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窦乐露出半个脸，观察四周，见没人再注意他们，这才将书合上，压低声音斥道：“你出门好歹带个帽子！万一被拍到，你想害死我吗？”
秦央低笑，嘴里咕哝了一句：“早就被拍到了。”
“你说什么？”窦乐拧眉睨着他。
秦央咳了一声，敷衍道：“我是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实在不想与他在公共场合争吵，窦乐强忍住脾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秦央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叉撑着桌子，他打量着窦乐，没说话。
头顶的灯光昏暗暧昧得恰到好处，将窦乐微卷的褐色长发映照得温柔缱绻。
白色吊带裙将她的皮肤衬得晶莹如玉，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没有多余的饰品吸引视线，是以纵得那视线难以自控地急速堕落，及至脖颈之下更为销魂的禁地，才幡然醒悟，唐突收敛。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束玫瑰，一红一白。她半垂着头，长睫微微颤动，修长的手指饶有兴致地摆弄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餐厅里循环播放着并不冷门的音乐，歌词十分应景：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秦央猛地收回目光，一开口，才觉声音已经微哑：“你……咳咳！什么时候还钱。”
窦乐一愣，随即一笑：“放心，我再穷，砸锅卖铁，也会把钱还给你的。”
秦央想打自己的嘴，心想，就看了她两眼，怎么话也不会好好说了，窦乐真是他的克星。
秦央：“还钱倒也不急……你要是能帮我个忙，钱也可以不用还。”
窦乐：“哦，那我还是还钱吧，你不急，我急。”
秦央：“你搞清楚，债主是我。”
窦乐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快还钱的。这债主，你当不了几天了。”
秦央气得脑子宕机了好几秒，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好好好，如今欠钱的才是祖宗。我帮你这么多次，你帮我一次都不行？”
窦乐翻了他一眼：“行，但一码归一码，还债是还债，帮忙是帮忙。这个帮我帮不帮由我决定。你别拿债主的身份压我，我不吃这套。”
秦央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挫败的搓着头发，他真的被窦乐的逻辑给打败了。
“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说说吧，怎么帮？”
“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窦乐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完全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秦央觉得自己特别没脸，他摸了摸鼻子，道：“别装，我知道你听见了。就两三个月，不公开，骗骗我养母就行。”
“沈洛乔？”窦乐放下书，不可思议地盯着秦央，“你才多大？还是个爱豆，她这么着急让你结婚吗？豪门中人真是比普通家庭还封建。”
秦央脸色一沉，只道：“她个性好强，和我养父争了半辈子，也没争出个输赢，所以这次，她肯定想赢。”他顿了一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她患了癌，她说，想在临死前赢最后一次。所以她逼我去接近孟南溪，我不愿意，所以想找个临时女友，看能不能暂时打消她逼我联姻的想法。”
窦乐沉默，慢慢抿了口苏打水。
她大致能预见秦央家复杂的情况，只是没想到，他们老一辈人的争斗，会用下一代人的幸福作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
但即便如此……
窦乐托了托眼镜框，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恕我帮不了你。”
“如果，我收回那天在你家门口说的话呢？”
窦乐挑眉，单手托着腮，一脸兴味地盯着他：“怎么？不打算报复我了？”
秦央与她对视，短短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冗长，他释然苦笑，道：“都过去了，就算报复你，很多事，也不会重来。我受的伤害，你受的伤害，都难以弥补。”
秦央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像是在服软，是以又格外强调：“我不是变态，没兴趣在你已经窘迫的生活里雪上加霜，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有很多矛盾，不是无法化解，而是不想化解。
窦乐想，某种意义上，秦央活得比她通透。
他憎恨着她，她又何尝不是在怨恨他这个导致她家庭悲剧的“源头”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辈子很长，何必要活在仇恨里？
仇恨改变不了过去，更不能创造未来。
“哦。”窦乐倏然垂眸，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她手握成拳，对着秦央。
秦央了然，握拳与她碰了一下。
窦乐：“暂时休战。如果你改变主意，我随时奉陪。”
秦央挑眉：“所以做我女朋友的事……？”
