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葭南市政府办公大楼庄严肃穆，紧闭的电子栅栏门，笔挺站在岗哨前的警卫，无不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压迫感。
少顷，付完账的乔诺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果篮，抬头仰视市政府的大楼——大楼逆光而立，如同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警卫密切注意着她。
乔诺镇定了一下，便步向门口的警卫。待来到面前，警卫率先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麻烦通报一下韩副市长，就说葭南中院刑一厅的乔雅前来拜访他，谢谢。”
不多时，一位西装笔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铮亮的年轻男子就将乔诺迎进了政府大楼里。
走在光洁的走廊上，那个人——副市长的秘书启口道：“我常听韩副市长说起你。”
乔诺是受宠若惊：“是吗？”
“当然，你可是韩副市长的救命恩人。”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啦。”乔诺不好意思起来。
“你今天来找副市长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他。”
副市长秘书却把视线移到了乔诺手里的那个果篮上：“谢谢韩副市长可以，但这个可不能给。”
“为什么？”
“韩副市长从不收礼的。”
“这只是我的一小点儿心意。”
“我相信你的心意他会领的，东西还是免了吧。”
“这……”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这个果篮我先替你保管，走的时候再还你，要不让韩副市长看见又该骂我了。”
乔诺无奈，只好答应：“好吧，给您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我为韩副市长的救命恩人服务荣幸还来不及呢。”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了副市长的办公室。副市长秘书拿过乔诺的果篮，放到墙边，随后敲响了门。
乔诺登时有些紧张！
“谁啊？”屋里传来声音。
“副市长，乔雅来看您了。”
“快请她进来！”
副市长秘书随即推开了门。走进偌大的办公室，乔诺看到韩副市长正站在办公桌旁等着自己。
“乔雅，别来无恙啊。”韩副市长笑容可掬地迎向乔诺。
乔诺笔直站立：“韩副市长，您好！”
“这么拘谨干什么吗？来，快坐。”
副市长秘书见状便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乔诺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番副市长办公室——这里虽然大，但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茶几，一套沙发而已。
韩副市长这时端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递给了乔诺：“这是我叫人提前沏得了，现在喝刚刚好。”
乔诺赶忙接过：“谢谢您！”
韩副市长慈祥地看着乔诺饮下杯中茶。
“嗯，好茶！”
“就是一般的茶啊。”他笑了笑，无意间看到了乔诺裹着纱布的手：“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扭到了，没事儿。”
“那就好。”
“韩副市长，我这次来是想特意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举荐，我不可能这么快转正。”
“说什么呢孩子？如果没有你英勇相救，我现在早就成灰儿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
“是啊，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把自己应该做的事做好，这个世界会完美不少。”
“……”
“其实啊乔雅，我举荐你虽然有你救我一命的原因在，但并不是全部理由。”
“还有什么？”
“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证明你有一颗善良、并且勇于奉献的心，这样的人很难得，我建议法院留住你，是想让法院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只有这样我们的法院才能真正秉公执法，做到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所以你不用谢我，要谢我的，也该是你们院长。”
听了韩副市长这一席话，乔诺很是感动。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冒名顶替进的法院，瞬间又无地自容起来：“您对我的评价真是太高了，我并没有您想得那么好……”
“业务技能是可以提高的，不用太过自谦。”韩副市长显然没听出乔诺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韩副市长，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您听说过——康维健生物科技制药公司吗？”
韩副市长登时心中一紧！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听说过，怎么了？”
“我今天去了趟康维健的厂址，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施工工地，听工头讲推倒康维健仓库的事是您督办的，所以想问问您这家公司现在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家公司已经被取缔了。”
“取缔？”
“嗯，就在推倒工程开始的前一周。”
“这家公司做什么违法的事了？”
“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偷税漏税、洗钱、制售假药、走私境外非法药品，非法研制病毒，还有就是——非法进行人体实验。”
“人体试验？！”乔诺震惊不已！
“所以我绝不允许市里有这样一家公司存在。”
“……那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吗？”
“当然，责任人都受到了应有惩罚。”
“可这个事新闻为什么没报道？”
“报道了，也许你忙没有看到。而且这个案子从进入司法程序开始到结案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早就被八卦新闻淹没了。”
一两个月时间？这么重大的案子用时也太短了！而且还那么快就把厂房给推了……乔诺下意识地望向韩副市长，可根本没办法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而韩副市长却洞察到了乔诺的迟疑：“乔雅，你为什么要找这家公司？”
“我有个朋友想去那里上班，今天本来想顺道替他看看的，谁知道变成了工地，所以有点好奇……不过多亏有您，我那个朋友才没有误入歧途。”
