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路颠簸,装晕回屋,待人群散去已是深夜。
桦冉冉顶着卡白的面容翻身而起,摸到床边花束,扯下三五根有用的草药吞咽,平息血气。
毛绒草融于血脉药效大成,将内里残留的毒素清理了不少,只是常年来,来不及找药材解毒,积累的毒素还是对身体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身体脉络里的渣滓仍需尽快排出。
“啧、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搞套银针啊。”
穿衣下床,桦冉冉蹑手蹑脚轻声开窗,避开那外间照常昏睡过去的夏果宫女,翻窗而出。
“阿如阿水~姐姐来啦~”
【乾清宫】
“收下了?”
“回禀陛下,殿下亲口所说,是收下了。”
桦倚容眼睛微微眯起,视线从暗卫身上离开转而落到安安静静在一旁候着的苏嬷嬷身上。
“苏嬷嬷,你怎么看?”
“陛下,殿下或是被那西域獒重伤所激,这才起了想要收服那畜生的叛逆想法,不过现如今那畜生众目睽睽下伤害皇族血脉,按律法理应当斩,陛下何不借此机会将其除去?”
“所以你是让朕,下旨斩了那西域獒,好传出我烨国御兽无能不如西秦的谣言吗?”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叫人心惊胆战。
“陛下!陛下赎罪啊!老奴对陛下对烨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陛下明鉴啊!”
苏嬷嬷吓得冷汗直冒,用最快的速度跪地求饶,以头抢地,磕头的响动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
“好了好了,朕乏了,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
独留一人饮酒批奏折,桦倚容提笔蘸墨却迟迟不动,只看着那墨水顺着笔尖缓缓滴落,在砚中溅起黑色花朵。
那苏嬷嬷的心思倒是从一而终,斩杀西域獒的想法始终未变,难道那句收下了真的如她所言是为幼儿心性,而并非是有人提前知会那来路不明的小畜生?
桦倚容‘啪’的一下扣上手中奏折,眼里仍有顾虑不散。
这苏嬷嬷不知为何,总是莫名让她放不下心来。不过,既是烨国的公主喜欢,那畜生留给她便是。
但,畜生终究是畜生,管得了一时终将管不住一世,且看着吧,到底会不会如朕所愿,终生祸端。
————
“!?”
憋了一晚上的疑惑,桦冉冉终于寻了个之前负责照顾西域獒的学徒,将那毫无动静的木箱子打开,可打开后内里风光一目了然,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回殿下,这些都是专为西域獒装载的食用精粮,一日一车,蔬果杂粮一应俱全,对保持其毛发的光泽很有好处。”
“这木箱子里装的就只是……草?”
话到了嘴边赶紧刹住,也不晓得那躲在暗处的人离得有多近,但若是连自己很喜欢阿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且能准确用其下套的话,监视距离应当是能听得清自己说话的声音的。
只是,自己当时确实有自言自语说要去偷药草,为何没有引起那人的猜疑?到底暗处之人不能听清,还是禀报之后无人在意。
但、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呃……回殿下,是、是草。”
“肉呢?不喂肉食吗?”
“这……”
“吩咐下去,顿顿加肉,调料什么不用太多但千万记住盐很重要,不能不放也不能多放要适当,适当,懂?对了不用纯剔肉可以留些骨头给祂,也好磨磨牙。”
“是殿下,可是……敢、敢问殿下适当是指?”
“……”
此獒非彼獒,从来没养过毛茸茸只是从网络上知晓咸猫淡狗的桦冉冉上哪儿去给他找那适量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只是,若真如那太医院学徒所说木箱子里是阿如的粮食,且一日一换,那自己的阿水小可爱就极有可能并非是真正的小可爱,当然也很难寻回来,或者再也寻不回来。
死阿水,看姐姐找到你了不狠狠的咬一口还回来。
右手手腕处的伤口结痂,看样子是要留疤的了,桦冉冉伸出手去搅动那木箱子里的杂草,在里面嫌弃地翻来翻去,随即眼神一亮唇角勾起,很是自然地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这皇宫,真是越发有趣了。
“殿下!殿下恕罪啊!”
“小人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三岁小女,院中还有一出生小狗嗷嗷待哺,望殿下三思,饶小人一条狗命啊。”
学徒赶忙跪倒在地,双腿发软,求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素闻烨国公主行为怪异脾性无常,总爱东翻西翻乱吃花草,一旦不符口味,那是见人就发疯,说要砍人就要砍人,周围人等性命难保。
“……”
桦冉冉满头黑线,她寻思自己这不也没说啥,没表态吧,不就是没回答那‘适量’的问题嘛,咋就扯到恕罪不恕罪上了?
“殿下,该吃药了。”
伴随着熟悉的日常打卡任务,桦冉冉不舍地拍了拍身旁西域獒毛茸茸的大脑袋,收拾表情,转身掐起嗓子演了起来。
“诶!大郎我来了~”
————
今日早朝不同以往,整个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廉清王身先士卒,顶着女帝的威慑,上前劝诫。
“陛下!皇女身份尊贵此举多有不妥,还请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朝堂之上跪倒一片,满是朝臣低头跪地的身影,黑压压的,等候他们君王的最终裁决,只是那挺拔板直的腰身像是在表达着强烈的反对和无声的抗议。
扫过这一地的官臣,有的是依附王府的朝臣,也有的是随声附和。只是,这廉清王又是闹得哪一出?
