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内心的抗拒（上）
家长会
最近，班主任还挺忙的，她一面要准备好班里面的课程，一面又得顾好周末的家长会。这是我们上初中以来第一次开家长会，应该也是班主任第一次开家长会。
经历过上几次的那些误会，恐怕班主任对某些家长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那些家长也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位新来的老师。学生的事情其实是十分琐碎的，但是这样的琐碎，却往往会给学生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影响，越简单，我们越容易忽视。或许大人们都认为，自己成长到了这个阶段十分的不容易，而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家长、老师的指导作用，也早就被现实的戾气给遮蔽了，觉得成长原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需要多上心呢？
虽然有误会在前，但这一次的家长会，班主任还是想把主题定调为“感恩父母”，希望家长和孩子们的沟通能顺畅些，也想借机唤醒某些家长的冷漠吧。
然而这个主题，并没有班主任想象中的那么好驾驭。我们班有不少的同学，和家里人的关系是比较差的，不打起来就不错了，他们要怎么感恩父母呢？
在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是与幸福美满并存的，我的童年也是不完美的。换句话说，谁又规定童年是必须与美满幸福并存的呢？现在看来就是，大部分人的童年都有不好的记忆，而这样的“不幸福”，往往来自于“恼人的父母”，所以有些同学对这次家长会的主题是相当的不满意，也不愿意配合班主任的设想，才不想要给自己的父母写什么心里话。
“有啥心里话可写的？老是搞这些没用的。我的心里话，就是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学校来不让我回家？”
“心里话就是他们能不能少管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看到我爸妈就烦……”
他们是真的看到爸妈就烦吗？不见得呢，我偷偷见过好几次，有些同学用校讯通和自己的父母打电话时，躲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完全没有他们自己说得那么酷。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冷漠的表达才是比较酷的，整天想着父母的学生，俨然是小屁孩做派。
女孩子这边提交得很快，只是把这项任务当作是家庭作业；而男生那边，得知自己所写的内容在开家长会那天会被班主任投屏，内心仍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好丢人啊！这不是不尊重我们的隐私吗？”
带着千万种不乐意，他们还是按时把这些该做的任务给交了上去。也会有几个同学直接在这些句子里面开骂说脏话，又被班主任扯到教室走廊外面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说得直白一点，感性在他们眼里，多少有点恶心的成分。
周六，家长会如期而至，班里的每一位家长都来参加了，包括那些对班主任有些意见的，或者是平日里常常往学校里跑的，都过来了。
家长们都坐在教室里，先听校长和级长的发言，发言时间大约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家长感到很不耐烦了，他们或者走出走廊去吸烟（广播讲话，即便是走到走廊也是听得见的），或者打开手机看资讯，半个小时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太漫长了。也有家长很上心，还带了纸笔做笔记，非常把这些说话内容当一回事。
同学看到自己的爸爸一脸不耐烦地去到走廊那边吸烟，自己都觉得好丢脸，还出去扯了扯爸爸的衣袖，扭扭捏捏地想要把他喊回来。爸爸继续“腾云驾雾”，说了句“知道了知道了”，便敷衍过去。或许他也看到了自己平时敷衍班主任的样子，劝告无效后，只能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的差别，应该是能够带来什么的，而那个时候的我，却也只想着这些无聊的讲话能快点结束。
妈妈坐在我的位置上，而我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的身边。班主任表彰了期中考试考得不错的几位同学，我也在其中，妈妈很高兴。出乎意料的是，我以为班里面有几位同学的成绩应该是很好的，但是最后出来的结果只是差强人意。
说不定下一次就“风水轮流转”了，我想。班主任的数据十分的细致，每个人每个科目的成绩都在投屏上体现了。
不仅仅是成绩，还有平时的生活日常，班主任把自己观察到的、了解到的情况都在现场和各位家长反馈了一遍（当然说的都是好的方面）。总之在众多家长面前，班主任也不会傻到当着大家的面去说某些不好的东西，这样太不明智，也会伤了同学们的自尊心。但偏偏有些老师是这么干的。
前面的几部分都很顺利地结束了，于是就到了男生们最讨厌的“感恩父母”的部分。按照学号，班主任让每一位同学都阅读自己写下来的话，我也很按部就班地读了给我的感言给妈妈听，以为她对这些话不感兴趣。
全班读了一转，我发现并没有女班长吴冠婷的内容。
“咦，怎么没有吴冠婷的？”我回头去看了看，发现她也不在教室。奇了怪了，当初收这些感恩祝语的就是吴冠婷呢，她不可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的呀……
“还有一位同学的，当时她写完之后，过来找我，说，班主任，我可能没有办法在我妈妈面前读这一段文字，因为我会哭得很厉害，能够麻烦您帮我念一念吗？可能你念那一段的时候我需要躲起来……”班主任的情绪也有一点激动了，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往下说。
