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那家被砸的店正是卢姒月昨日光顾的巧克力店,店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玻璃,令人咂舌又发指。
“造孽哟,好端端的一家店,竟被砸成这个样子。”
“估计是仇家或是什么贼人干的,瞧瞧这门这柜子,无一幸免,怕是老板都惨遭了毒手。”
“依我看,是老板自个儿太过招摇,老喜欢坐在里头数大洋,摆明了告诉别人,我有钱得很,随你们怎么趁火打劫都不打紧。”
“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群人被逗乐了,很快又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将算不得大的巧克力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卢姒月向主编请了报导,火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乌压压的人头。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是报社记者,麻烦让我进去……”
声音淹没在沸沸扬扬中,卢姒月心急如焚,护着怀里的相机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无奈身形娇小,不仅没有探到什么,还被个硬如墙壁的后背给撞到,差点摔着。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位担忧自家店铺也惨遭毒手的老板退了出来,她当即利用身形优势,趁着空隙钻了进去。
里头已有别家报社的记者抢先一步抵达,对着巧克力店隔壁的水果店老板进行采访。
“您说昨夜听到了敲打声,可有看到是何人下的手?”
水果店老板没看到:“我夜里一向睡得沉,昨儿睡前喝了点酒,半道起来解手,迷迷糊糊听得敲打声,以为是幻觉,没放在心上,清早起来才发现张老三的店被人给砸了。”
“那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我也不好推测,不过昨日张老三出了很大一单,兴许顾客觉得味道不好,受了欺骗,于是砸店泄愤。”
“不可能!”卢姒月大步上前,那些巧克力块块都是精品,比自己以往吃过的巧克力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怎么可能会不好,更别说砸店这种事,她和蒋望蒽不会做,尤小姐更不可能做,“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谁知水果店老板反将一军:“你不就是昨日那个下单之人?这么着急辩驳,难道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你!”
双方僵持不下,迟迟未现身的巧克力店老板终于踩着碎玻璃走了出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
“张老板,李老板所说是否属实?”
张老三答不了,整个人因巨大的打击陷入了失魂之中,在记者看来是默认了,安抚一句,便把矛头对准卢姒月:“事已至此,你还不肯承认吗?”
“为什么要承认!”卢姒月惊怒交加,“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何要承认?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颠倒黑白,还用正义之名行威逼之事,这与犯罪有何区别?”
何曾被如此当众骂过,记者气得一掌推出去:“老子干这行十几年了,喝的墨水写的稿子比吃的饭都多,轮得到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来教训?”
掌风又快又狠,擦过细嫩脖颈上的链子,扯落了怀表,卢姒月感到一阵短促的刺痛,身体像是脱离了枝干的树叶,不住地往后退。
围观的群众纷纷外散,以免受到波及,只有一道高挑的身影迅速出手,稳稳接住了卢姒月。
“可有伤着?”
“没……”大脑轻度眩晕,卢姒月稍稍晃动两下让自己恢复清醒,抬头一看,却是怔住了,“尤小姐?”
尤景致莞尔一笑,眼神游移在她身上检查,查毕没有发现什么大碍,她松开手,双腿往前迈了一步,将人护在身后。
“昨日在店里下单的人是我,有什么疑问,直接冲我来。”
这阵子认干爹一事闹得满城皆知,使得素来低调的尤景致成为了最热的话题人物,若非有尤家在背后把控着,怕是已被挖出了真容。但也有一些知情人士,比方说记者,原本想拿到独家成功升任副主编,怎奈现任主编畏惧黎二爷,明令禁止报导,只能半途而废,最后被其他报社抢了去。
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连带着诸事都不顺,今早得知巧克力店被砸的消息,记者忙不迭过来抢占先机,没想到把尤景致给引了出来。
“误会,都是误会。”
“哦?”尤景致秀眉微挑,头顶日光冉冉升起,大片大片落在如玉的容颜上,高贵绝艳又不怒自威,教人不敢直视,“可我方才怎么听到有人逼我们自首?难不成是我耳聋了?”
笑话,谁敢逼堂堂行长千金大总统外甥女以及黎二爷的干女儿自首,是嫌命太长吗?
记者倍感压力,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火辣辣的,偏生水果店老板不肯罢手,来了个火上浇油。
“谁管你耳聋不耳聋,既砸了店,大总统来了都救不了你!”
“是吗?”尤景致似笑非笑,“万一我认识大总统呢?”
“呸!大总统高高在上日理万机,岂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能认识的?”
并不知晓尤景致的身份,水果店老板以为昨日的大单是蒋望蒽付的钱,脸上尽是轻蔑。
记者狠狠剜了一眼,叫他:“闭嘴!”