“朕心意已决,公主身体孱弱又因那西域獒身负重伤吐血伤神,此番送往神庙养伤不仅能根除病痛还能借此熟驭那西域獒,扬我国威。”
“陛下,祭祀神庙虽说就在那京都邻里,且又有我国大祭祀坐镇,但仍是独立于世外之地无任何文武商贾教导的地方啊,臣惶恐,公主殿下在如此年幼之时前去,只怕是蹉跎岁月、错失正途啊!”
林太傅慷慨激昂言之凿凿,肺腑之言让人听之甚觉有理,只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偏偏是入了桦倚容的耳朵里。
文不成武不就么,多适合那疯魔的小畜生啊,听着倒还真不错。
“陛下,公主殿下乃我烨国多年来唯一的一位殿下,此番做法实有不妥!还望陛下三思啊!”
“望陛下三思!”
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不可揣度,可自上一位笙女帝雷厉风行的整改后,烨国不止男子能考取功名,各朝臣也愈发一心为国、直言不讳,所以才有了现在这般桦倚容目前无法随心所以的局面。
“众卿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儿好,是为我烨国好,可又何曾想过我儿身体孱弱、自幼多病经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儿生来历经苦难却心性坚韧,实则我烨国之大幸!”
“众卿不必再劝,文武商贾朕自会派人前去教导。苏嬷嬷、拟旨。”
“是,老奴领命。”
“公主殿下御兽有功、才情惊人,特封安平公主,以享荣华安康。赐黄金万两珠宝十箱派送神庙参悟本心,滋养身体,免去跪拜之礼。”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已下,却是无法再辩,朝臣们纷纷上前向方丞相道喜。
“看来陛下对殿下甚是喜爱,如今得了封号以后更是荣光无限,且殿下又是我国第一个免去跪拜之人,可见圣心,恭喜丞相了。”
“同喜同喜。”
方莲馨心中暗自神伤,面上仍旧挂笑可心里却苦巴巴。
走的又不是你们孙女儿,自是只见荣誉不见伤感,如此一别虽是出了规格严密的皇宫但那神庙更非人人想去就能去的,之后要见面怕是比住在皇宫里还要难上几分。
策马扬鞭赶着回家盘算小孙女儿需要的东西,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盼着冉冉此行平平安安,顺利归来。
【沁安宫】
下人们在院外稀稀落落地跪了一地,一片死寂。
突然‘嘭’的一声,瓷器碎裂,溅起的渣滓划破了那窗口徐徐飞舞的飘巾。
“简直胡闹!陛下怎能将冉冉送到那人住处?”
“你可是她嫡亲的母后啊,平日里冉冉怕是得了你一点儿宠爱都欢喜得不得了,多好一孩子,你就因为那异象传闻,竟是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大殿内空落落的,只余两人,以及一地碎瓷。
太后怒火攻心失望地看向桦倚容,可此时在她眼里倒映出来的人儿,却并非是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女帝,而是那是目中带有亲人间温情的慈女。
“母后,冉冉身体孱弱,去神庙静养是为上策,我亦舍不得她,但此番确实最好的办法。至于那萧易寒,与我早已没有瓜葛,母后这时提及那人是为何意,倒是叫人心寒。”
说来桦倚容对其母倒是三分敬爱一分猜忌,可这些年来太后对桦冉冉的宠爱不似作假,不像是知晓桦冉冉并非龙种的模样,因此桦倚容便也消了桂嬷嬷换子之举是太后所为的想法。
只是她忽略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如若那换来的孩子本就是皇族血脉呢?是那更得太后喜爱的人诞下的皇族血脉呢?
“心寒?哼、好一个心寒。”
明白此时再劝已无意义,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自己为冉冉再多留些手段,护她平安。
“出行的人手安排了吗?冉冉素来喜我宫里吃食,让桂嬷嬷也跟着去吧。”
“冉冉出生不久生父便因病去世,那丞相府里的人你也多留点儿心别压太紧,要是没太多僭越之处,就随他们去吧,好歹也是冉冉那边的亲人,且见着冉冉素来也愿意和他们亲近。”
“好,儿臣都听母后的。”
相顾无言,太后敛了神情端起茶盏浅饮暗叹。
桦倚容啊桦倚容,你说我那般言论寒了你的心,但你可知你那些暗中行为又岂不是寒了我和冉冉的心。
人言可畏、人心难测,当初选择扶你至位高权重处,如今我自是说不得什么,但今后所有,只能是各凭本事,谋取造化罢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公主殿下御兽有功、才情惊人,特封安平公主,以享荣华安康。赐黄金万两珠宝十箱派送神庙滋养身体,免去跪拜之礼,钦此。”
“老奴在这儿先恭喜殿下了,殿下,领旨吧。”
“……儿臣领旨!?”
哟呵,这是要被流放了呀。
神庙?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离了皇宫,自己岂不是更能想做啥就做啥了?此乃真真是妙极、妙极啊。
只是可惜了那胡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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