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宋鸽走到院坝边缘，对门的豆腐西施贾桂花悄咪咪出来，和她唠林桂芳刚刚被赶出宋家门的事，滴溜溜的圆眼镜顺道往江渡身上扫，半开玩笑说：“鸽子，你妈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平时出趟门都给你安排个保镖，大气，有排面---”
无外乎看热闹的麻木群众，宋鸽懒得搭理，贾桂花讪讪，拍了拍脑袋，认出是刚才那位给林老太太指路的青年，冲宋鸽竖起大拇指，“婶子眼拙了，原来是那位心善的小伙子，你对象啊？模样真俊。”
见宋鸽没理她，贾桂花冲马路对面嚷了一嗓子，“有人就是喜欢作践人，风水轮流转，坏事做绝甭想安宁过日子，指不定哪天老天爷就来收喽---”
宋鸽颔首，这话贾桂花倒是没说错。
算算日子，已经给了宋家两口子好几天舒坦享受了，赊出去的今天也该到期了对吧？
宋鸽迈上台阶，径直走到大门口，堂屋两台电风扇对着吹，桌上摆好了酒菜，比过节都丰盛，可怜的林桂芳，竟然一点也享受不到这个口福。
厨房里面叮铃咣当的，锅铲奏响了隆重喜庆的节奏曲，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有恁的大喜事。
宋嫣回来了吧？不然就是宋卿书的调令下来了，可真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宋鸽面无表情，安置江渡到旁边吃西瓜，一大盆切好的西瓜，不吃多浪费。
江渡乖乖听指令，窝到沙发角落，露出两只眼睛。蛋糕没准时送到，这会儿就静静地待着吧，宋鸽应该不需要他吧？如果需要，他可不是不可以上。
厨房的协奏曲消停了，张秀秀母女两个，哼着小曲儿端着两盘菜出来了。
土豆炖牛肉，双椒鱼头煲，呵呵，菜够硬的呵。
宋嫣先看到了宋鸽，手一个打滑，土豆炖牛肉倒出去大半，张秀秀跟过来，可惜得不要不要。刚要骂闺女，想到今天日子特殊，拿来筲箕，徒手捡到里面，等她抬起来眼皮，宋鸽正大模大样坐那边喝茶。
谁让她进来的？还懂不懂基本的礼貌？
“你怎么来了？”张秀秀语气不善，“我们要吃饭了，没事的话，赶紧走吧。”
宋鸽默了默，瞧这话说的，以为她来蹭饭的？宋鸽缓缓放下茶杯，说了几个字：“到点儿了。”
儿化音还是不够瓷实，没有张秀秀那个味道。京市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一口的京片子，还带正宗伦敦腔的那种。
“什么到点儿了，你该到点走人了吧？闺女他爸快回来了，你别扫了大家的兴---”张秀秀张罗碗筷，哼了哼说。
宋鸽瞄准地面的水桶，投进去茶几上面一个小摆件，宋卿书爱不释手的文玩核桃，他五十岁生日，原身攒了好久卖罐头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宋鸽了然，现下的桃核，不值钱。但是吧，盘久了，包浆出来了，有人肯定心烧火燎，心疼得要死对吧？
宋嫣憋不住了，跳起来骂人，“你今天来搅合这一通，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我家，识相的赶紧滚蛋走人，这里没人欢迎你！”
张秀秀听了这话，莫名不舒服，拉了拉闺女袖子，压低声音说：“她要赖就让她赖，你先吃，吃好了去找周老师，我都跟她说好了。”
宋嫣跺脚，不乐意，“为什么我要到小桌子吃啊，这是我家，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
张秀秀也不敢现在就说破，丢给宋嫣两块钱，“这样，你出去吃也行，待会儿爸爸来接你。”
宋嫣更疑惑了，“她一来，就撵我走，你们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合着，宋嫣还不知道对吧？宋鸽看戏似的拍了下手，不想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宋嫣，赶紧收拾收拾，和你爸妈滚蛋呗---”
宋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亲妈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狠狠地拽过去她膀子，也不和她解释，直接拉到楼上。
等宋嫣彻底回过味儿，立马成了软脚的虾子，靠着门框，眼神呆滞且空洞，“妈，这么说，我们没家了对吗？”
张秀秀开始整理行李，东西都是前几天就打包好的，收拾起来不费劲。催宋嫣道：“你也快点弄，这房子没了，不还有爸爸妈妈吗？我们三个人在，就有了家，你爸已经找好了房子，草帽巷四合院，离你学也近，我上下班也方便---”
宋嫣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草帽巷那地方，共用厕所、厨房，四合院？大杂院混居那种吧，每家每户巴掌大点的地方，卧室还没这里的厨房大，她还不知道。沉默了半分钟，带着哭腔，“妈，到底为什么啊？我已经受了莫大委屈了，现在宋鸽又这样，我不搬，我就住这里。”
张秀秀气得不行，懒得和宋嫣掰扯，丢下话，“你要怪就怪没有好爸好妈，宋鸽她有，你有本事就和她换。”
