”

        很快,开妧就在自己的屋前再一次见到了申屠烬,这一回竟然没有翻墙。

        “申屠指挥使,这次是有何贵干?”

        “开妧姑娘的胆子越发大了,现在见到正三品的戍京卫指挥使,连礼都免了?”

        申屠烬用危险的语调发问,但看着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生气之意。

        开妧学着他上回的话,调皮道:“一回生,两回熟。”

        “说正题,我这趟来是请你去戍京卫地牢认一个人,就是上回夜里掳你那个。”

        “这么快便抓到了?我倒要去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开妧第一反应是好奇。

        “不过他现在已是具尸体了,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去。”

        申屠烬仔细观察开妧的表情,发现她只是蹙了下眉,

        “噫…倒不是怕,就是感觉太突然了……”说着,还拿一双桃花眼小心翼翼地觑他,就差直接开口说:戍京卫真黑啊,心狠手辣……

        申屠烬无奈地转身带路,“那人是自尽的。”

        “哦。”明显不怎么相信……

        申屠烬倒还知道率先准备了个长慕离给她戴上,只是他们二人本就是从开府出去的。先不说门口的裴燚直接指着他们“你……他……”了半天,最后含愤而走。

        其他过路的百姓也大致能猜出这慕离下的庐山真面目……

        “申屠大人,您有没有想过,今日我上了你这马车,明日关于我们的流言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开妧在最后一阶踏脚凳上犹豫了一下,

        “开妧姑娘如果现在不坐进去,只会被更多的人看到。”

        申屠烬话音刚落,开妧麻溜地三步并作两步钻入了马车之中。他无声一笑,骑上大黑走在前头。

        ·

        然而,另一边愤而出走的裴燚可就只剩下了满肚子的怒火。

        他冲进侯府大门,一路撞开了老侯爷的书房,大吼一声:“我要退婚!我不要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了。”

        “啪!”一方砚台直直打到了裴燚的额角,鲜血在一瞬间蜿蜒下流,

        “逆子!没有一点规矩,怪不得你大姐一直骂你。当初看上开妧的是你,接了圣旨赐婚的也是你。你以为这门婚事是想退就能退的?”

        老侯爷被气得胸膛起伏,

        “一定有办法对不对?爹爹肯定有办法帮我……”

        “哼,退婚你就别想了,这婚侯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的。”老侯爷的语气突然转冷,“你这个蠢货,你现在若是觉得开妧和那申屠烬给你难堪,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娶回来,再百般折磨给那申屠烬看,好叫他们悔不当初。”

        捂着额角的裴燚好似突然受到了启发,脸色阴沉下来,缓缓道:“父亲说的对,是儿子短浅了。”

        ·

        “啊!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阴暗窒息的地牢里,各种惨呼声不绝于耳,开妧一路走来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怎么?怕了?”偏偏申屠烬还那么敏锐。

        “有一点,就是感觉他们叫的太惨了。”令开妧心有戚戚焉。

        “放心,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进不来。”

        ……

        ……

        二人一路走到先前的平台处,申屠烬上前把那具尸体拨正了示意开妧去瞧。

        说实话,这虽然不是她第一回见死人,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抵触的,她把慕离掀开一条一指宽的缝,就透过它只往脖子那处扫视。

        “如何?”

        “感觉不太对……我也说不上来,虽然那天是晚上,但我总感觉掳我那人那粒痣的颜色比这个浅一些……我知道申屠大人可能不太相信……”

        “不,我信。”申屠烬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开妧的碎碎念,淡淡道:“叫你过来其实也只是为了进一步验证我的猜想,现在我差不多能确定了。”

        “什么猜想?”开妧不耻下问。

        “此人并不是那晚掳你的人,天佑教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只是为了丢出来一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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