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烟火”
西扶柳坐到孟云从身旁,箬惜垂着头,放了一个饺子在竹帘上。
揽词大惊道,“惜惜,原来你也能包出如此难看的饺子呀。”
梵行从旁窜来,附到孟云从的另一旁,捏着一块面皮,笑嘻嘻道,“山长,我包饺子的水平跟柳柳不相上下,也教教我呗。”
梵行说着,漆黑的蛟尾甩了甩,惹得岁如叫道,“梵行,你的尾巴收一收!”
梵行是一条黑蛟,化形不彻底,看前面是人模人样了,但还留着一条尾巴怎么也化不掉。
孟云从道,“让惜惜教你,她比我包得好些。”
梵行又转过头,眼巴巴望向箬惜,箬惜无奈,只好让出身,让梵行坐下。
梵行修行不太行,但学包饺子很行,非但学会了箬惜的那种“鱼饺”,还懂得举一反三,几张皮叠在一块,将那短短的“鱼尾”捏成“蛟龙尾”的形状来。
箬惜笑道,“梵行,你莫不是把修行的机智都放到此处来了。”
众人哄笑出声。
梵行乐呵呵笑起来,只将那“鱼头蛟尾”的饺子送到箬惜手上,便又去拿了几张皮,企图开发出新花样来。
西扶柳全然相反,她兴许是将所有的机智都用在修行上了,对于包饺子实在学不会,尽管孟云从耐心指导,缓慢示范,最终她一步一步学着包出来的饺子,不过是丑得特色更加鲜明了些。
岁如见此大笑,问道,“柳柳,你包的这饺子能食吗?”
众人的哄笑对象由梵行转换成西扶柳,西扶柳抬眸不好意思望向孟云从,吐了吐舌头。
欢声笑语融化冬夜的冰霜,化作雪水渗入地下,深埋厚土的种子被滋润,将在来年开春时破土而出,发出新芽。
有山民拿出珍藏百年的美酒,附和着满山的热情,就着柔柔精心制作的佳肴,连龙山迎来跨岁的钟声。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西扶柳贪多了一杯,醉了。
醉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它能让人摈弃掉清醒时的克制,放大心中所愿。
箬惜带着几人在席间发放醒酒药,有些人拿了,因为想时刻清醒着,享受跨岁的喜悦;有些人没拿,因为难得糊涂一回,让醉意支配片刻也不打紧。
西扶柳没吃醒酒药,她伏在桌上,歪着头眯着眼痴痴地笑。
桌下,她大着胆子拽住孟云从的尾指,孟云从想要抽走,她便使了力气拽住,用食指指腹一下一下轻刮着他尾指的指甲。
孟云从无奈望她一眼,许是明知无法同“醉鬼”讲道理,索性随她去了。
其实西扶柳更想挤进他的指缝,同他十指相扣,但她贪多一杯的醉意只够她做到拽住他的尾指,再多些,她便没了勇气。
酒过三巡,有小崽子从自家娘亲怀里跳下,迈着小短腿奔至资阚面前,脆生生问,“夫子,要看烟火。”
这问题难住了看起来什么都会的资阚。
一来连龙山虽能人居多,但却没有一个会制作烟火的;二来,为隐匿连龙山的位置,这等张扬之事,这几百年来都不曾有人做过。
西扶柳闻言,睁开眼,满是渴望。
资阚在前几日授课时,追忆往昔,给学生们描述了暗云笼罩前的人间盛景,那盛景之一,便是除夕跨岁时笼罩全城的璀璨烟火。
她化形时,整个世界已经笼罩在暗云之下,自不曾见过那样的盛景。
孟云从瞥见西扶柳亮晶晶的眼眸,抽出手,起身,对那小崽子道,“想看?山长哥哥给你放。”
箬惜高声阻止,“师兄,不可!若如暴露了连龙山的位置……”
孟云从安抚一笑,又道,“无碍,前几日我加固了隐匿阵法和护山大阵,放低些,不会暴露。”
话毕,他唤出青衣,修长的手指翻飞,极快结出手印,最后只言一声“去”,青衣如箭离弦飞到半空,青光划破暗夜,残留一道道青影,青衣剑飞速在半空旋转,数道青影四散开来,恰如那烟火绽放。
小崽子们纷纷从自家爷娘身上跳下,拍着小手兴奋叫着。
西扶柳起身,在孟云从身旁站定,笑道,“我也来!”
话落,她换出绯凰剑,学着方才云从的样子,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绯凰剑破风而去,起先只是划下寥寥几道红光,渐渐跟上青衣的速度,一青一绯的光影交替绽放,愈加璀璨夺目。
紧接着,揽词岁如等人也祭出命器,以各自的方式,用术法在漆黑的半空划下各色虚影,整个半山学堂上空,便如资阚描绘的那般,展现出人间跨岁的盛景来。
小崽子们兴奋地又跳又叫,也学大人的模样,用自己小小的灵力在头顶划出一道短促的虚影。
事毕,众人收回命器,青衣和绯凰齐齐落在各自主人面前,一青一红仿若一对夫妻。
揽词见此,问道,“柳柳,这是何剑?”