水果店老板怒瞪回去,瘦干的脸充血发胀,如同狗急跳墙:“闭嘴个屁!老子千辛万苦想出的计策,为的就是扳倒张老三,怎么能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
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伴随着嗤笑和唾骂劈头盖脸地砸下,水果店老板一愣,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发胀的脸一下子血色尽退。
“不是……我……我不是……”
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是来不及了,因为张老三已从这片哄闹中悠悠醒了过来:“好你个李老四!竟然如此歹毒,我跟你拼了!”
……
经查证,是李老四嫉妒张老三,暗中砸了店,再借由记者之口,散播不实信息,毁坏巧克力店的名声。
李老四和记者双双得到应有的惩罚,一个赔偿了张老三的所有损失,导致水果店倒闭,一个被报社解雇,各行各业禁用,最终都混不下去,灰溜溜离开了都城。
这自然是后话了,闹剧散场,尤景致满意转身,却见卢姒月捡起断了链子的怀表,打开有些陈旧的表壳进行查看。
看来这怀表应该对她很重要,尤景致默默观察着,看她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心念一转,带她去了一家专门修怀表的店铺。
坐镇店铺的钟表师傅技艺高超,几盏茶的功夫,怀表完璧归赵。
卢姒月激动道谢,一手捧着怀表,一手轻轻地抚摸,眼里满是怀念:“这是我父母的遗物,从记事起便一直戴在身上。”
尤景致心道难怪,想到自己也曾失去父母,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卢姒月问自己怎么会在时,她弯着唇道:“我来保护你。”
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哪怕亲如兄长,也只会在行动上证明,卢姒月感动得无以复加,双眼一闭,差点落下泪来。
睁开后,她忍住鼻头的酸涩,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为先前误会尤景致做出愧疚的诚挚的道歉。
-
几番相处下来,尤景致认识到卢姒月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姑娘,决定把人从蒋望蒽那边抢过来,让她免遭染指,同时也能虐到蒋望蒽,一举两得。
之后每次蒋望蒽想约卢姒月都被尤景致截胡或半路插一脚。蒋望蒽憋屈不已,又不能发作,为了避开尤景致,他想出接卢姒月下班再共进晚餐的办法,结果尤景致像是能提前预知似的,先他一步等在了报社门口。
“好巧。”尤景致主动打招呼,语气里含着几分意外,“你也来等姒月下班?”
“是啊。”蒋望蒽扯出一个假笑,心里腹诽尤景致阴魂不散。
但事已至此,原先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了,蒋望蒽懊恼不已,怪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觉得或许可以趁卢姒月尚未出来的空档另想法子,尤景致却说起了巧克力店发生的事。
“不知道张老板如何了,一会儿姒月出来,我问问她之前的巧克力吃完了没,吃完的话我再带她过去,顺便看看张老板。”
“说来挺可笑,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又是完全不同的生意,理应是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人心难测,仅一个大单,便引起了嫉妒。”
被打断思路的蒋望蒽心生不悦,刚显在嘴角,又听尤景致道:“最可笑的是那李老板还想把罪责推给姒月甚至逼姒月就范,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蒋望蒽猛地抬头,刚刚显露的不悦已然转成了惊愤。
尤景致比他还惊:“那日之事闹得不小,还被姒月报导了出来,你怎会不知?”
转而想想,倒也说得通:“也是,你若知道早赶过去了,怎么可能让姒月陷于那般无助的境地。”
想象出卢姒月无助的模样,蒋望蒽握紧拳头:“我……”
“好了,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毕竟谁没个忙碌的时候,和自己的事情比起来,其他的自然算不得什么了。”
这话像是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卢姒月,偏偏她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阴阳怪气,蒋望蒽无言以对,只能一边郁卒一边自责,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卢姒月从报社出来,再次被尤景致抢了先。
“刚说着呢,你便出来了。”她笑着上前,见卢姒月捂着半边脸,神色异于往常,怪哉地问,“怎么了?”
卢姒月恹恹道:“牙疼。”
……
经医生初步检查,是巧克力吃多引起的刺激性反应,需要再来一次深入检查看是否有蛀牙,再行治疗。
卢姒月一听蛀牙脸色变了,捂紧红肿的腮帮不想做检查,担惊受怕的模样落入尤景致眼中,温声安慰:“只是是否而已,不一定是蛀牙。”
“万一是呢?”卢姒月沮丧低头,微垮的小嘴小声嘟囔着,“早知道不一次性吃那么多了,都怪自己嘴馋,没听哥哥的话。”
这一嘟囔,牙根又扯到了,卢姒月疼得嘶嘶抽气,小脸白成皱巴巴的包子,可把蒋望蒽心疼坏了。
“好,既然你不想检查,那明日再来,到时真的长了蛀牙,我会监督你拔掉。”
牙疼不是小事,若不及时处理,会越来越严重,卢姒月明白道理,奈何过不了自己那关,尤景致又一脸严肃不容抗拒,像极了长辈对待不肯听话的晚辈,最后那拔掉二字,更是生生吓住了她。
蒋望蒽不满:“你这话言之……”
尤景致凉凉一瞥,他没出息地怂了,咽回过重二字,改口道:“……有理,非常有理。”
……
不想长蛀牙更不想拔牙,卢姒月选择鼓起勇气做检查。
检查过程不可打扰,尤景致和蒋望蒽退到外头等,尤景致突然问:“你喜欢姒月?”