“我来念一念吴冠婷同学写给父母的话：亲爱的爸妈，你们辛苦了，很感谢你们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今天不敢站在你们面前说这些，我想说，你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我真的很害怕，哥哥和弟弟都很害怕，但是我们却都不敢和你说。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爱我们，但是争吵没有办法带来爱……”
班主任一边念一边流泪，她真的感觉很难过，或者此时此刻她又想起了自己远方的双亲，所以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潸然泪下吧。
到最后，我也没有看见吴冠婷出现，只是看到她的妈妈坐在班上，表情很无奈的样子。这样的事情，谁家的父母都不愿意让它发生的，但是就是这样发生了，她也只能很无奈。其实我的内心很感谢吴冠婷的分享，因为我和她一样，小时候也是每天都要面对一对争吵的父母，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其实应该是说，不敢倾诉，生怕那样的倾诉会带来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的分享，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处于如此困境的不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只是我不如她勇敢，不敢说出来罢了。
这样的“对话”一定是打动了很多的父母，起码对于我们家来说是的，在家很难得地安静了一个周末，一个完全没有争吵的周末实在是奢侈，让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安静是真的宁静，我还以为，下一秒的暴风雨还是会来临呢。
把外套系在腰上
11月中旬，天气终于要冷了，每个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外套一整天，不用在中午的时段再脱下来了。女生穿外套有一大好处就是，能遮住弄脏的裤子。既然在生理期弄脏衣服不可避免，那我就想方设法把它给遮盖起来好了。
又是一个“中招”的夜晚，我的裤子很不争气地“脏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我穿了外套，所以没有像平时一样那么慌张。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我脱下外套，抓起袖子两端往腰间一系，完事，谁都没有发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打算早点回宿舍处理一下，时间太久的话衣服就不好洗了，便没有等贺叶琛程音她们，自顾自地下楼来。
下楼的路上，我遇到了班主任。按道理来说已经放学了，班主任不会再管我的穿着了。可能是出于惯性，或者是好心提醒，她把我叫住了。
“嘿！章錾忻！”
“班主任？”
“你怎么这样穿外套呀？校服不可以这样穿哦！”
我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觉得自己有这样“搞特殊”的理由。
“班主任，那个，我裤子脏了，”我仗着自己有理，还特意夸大其词。“裤子后边全是血哦！”
班主任听到我这么直白地表达，吓得想伸手想把我的嘴堵上。她看了看身边，没有男生经过，觉得自己好像小题大做了。身为老师，如果连自己都这么处处忌讳，那岂不是要所有的学生都觉得，生理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吗？
“这么不小心吗，以后……”她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和我说：“你可以稍微穿长一点的，不那么容易漏。”她还和我比划了一下长度，生怕我没有听懂。
“嗯嗯好，主要是白裤子太容易中招了，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小心，就会很明显呢。”
“嗨！这个白裤子，我也是真的想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给你们设计这么麻烦的衣服呢？女生这边经常找我请假要回宿舍换裤子，全都是说来例假弄脏了，而且又很不好洗。”原来班主任也觉得白裤子是反人类的存在啊！
一路顺路和班主任走回宿舍，道别前她嘱咐我，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能把外套系在腰上，被检查的同学看见了可是要扣分的。我点了点头，也承诺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这样干了。
这种尴尬的“红与白”，想不让人记住都很难呢。
校运会（上）
校运会来了，这周的周末就是大家开开心心运动的时刻了。校运会要准备什么呢？要准备开幕式、口号！最后才是各种各样的运动项目。
我们班的比赛项目早早就报满了，大家都很积极地参与，也很积极地为项目准备着。有趣的地方是，每个班出场都要准备开幕式，最好是能有统一的班服。
我们班也不例外，好几个同学还利用美术课的时间，亲自做了班服的设计。我虽然在服装设计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但上周在家的时候，我还是用我蹩脚的P图技术搞了一套班服的“设计”，不过由于太花里胡哨，再加上没有体现班级精神，我的设计很快就被班主任给毙了。
茉儿也设计了一件班服，黑色打底的短袖，衣服的左下角是一个摊开的黄色手印，代表着“5班”；左边袖子上面是像手机电量显示，代表班里面的同学会一直都“元气满满”。班主任很喜欢这个立意，还直说“比章錾忻设计那花里胡哨的东西强多了！”
