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由于中途换人拍摄，耽误不少时间，为了赶下午约好的娱乐访谈，姜行提前让张瑜定了午餐，拍摄结束后，直接在保姆车里用餐。
今天算是姜行回国后第一次正式工作，之前一直在忙着跟新公司签约的事情。
宋改卿没多问，只知道是家新成立不久的娱乐公司。对此，她有些不解。以姜行的咖位，内娱巨头公司任其挑选。谁也没想到姜行会选择一家名不经传的新公司。
中午，杜晓莉把这些天的行程发了过来，一个群星贺岁短片视频，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剩下的都是一些广告代言。
满满当当。
宋改卿站在姜行的斜对角，刚好处于姜行视线的正中区。三脚架的高度在她胸前的位置，采访开始前，摄像机稳稳当当地放在上面。她双手环胸，低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镜头里的人，对偶尔飘过来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
“您好姜老师，”记者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真的没想到您竟然会回国发展。首先真的很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专访，很荣幸能成为您在国内第一个访谈。”
姜行坐在沙发上，一手握着麦，一手随意搭在大腿上，笑容谦逊：“我也很荣幸，主要是您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说实话，我现在都很紧张。”
一句话将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感冲淡了不少，记者笑过后问了第一个问题：“大家都很想知道姜老师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呢？”
听到这个问题，宋改卿无意识地抬了一下眼皮。
“前不久有位故友也问过，”姜行准确无误地对上她转瞬即逝的视线，轻笑道，“当时我说‘思乡情切’，其实也不全然因此。主要是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回国这件事一直都在我对未来的规划中。”
记者立马嗅到八卦的气味：“姜老师能说说想见的人和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姜行却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记者诧异：“哈哈哈，没想到姜老师也会信这些？”
“我原先也是不信，”姜行语速放缓，眉峰舒展，“可能是太害怕了，人对特别珍贵的东西总会足够的小心。”
记者：“啊姜老师真的是好温柔，如果不是我还想拿年终奖，我都不忍心再问接下来一个问题了。”
宋改卿：“”
“您的黑粉经常说，您是一个伪君子，人设都是假的。对此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姜行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反而佯装惊讶：“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尽皆知的事实。”
记者笑道：“姜老师出道七年，从来没传过绯闻，您私下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这次姜行却没正面回答：“你都说是‘私下’，说出来就该叫‘公开’了。”
见他不想回答，记者也没再继续纠缠。反正等视频发出去后，全留给网友瞎猜。
“姜老师您是从小梦想成为一名演员？还是无意中踏入这个行业？”
“其实，我最初——”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屋内的声音。
宋改卿走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处，她背对着门，眺望着玻璃窗外的建筑，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她没有点燃，夹在两指间，耳边还萦绕着刚才记者的问题。
姜行的回答她大概猜到了。
“其实，我最初是想成为一名导演。”
有一年某个唱歌比赛很火，许箐总是拉着许为欢到大虎家蹭电视看这个节目。那时候姜行刚到许为欢家没多久，被章雅伊抛弃两次后他的安全感稀缺到可怕，无论许为欢去哪，他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除了大虎有时候会咋咋呼呼地吐槽姜行太黏人，她自己倒是不怎么排斥。
节目中有个导师经常问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
有次节目结束后，大虎拿着自己啃了半根的玉米棒子，假装是个话筒，一本正经地问他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许箐你先说，是不是参加选美比赛拿总冠军？”玉米棒子递到许箐的下巴处。
这话有偷摸夸奖人的嫌疑，许箐听着高兴，她粉唇轻扬，欢快道：“才不是，我以后想开家奶茶店。”
“奶茶？”大虎不理解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你应该开家超市啊，成箱成箱进货。”
许箐略带嫌弃地斜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那种，之前我爸带我去他打工的城市，那里街上就有奶茶店，里面卖的都是现做的奶茶，一大杯，特别好喝。咱们镇上都没有。”
大虎家境虽然比许箐和许为欢都好，但是他父母常年不回家，从出生到现在从没离开过云县，够豪也够土。