“嗯，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看来乔诺糊弄得很成功。
“韩副市长，今天我待得够久了，真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
“哪儿的话，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谢谢您！”乔诺向韩副市长深深鞠了一躬，“那我走了，韩副市长再见！”
“再见。”
“嗯！”乔诺打开门，再向韩副市长小鞠一躬后，便出去带上了门。
而这时，挂在韩副市长脸上的笑容倏忽间不见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内线呼叫键：“叫小石来见我。”
门外，副市长秘书把果篮递给了乔诺：“聊得怎么样？”
“很好，韩副市长很平易近人！”
“我说什么来着？”
“谢谢你。”
“路上小心。”
“嗯，再见。”言罢，乔诺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来到副市长秘书的身边，耳语道：“石秘书，副市长找您。”
很快石秘书就走进副市长办公室：“您找我？”
“给我查清乔雅的底细。”
看来，韩副市长并不像乔诺所想的那样好糊弄啊。
而不知情的乔诺则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市政府的正门。
回到家中一屁股坐在床上，乔诺这才长出一口气：“呼……这个副市长有点儿可疑啊……”
少顷，她使劲摇了摇脑袋，像是要把头里不好的念头赶走似的：“别瞎想了！人家可帮过你啊！”
说着她便仰面倒在了床上，脑中快速闪回今天得到的一些信息——
档案老师：“你的毕业证和学籍档案已经领走了。”
档案老师：“而且是你本人领的。”
乔诺：“什么时候？！”
档案老师：“就是昨天啊。”
乔诺：“什么时候推的？”
秃子：“就今年四五月份的样子。”
韩副市长：“这家公司已经被取缔了。”
韩副市长：“嗯，就在推倒工程开始的前一周。”
那如果取缔之后姐姐还能领走学籍档案，就说明康维健制药很可能还存在……在姐姐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也一定在那里实习，最后才能转为正式员工……但这家公司现在会在哪儿呢？
屋子里很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但这样的安静却丝毫没有给乔诺的思考带来助益。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姐姐还安好……可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工作？她的梦想不是当一名法官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乔诺很快又坐了起来，“不想了，先把学籍档案这个事解决掉再说吧！”
夜色中，一栋颇高的大厦屹立在天地间，而这栋大厦，也正是此前乔雅进出的那栋。
仰望了许久，乔妈妈这才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随即钻进了车里，“咣”，车门闭合。之后她从车前箱里拿出一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哪位？”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乔妈妈说道。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现在需要你。”
“说吧。”
“帮我调查一家公司。”说着便看向窗外的大厦，“它在几个月前的名字是，康维健生物科技制药公司。”
葭南师范学院学生处办公室的门被不期打开，乔诺随之鬼灵精怪地探进头来：“处长好。”
听见声，学生处处长立马站了起来：“乔诺，你为什么没有参加毕业典礼？”
乔诺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工作啊处长，实在抽不开身。”
“工作？”
乔诺于是把一张纸拍到了处长桌子上：“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
学生处处长甚是意外：“法院？！”
“这是我法院出具的调档函。”
处长拿起来一看，果然是！
“你怎么去法院了？专业不对口啊？！”
“处长，只要我乔诺想干，什么专业都对口！”乔诺难得拿出了谁与争疯的霸气，“请您赶紧把我的毕业证和学籍档案拿来吧。”
“哦、哦，好……”
“还有一件事，处长，您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可之前有一个叫做李旭尧的检察官来我这儿问过你的情况。”
听处长这么一说，乔诺这才知道李旭尧是怎么确定自己就是乔诺的。
“我知道，没事儿，您只要不再告诉其他人就行了。因为我们正在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嫌疑人背景很深，不但多次恐吓司法人员，就连和我们相关的人都不放过！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这里毕业的，那这里的老师包括您——恐怕就没有宁日了！”
“真的？！”
“一定不能说！”
学生处处长连连点头：“一定不会说！”
夜晚的海风吹在脸上，很是惬意。
拿着装有学籍档案的牛皮口袋走在栈桥上，乔诺的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然而就在她信步而行的时候，忽然，一束光不期扫过了她的脸庞！
乔诺登时站住了脚步！
很快，又一束光晃了过来，方才的兴奋顿时从乔诺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迷惘。
“啪”，乔诺的学籍档案搁在了写字台上。
学籍上有她的照片，姓名，籍贯，身份证号，所就读过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校名和年份，以及各学年的毕业成绩，老师评语等等信息。
乔诺一一翻过：“……要改的地方不少啊……”
拉开抽屉，她把早已准备好的空表格、照片、刻刀、签字笔，尺子、以及假章等工具一一拿了出来。
再望一眼自己的学籍档案：“……要想清楚啊乔诺，学籍就是你今后的人事档案，如果改了，你就再也没有后路可走了……”
须臾，拿定主意的她还是抓起了刻刀！！
翌日，初晨温煦的阳光投进了刑一厅助审员的办公室里，就听“咣”的一声，情绪饱满的乔诺推门而入：“早上好！”
赵鹏登时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乔雅，今天心情这么好？”
“嗯，心情舒畅得很！”乔诺来到窗边，使劲伸了个懒腰——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身上，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
赵鹏凑过来：“有什么好事啊？跟师哥说说。”
乔诺故作神秘道：“过几天你就知道啦！”
“哦？”
乔诺接着便推走了赵鹏：“赶紧准备吧师哥，今天苏大可弑母案可要进行第二次庭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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