窦乐反问：“你这个帮我倒是能帮，但为什么找我？”
秦央想了想：“因为你是话剧演员。”
信你个鬼。
窦乐哼了一声，又问：“说实话，否则不予考虑。”
“选你的理由有三个。第一，这件事是保密的，我不能找那些圈外名媛冒充，更不能找圈内的女艺人，那些女人根本骗不过我养母的眼睛。第二，找素人女孩有可能被拿捏勒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俩的关系很僵，越僵就越安全，两个月，至多三个月，我不会爱上你，你也不可能看上我。”
窦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你说话的样子好像一个普信男。”
“我很自信，但是不普通。”
“把没朋友、人缘差说得这么有理有据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我看你也挺孤僻的，这几天也没见你联系过什么闺中密友。”
“我没女性朋友是因为穷，你没女朋友，是因为……”
窦乐顿住没说下半句，起身打算离开，经过秦央身边时，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他的下半身，低低冷吭一声：“谁知道行不行。”
最后一句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不幸飘到了秦央耳中。
嘲中带讽的语气听得秦央胯间一紧，随即脸涨得通红，旋即起身，跟着她出了餐厅。
他怒火中烧，快走几步，将前面“优雅离开”的窦乐拽了个趔趄。
下一刻，窦乐被羞恼的秦央按住手腕，压在了餐厅拐角的墙壁上，丝毫动弹不得。
临近午夜，万物沉睡。
植物园中的虫鸣偶尔停歇，安静的间隙，将餐厅周围衬托得格外安静，也将二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反衬得更清晰。
窦乐的手腕被秦央拧得有些痛，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根本没有服软的打算：“对待‘女朋友’这么粗鲁，你还真是注孤生的……。”
命字还没说出口，秦央的脸猛然靠近，一只手腾出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力道不大，却把窦乐吓出了一身汗。
这个疯子！
窦乐心中暗骂，这种人前阳光少年，暗地暴力狂的疯子，她早晚会曝光他的。
秦央不知窦乐心中所想，他半垂着长睫，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窦乐红润的唇瓣上。
因为已经洗过澡，窦乐出来时未施粉黛，根本没有涂任何口红和唇膏。
昏黄的暖光将她的脸勾勒得更加妩媚温柔，又带着一丝少女才有的灵动。
因为二人贴得太近，窦乐清晰地看到秦央的喉结本能地动了一下，她刚想继续讽刺，却见眼前的俊脸加倍放大。
这次，二人几乎贴到了对方的鼻尖，在外人眼中更像是黑暗角落里调情找刺激的小情侣。
这危险的距离让窦乐生生咽下了嘲讽的言语，她锁着双眉，一双眼睛不卑不亢，直视着秦央。
秦央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窦乐脖颈的皮肤，寻到颈侧的一丝脉动，便循着那脉络轻轻压了一下，惹得窦乐一哆嗦，本来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
秦央终于笑了一声，却觉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心中更恼，恶劣地紧了紧卡在窦乐脖颈上的手，哑声道：“我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谁知窦乐倏而笑出了声，抬眸对上秦央薄厚适中的嘴唇，轻声道：“好啊，试试就试试。”
秦央愣了下，却只觉窦乐的唇突然靠近，他被她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迅速收手后缩，可还是晚了一步，没有躲过窦乐的屈膝一击。
腿间瞬间一阵剧痛，他捂着裆疼得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地弯腰扶墙。
窦乐好整以暇地盯着他，问道：“啊，刚才我没发挥好，踢偏了没试出来，要不再试试？”
秦央疼得眼泪要出来了，咬着牙关道：“最毒，妇人，心……”
“未经女生同意的壁咚是性骚扰知道吗？以后学点儿好的，省得塌房没处哭。”
窦乐理了理衣服，转身走了。
秦央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直。他抬头瞥了眼四周，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位置是监控死角。
蓝姐已经警告过他，如果再出类似被监控拍到的事，可能连周志刚也保不住他。
盛如海不会在他身上投一分钱的。
自己能有如今的资源，仰仗的不过是养母沈洛乔这位大股东的面子和他周叔叔的扶持。
植物园的虫鸣再次响起，聒噪得令人心烦意乱。
秦央收回思绪，这才想起窦乐似乎方才说了句不得了的话。
在他压住她手腕时，她说他对女朋友粗鲁。
女朋友……
这么说，这算是同意了吧。
可她竟然没问为什么就同意了。
秦央释然一笑，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没有任何瓜葛，帮个忙而已，只要不是违法背德的事儿，谁在乎为什么？
他没问过她一地鸡毛的原生家庭。
她也不在乎做他几个月的冒牌女友。
都说信任是对等的，厌恶大概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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