蒋望蒽心惊,难道方才的关心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是先澄清为好:“我和姒月是朋友,理应关心,何况之前的事我没能尽到朋友的情谊,这次再不尽,我还有何颜面出现在她面前。”
为免暴露,他将语速控制得稍慢,言辞中还掺杂了愧疚,再说一下瞟一眼尤景致,可尤景致始终靠着墙,一言不发,衬得原本安静的医院越发死寂,呼吸间全是纯白的窒息感,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嗯。”良久,她总算做出了回应。
蒋望蒽如释重负,借口方便,他暂时离开,在拐角撞到护士,道过歉后,抬手抹了把额头。
料到会出现这一动作,尤景致笑了,笑音暗含轻嗤,为他的懦弱,也更加坚定了要把卢姒月抢过来的决心。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一句洋文,她才敛了笑,扭头望过去。
是一个女人在和医生道谢,侧脸棱角分明,有种眼熟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
检查结果没有长蛀牙,卢姒月卸下忐忑,遵从医嘱拿好药,由蒋望蒽负责送回家。
蒋望蒽受宠若惊,继而乐意至极,巴不得尤景致能离他们远远的。
路上夜色渐浓,伴有冷风呜呜,卢姒月搓搓胳膊,再揉揉隐隐作痛的牙关,等蒋望蒽脱下外套给她,她快速披上,才觉暖和许多。
一路无言到门口,蒋望蒽意犹未尽,想到日后有的是机会,又笑自己不知满足。
“到……”
“去哪了?”门内发出一声质问,打断了蒋望蒽的道别。
卢姒月循声望去,发现卢兴责跨出门槛,大半个身形落在夜色中,不由得惊呼出声:“哥?”
之前光顾着想医嘱和牙疼何时能好,哥哥可能回了家一事,她忘得干干净净。这下好了,被抓了个正着,再被发现牙疼的事,少不了一顿教育不说,剩下的那些巧克力也会被全部没收。
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她撒了谎:“我和望蒽一起去吃晚饭了。”
只不过晚饭没能吃成而已,卢姒月不停催眠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不能算是完全撒谎,嘴巴紧紧闭上,以免说得过多暴露牙疼。
所幸夜色遮挡,卢兴责并未发现,而是盯着妹妹身上多出来的外套,眸色微沉。
看来这人的确是姒月的哥哥,趁此机会,蒋望蒽自我介绍:“卢大哥,我是姒月的朋友,姓蒋名……”
卢兴责没搭理,铁臂一伸捞过了卢姒月,直接送进屋里,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看蒋望蒽一眼,尴尬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过对方。
不多时,卢兴责又拿着外套出来,铁臂再次一挥,外套便稳稳挂在了蒋望蒽身上:“多谢蒋先生送家妹回来。”
“应该的。”蒋望蒽取下外套穿好,想给未来大舅哥留下个好印象,殊不知卢兴责早已对他做出了评判。
“家妹年纪尚小,不懂孤男寡女大晚上出去不合适,此次就算了,日后,我不希望看到蒋先生再送姒月回来。”
至此,蒋望蒽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冷落了,原来是不喜他亲近卢姒月,可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卢姒月,哪怕阻碍重重,也绝不会放弃。
是以他忽略警告,决定为自己争取,还没开口,卢兴责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徒留他一人立于寒夜中,僵着笑脸,吃下一顿冷冷的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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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闭门羹味道甚差,蒋望蒽实在难以下咽,把一切都怪在了尤景致头上,否则无法解释她的突然好心。
可惜他想错了,尤景致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离开医院后,她径直回了尤公馆,尤夫人喊她用饭,她都顾不上,蹬蹬蹬跑上楼梯,冲入自己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
“我记得拿回来了,怎么会没有?”
心下奇怪,尤景致整理好翻出来的东西,转身继续去翻妆台。转身的那一刻,门外有人影显现,但她一门心思扑在寻找上,并没有察觉。
又找了一通,东西依旧没有出现,尤景致纳闷不已,眼尾余光忽地扫过妆台底下,伸手一探,顿时面露喜色。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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