宋嫣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回来的时候，恍惚听到对面的贾桂花阴阳怪气说这事，难道宋鸽的妈真的回来了？
亲妈反应这么强烈，怕不是因为别的吧。该死的田晓洁，十几年了还阴魂不散，爸妈怎么就会咽下这口气，算计他们也太狠了吧。
楼下，宋鸽等了没多久，张秀秀母女俩就来到楼下，一人手里拎两个大包袱。堂屋倒是腾空了大半，他们到底还给自己留了脸面。
张秀秀连盆带汤，一扫餐桌上面刚烧的菜，宋鸽扯了扯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嫣像个还没上场就斗败的鸡崽子，耷拉着脑袋，托着行李包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好几眼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宋鸽，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亲口尝到我这会儿的滋味，欺负我，我也要还回去，加倍还回去---”
倒也有志气，宋鸽放下抱起来的胳膊，摊手说：“你有这个决心，我特别佩服，不过偷走我的绿萝，就不太好了吧？”
宋嫣抱得死死的，狡辩道：“放屁，我房间的东西，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最近有照顾过吗？我可天天给它浇水，比你养的好，长得也壮！”
宋鸽面无表情，“还给我---”
宋嫣摇头，“就不，我的就是我的。”房子、票子已经给了你，一盆绿萝也想抢过去，做梦。
宋鸽耐心有限，“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的东西，还给我----”
宋嫣低头瞅了好几眼盆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国营饭店那摊子事情了结了，回到家里她就搬回了自己房间，也没想伺候这玩意儿，有一回手指头不小心割了个小伤口，随手摘了片叶子包扎，伤口立马就不疼了，第三天吧伤口神奇地愈合了，还没留下疤痕。比家里乱七八糟的消炎药、止血药好使多了。
这盆玩意儿还是宋鸽带回来摘到盆里的，听她当时讲，和走街串巷的李桂花在郊外某个老树林里面挖的。
宋鸽这么紧张，里边指不定藏着什么古怪。本来她也是顺手抱下来，准备丢垃圾桶，既然宋鸽这么想要，给她就是了。
至于怎么给，宋嫣有自己的想法，“接住啊，还愣着干什么？”
宋嫣颐指气使，趁手就拔掉了绿萝，盆嘎嘎丢到地上，里边的苗两把揉成团，冲宋鸽的脸蛋狠狠地砸了过去，“接不住啊，那没事了----”
宋鸽：“……”它没事，你有事。宋鸽慢条斯理整理好□□成一团的绿萝，捡过来花盆，培了土进去。
起身，走到宋鸽面前，笑了两声，抬手给宋嫣做脸部大拉皮，水光肌什么的，也可以有。
宋嫣懵圈了，脑门冒金星，好疼啊，也好屈辱。
“宋鸽-----”宋嫣丢下行李包袱，和宋鸽拼命。
“够了，别打了，停下----我的嫣儿啊，呜呜呜呜---”
宋嫣鼻青脸肿，晃晃悠悠站起来，抱住张秀秀大哭，“妈，痛，好痛啊----”
宋鸽拂了拂手背的灰尘，片叶不沾身，“痛就对了，别一次两次的丢人现眼。攀关系走人情，我不在行，做茶坛高手我不如你俩，打脸我可以，做人你们不可以。”
张秀秀气疯了，冲过来，“你、你给我滚啊----”
宋鸽让开前面的道，张秀秀学乖了，这回来抱她的腿，江渡疾步走过来，摘掉张秀秀这个大隐患。
宋嫣抱住张秀秀，嚎啕大哭，“妈，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用宋鸽帮忙回答吗？
如果，没有如果，选择了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老天爷不会厚此薄彼，从来都不会。
宋嫣绝望地大哭，这个看着一脸不善的家伙，哪里冒出来的？
江渡---
宋嫣想了片刻锁定了这个名字，国营饭店的事儿派出所那边都盘清楚了，那两个猥琐不堪的男人有前科，警察教育了她一顿，罚钱了事，也坐了几天班房，虱子爬得满身……
当时听两个小民警在旁边唠嗑，提到柳悠芝笔录里边的名字，和柳悠芝相亲的就叫江渡，来头好像还不小，部队大领导的儿子。
宋嫣发恨地瞪过去，没想到最后倒是宋鸽捡了大漏。想到秦家杰来派出所接柳悠芝，宋嫣气得发抖，晕了过去。
门外，宋卿书拉着宋鸽那辆平板车来了，看样子来搬家具的。宋鸽没耽误他们，给了两小时自由发挥的时间，两小时过去，房子里里外外干净清爽，似乎连老鼠洞都掏了一遍呢。
宋鸽打了个哈欠，推了推沙发里的人，“干点活呗---”
江渡：“？”
宋鸽摊手，建议的口吻道：“不是要当包租公吗？练一下手？”
江渡学着宋鸽的样子，往纸壳子上面写写描描，嘴巴里念念有词道：“年付，押一付一，楼上60/年，楼下50/年，诚招信誉租客，联系人：宋女士，联系电话：05328888---”
江渡吞了吞喉咙，他海岛的大瓦房，白菜价啊，宋鸽，要不要不这么走资。
宋鸽：“你说啥，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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