“绯凰。”
岁如道,“怎不叫‘绯裳’或是‘绯裙’之类的,这样跟山长的‘青衣’更配呀。”
箬惜却道,“青衣乃是天下第一的名剑,岂是随随便便的剑能作配的?”
西扶柳见孟云从面上的笑意变淡,酒醒了大半。
她当他也不喜青衣与她的绯凰作配,便上前收回剑,高声解释道,“此剑浑身萦绕绯光,收剑时,其虚影恰如凤凰之尾,便唤作‘绯凰’了。”
说罢,西扶柳率先回到桌前,自行倒了一杯酒饮尽,醉言道,“不聊剑了,吃酒吃酒。”
这一小插曲似乎并未影响气氛,众人继续热闹饮酒狂欢,直至下半夜,才有人陆陆续续离席。
揽词不节制,饮得多了,原形都化了出来,渡廓抱着揽词同众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岁如似乎是个千杯不倒的主,头顶虽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来,但面上却不显醉意。
反倒是玉明醉得厉害,岁如同资阚说一句话,他便挡在资阚面前,岁如同梵行说一句话,他便轻推梵行一把。
岁如忍不住吼道,“玉明,你疯了?”
玉明踉踉跄跄扶着桌沿,大着舌头回答,“我……我……没疯!我……我醉了!”
岁如气笑了,将玉明的胳膊甩到肩上,扛着他走了。
梵行也醉得厉害,他在饺子盘里找花,嘟囔道,“我的花呢?我的花呢?”
找半天找不到,便拉着箬惜,说要给她在变一朵。
箬惜给梵行灌了五六粒醒酒药,非但没让梵行清醒过来,反而醉得更厉害。
梵行一会儿说自己头疼,一会儿又用蛟尾卷住箬惜的衣摆,要拖着她去自己家做饺子,难缠得不像话。
西扶柳笑了笑,她虽醉了,但脑子却是清醒的,她扶着桌沿起身,轻笑着对孟云从道,“云从,好梦。”
几个踉跄后才稍稍走得稳了些,实在爬不动山了,便捏了个决到山顶,不想却是到了迁安殿内。
她站在自己曾住过的屋子里苦笑一下,推开门徒步走了出去。
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西扶柳索性起来,爬上炽凰果树的顶端,还未坐定,就闻有人道,“柳柳,坐过来。”
话落,某处一点青光闪烁,西扶柳轻踏枝叶,落坐在他身旁,不禁问道,“云从也睡不着吗?”
“嗯,我来此醒醒酒。”
因在炽凰树顶上,花香浓郁得如同跌入了香甜的梦里,西扶柳酒劲又上头,歪头靠上孟云从的肩,道,“云从,我有些头疼,你让我靠一靠吧。”
孟云从将她的头轻轻推开,轻笑道,“柳柳,男女授受不亲。”
她索性倒在他腿上,耍了一回无赖,“我是妖,不必遵循凡人那套!”
孟云从失笑不语,却也没在继续推开她。
西扶柳仰头睁眼,黑漆漆的夜色遮掩了所有,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却也察觉不到他的疏离,便放任自己躺在他腿上。
一点微光从炽凰树叶下翻上来,一闪一闪像莹虫一般,但这光并不是绿色的,而是淡淡的暖黄。
西扶柳伸出手指戳了戳,两只小飞虫吓得分开来,微光骤然消失,紧接着,更多的微光飞来,停留在炽凰树上,仿佛小花一般,覆满枝头。
西扶柳好奇不已,问道,“云从,这是何物?”
“此为穗灵虫,一雌一雄相伴而生,两虫若分离,即使相隔千里亦有感应。穗灵虫喜香甜花露,应是被炽凰花引来的。”
闻言,西扶柳直起身,一扬手,抓住了一对穗灵虫,她欣喜道,“那我二人一人一只,如此,云从离山时,我便能晓得你在何处了……”
说道此,她迟疑了,思索片刻又松开手,将那对穗灵虫放走。
她喃喃否认方才的想法,轻声道,“还是不了,既是相伴而生,我又何必让人家尝分离之苦?”
说罢,她拆散发髻,披散一头青丝倒在孟云从腿上,自顾自拖起他的手置于头顶,娇声道,“云从,我真有些头疼了,你可以帮我梳梳吗?”
孟云从用手轻轻梳理她的发,指腹若轻若重按压在她头皮,失笑道,“柳柳,你何时学会的得寸进尺?”
西扶柳困意来袭,忍不住闭上眼眸,然片刻又勉强睁开,喃喃对孟云从道,“云从,下回离山定要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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