我就输在了立意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班里面的同学都喜欢这件衣服（主要是大家都喜欢酷酷的黑色），班服方案很快就通过了，并且赶在了校运会的前一天把衣服运回来了。但是这衣服的质量是真的差啊，茉儿看到实体的时候都傻了。
“这差得有点多啊……颜色……色差也太大了，而且有些地方还没印满！”
大家拿到衣服，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但这毕竟是自己选出来方案，也是最便宜的方案了（明明天气已经变冷了，但是大家都不愿意花更多的钱来订做长袖，宁愿在大冷天穿短袖）。不过既然都买回来了，临时改方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将就着穿吧。
“可是……这怎么将就啊……”白樱看着这薄薄的一件短袖，面露难色。
“舍长……校运会开幕式那天12度啊……12度我们怎么穿短袖啊？”
的确，我们这些初中生的小身板，都是不耐寒的。这几天排练开幕式入场的时候，大家都是穿着厚厚的衣服去排练的，所以也没觉得什么。我也尝试着把校服外套给脱了下来，只穿里面的这一件短袖班服，结果差点没被冻成傻子。
然后我们几个女孩子实在是扛不住，便尝试去找班主任说了一下天气太冷这件事情，班主任不是不知道，但是考虑到服装统一的问题，她想看看别的班级是怎么做的。
9班的学生们也是订做了短袖的班服，天气冷，他们统一在班服的外面加一件蓝色的校服西装。
“那不是全挡着了吗？看不到班服的话，买它还有什么意义呢？”班主任内心疑惑，但是没有直白地和9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说，别的班的事情她不愿意掺和。不过蓝色的校服外套的确给了她不错的启发，她决定让我们在里面加上一件长袖的衬衫，把短袖班服穿在最外面，这样既可以保暖，又能保持统一。这样的穿法，还是很时髦的假两件呢！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好，于是很干脆地和我们说：“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有白色的那个长袖衬衫，就是配西装的那个长袖衬衫。这样吧，大家里面穿白色的衬衫，外面再套上这件黑色的短袖，让你们试一下这种潮流的搭法。”
这可太好了，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服装统一，而且也不用担心天气的问题，毕竟白色衬衫里面还能够加衣服，就不怕冷了。
排练的时候，彭盈一直都在另外一个仪仗队方阵。这个方阵是学校的老师们亲自选人组构的，说是市区的电视台会过来拍摄，仪仗队方阵作为最先出场的队伍，代表着我们学校的“形象”，肯定是要让漂亮高挑的女孩子们来一展芳华的。
彭盈时不时看着我们班的同学排练，她也是我们班的举牌手，等到开幕式那天，她也不需要像我们一样穿班服，而是统一穿黑色的短裙，等仪仗队方阵出场完后，再漂漂亮亮地带着我们班走过主席台。
校运会开幕式的一大早，我们就穿着整齐的班服在规定的位置排好队在等待了，彭盈也已经穿好了漂漂亮亮的小短裙，站在另外一条队伍，等待我们入场了。
那些男生远远就看到了彭盈，高挑漂亮，他们眼睛看得都直了。彭盈身上有着很谦和的魅力，她漂亮但是大家都不会认为她是很有攻击力的女生。不过，此时那种“欣赏”的眼光，她感觉很不舒服。
“彭盈今天真的很漂亮啊，完全没有化妆也很漂亮啊。”我看着她，不由地嘴角上扬了起来。可惜没有办法靠近过去和她打声招呼。（其实就是很想在大家面前炫耀一下，我们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很有面子）。短暂的嘈杂讨论过后，各班的队伍都集合完毕了。
校队那边的队伍首先入场，包括仪仗队、演奏队、鲜花队等等，最后是彩旗队的同学们抓着彩旗，绕着操场跑圈，最后每隔一米地围着操场站着，于是就到了班级入场的时刻了。好多班的入场式都好有意思，虽然一开始学校这边规定说，不可以弄礼炮烟花这种污染环境的入场式，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班级在入场的时候都拉响礼炮，好不热闹，能这样放肆一番，即便评委扣分也值得了。
我们班在4班的后面，他们的队伍要表演集体舞，就拖了我们队伍前进的时间；等我们班入场的时候，还没表演完呢，后面6班的介绍稿就已经开始念了，台上的主持人们示意我们快点通过，于是我们也只能潦草地结束完未完的表演。
站回原本的队伍位置，我们也可以好好地欣赏后面那些高年级同学的表演了。
初二级有一个班级是全体都扮演成了海盗，大家都蒙着一只眼睛往主席台的方向走去。我们以为他们就只是砸重金在外面的装扮上面，好像是玩COS一样，吸引一下眼球就罢了。没想到他们在主席台定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大家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白鸽，众人用力一挥，几十只白鸽就在我们面前腾开双翅往有阳光的方向飞去！那一刻的场面真的是十分的有力，就像是所有有朝气的年轻人都往有光热的地方飞去一样。
“哇！他们班玩这么大？本来就说不可以放礼炮什么的，结果他们班直接放鸽子啊。”
贺叶琛也深感震撼，但冷静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他们班会不会被扣分扣得很严重啊，我记得那个开幕式的扣分条例里面，说不可以穿奇装异服、不能超时也不能污染环境，他们班这不是全占了吗？”
我们班里的所有同学都是这么想的。后来我们了解到，初中三年，只有初一初二的同学才参加校运会，初三的同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热闹，和桌面上的复习资料过不去。所以，对于初二年级的同学们来说，这也是相当于他们最后一次参加校运会了，扣分不扣分的他们才不在意呢，所以才豁得出去玩儿得那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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