他听不太懂，却不妨碍为许箐捧场：“好，那以后我天天去你那买奶茶。”
“大欢，你呢？你以后想干什么啊？”许箐挽住许为欢的胳膊，十分娴熟地把下巴置在她的肩膀上，“大虎，话筒话筒。”
姜行坐在许为欢的另一侧，他话不多，看电视时就象征性地把视线停在屏幕上，聊天时，眼睛便会盯着许为欢。
许箐挽住许为欢的瞬间，姜行鸦黑的睫毛颤了颤，偷偷地，他伸出手捏住许为欢的衣角。
许为欢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架不住许箐撒娇，她思索了会儿，才慢慢道：“挣钱，挣很多钱。”
多到一辈子都不用为钱低头，奶奶可以不用眯着眼为人缝衣服，安享晚年；她和姜行可以不用整日食不果腹，不用为上学发愁；可以给许箐开奶茶店；可以给大虎找个媳妇；
“这个好这个好，”大虎道，“姜行你呢？”
许为欢微微偏过头看姜行，视线无意下落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角，没有说话。
“我想一直跟着姐姐，”姜行淡淡道，“给她挣钱。”
大虎“嘁”了一声，不满道：“跟屁虫，等你妈来了，你肯定又得跟你妈走。”
许为欢凉凉地睨了这个说话不长脑子的人一眼，大虎立马怂了，连忙给姜行道歉。
姜行没理，他稍稍用力扯动许为欢的衣角，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黝黑发亮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姐姐，我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哪怕以后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三人皆是一楞，许箐眨巴眨巴大眼睛，感慨道：“好会说话啊。”
许为欢回神过后，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她捏了一下姜行白净的脸颊，满意道：“那我也不会赶你走。”
你是我领回家的，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当晚临睡前，姜行不知为何又重新提起这件事。
家里原先只有一张床，十一岁的姜行与许为欢差不多高，一张床完全睡不下三个人。所以，许为欢在堂屋的角落中又摆了一张床，她和姜行睡。
夜暗无光，伸手难见五指。四周很静，彼此的呼吸声在夜间交错起伏。
许为欢看不见隐于黑暗中的脸，却能感受到姜行看过来的目光。
他问完后，又补充了句：“不考虑任何其他因素，姐姐，就是单纯想做的事情。”
许为欢轻笑一声，没问他原因，慢慢道：“演员吧。”
这是她第一次谈到梦想这个东西。一直以来，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妄想，就像一场镜花水月，美好且虚无缥缈。
生活在现实，难以抽身的疲惫不允许她对其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想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她抿了抿唇，喉咙有一瞬在发痛，“好的，坏的，平凡的，辉煌的，惨烈的都想体验。”
被褥里的手掌被人一攥，干燥的暖意袭来。
“那我以后就做导演，”姜行一字一顿道，“姐姐，以后我拍戏，你来演。好的坏的怎样的都行。”
口袋里手机震动，将她的思绪拉回。那根香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紧攥在手心，弯成了几折，有细碎的烟草从指缝间掉出。
“怎么了？”电话是严晊久打来的。
“你没在家？”另一端传来关上门声。
宋改卿淡淡地“嗯”了一声。
纪录片这事她没告诉他。
“家里买了年货，”严晊久这些天一直在忙一个离婚案，今天刚结束，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丝疲惫，“我爸让我给你送来些。”
宋改卿：“替我谢谢叔叔，我最近都不在家，你把东西放那就行。”
“你在忙什么呢？开机了？”
“没，”她也没刻意去瞒，“姜行雇我给他拍几天日常纪录片。”
电话那边忽地沉默几秒，宋改卿疑惑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严晊久？”
“之前在公安局，”严晊久思索了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他和我说你们十年前就认识——他也是云县的人？”
宋改卿眉头微蹙，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聊上了。
她抗拒有关过去的一切，对于这个问题她本能地想避而不答。
“嗯，”刚从回忆抽身，心情控制不住地烦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回头聊。”
“你在哪？”严晊久抢在宋改卿挂掉电话前道，“我去找你吧，请你吃个晚饭。”
“不太方便啊，严律师。”
宋改卿猛地转过身，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姜行，他双手插兜，嘴角噙着淡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严晊久：“姜行在你旁边？”
她正要开口，姜行抢先一步道：“真是抱歉，宋导这些天24小时都得在我身边，抽不出时间。”
不等宋改卿反应，他往前一步，将人困在双臂之间，低下头，薄唇轻贴住她置于耳边的手机，温柔道：“家里的阿姨说晚餐已经做好了，你爱吃的红烧鱼，特地加了小米辣。”
姜行呼出的热气缠住指间，轻飘飘地顺着耳朵的轮廓消失在发丝间。
“回家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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