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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写保证


二月。

        许周池轻颤了下眼睫,记起到今天为止,也才不过二月十三,这二月都还没到一半。

        再说年节里他一直在忙,战乱刚平,别说二月,就连一月也……

        “伯玉,你不会是要告诉跟我这老太太,二月里一次都没有”

        许周池不敢抬头,只半侧着脸不说话,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疏忽她了,就连她二月里病卧在床都不知道。

        许老夫人一看他那不说话闷葫芦样儿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老人家当即就气上了头,“伯玉啊,家国家国,你为这个国已经忙活了五六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你成家,别人刚成亲过两个月就有了喜讯,大胖孙子都抱得手软了,你呢,你成亲两年,你媳妇肚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

        老夫人这才发现不对劲,赵盈诗这个孙媳妇她是知道的,早先前让她来昌安园的时候她就让女医师验过身子,虽说是孱弱了些但那方面是十足的没有问题。

        她之前一直把主意打在赵盈诗身上,成天让她过来这儿领育子的药,却从来没有想过,或许问题出在她的亲孙子身上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伯玉你是不是……”

        许周池挑眉,吹了一口浮在茶叶上的枸杞,静待老夫人下文。

        然而却久久等不到。

        他察觉到不对劲,趁着嘬一口热茶的空隙抬头去看对面的老夫人,只一眼他就明白了那剩下半截没说的话,当即受不住老太太离谱的想法,狂呛起了茶水。

        一国之相现在看着忽然有些狼狈,他抬手止住了要过来伺候他的丫鬟,自己顺好了气,眯着狡黠自若的桃花眼,打消了老人家的顾虑:“您别成天胡思乱想,是我的疏忽,我自会抓紧的。”

        这就好,许老夫人放下了心,缓了一口气,但依然不依不饶,“也成,我天天念叨你们两个,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累了,那你就跟我保证,要多长时间我才能听见我曾孙的喜讯”

        许周池看着不时飘过来的幽怨眼神,心上也无奈,斟酌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保证。

        这可把老夫人给气坏了,立时红了眼眶拿了帕子在一旁揩泪,“阿池,你也知道我这个老太没多久可活了,当年祸乱之事,要不是你爹娘千托万嘱,我这幅身子骨也撑不到看你位及人臣的时候,谁曾想老天眷顾我,让我等到了你成家的这一天,阿池啊,我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了,能抱上你的儿子,到时候去到底下也好跟你爹娘交待,交待你出人头地,交待你阖家幸福啊。”

        原只不过是想假哭一通,没想到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感情,眼泪无声地就溢了出来。

        许周池拿着帕子站在一旁帮她揩泪,最终还是叹息给了承诺,“三个月,奶奶,三个月之后你就会有曾孙子。”

        “真的”老人不相信。

        “嗯,真的,不然还要给您写封保证书”他开玩笑。

        老夫人却当真了,当即喊人下去伺候笔墨,“盖私章就行。”

        许周池:……

        待他一本正经地盖了章,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许老夫人看他要走,最后再嘱咐了他一句:“对诗诗上心一些,怀孩子可不是马虎事儿,到时候她可要辛苦十月呢。”

        许周池面色淡然,微微颔首,走到一半又忽然想到些事,便退回来说,“那这三个月,奶奶就少唤她过来安昌园了,她犯了错事,我正罚她禁闭。”

        说完,也不再细看香炉紫烟后熏照的满是疑惑的脸,抬脚就离开了。

        留许老夫人满头雾水地愣在软榻上,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是什么意思。

        “唉,”她叹气,闭上眼睛享受身后禾蕙的揉捏,“禾蕙你说,伯玉是不是不喜欢盈诗啊”

        她的孙子她哪能不知道,只不过一直不敢往那处想罢了。

        禾蕙是个大丫鬟,早过了嫁人的年龄了,一直在昌安园伺候许老夫人,她双手富有技巧地按着双肩,脸上轻盈含笑,“哪会,可能之前还说不定,但是啊,相国这两年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他未曾察觉,不知道自己心意罢了。”

        许老夫人一边舒服得直翘眉毛,一边低落地摇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答应了我三个月,那就好好等着这三个月吧。”

        而这边,赵盈诗睡到了天快黑的时辰,虽说二月的天依然黑得早,但她这一觉睡得头都要昏了。

        赵盈诗扶着就要炸裂的额头,眼睛酸胀难受,看清眼前的装饰布置,她胸口就越发的生闷,嘴巴极干。

        “宴柳。”她趴在床榻边无力轻唤。

        一直守在外间的宴柳听到声响,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赶忙跑了进来。

        原还是有些高兴的,但一进来看见夫人苍白羸弱的脸顿时就慌了起来,“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赵盈诗有些喘不上气,“水我要喝水”

        “夫人等等,宴柳这就去倒水。”

        等到赵盈诗一杯清水入喉,整个人清醒了些,但神情依旧恹恹,缓不过力气。

        宴柳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当即被烫得吓了一跳,“夫人,夫人你烧着了!”

        许是她之前在马车上闹得过猛,许周池生气掀了车帘就把她抱过去灌冷风,没想到这一灌,她就又病了。

        医师过来看过之后,下了平常的祛热方子,嘱咐了一些日常禁忌之后,就如寻常一般地走了。

        晚上许周池回来,先是去了相邻的书房,处理事务到夜半,正想像往常一般脱衣就寝,却在解下第一颗扣子的时候想起了他刚从候府费力拉回来的赵盈诗。

        于是又系上扣子,出了书房的门来到了主屋。

        屋里的烛灯还亮着,他推开门,抬眼就看见斜卧在美人榻上要睡不睡的赵盈诗。

        眼睛一眨一眨的,明明是困极了,却还倔强着跟眼皮打架。

        一进来许周池就感觉到这屋里有些冷,而赵盈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妃色里衣,一头乌发顺着长榻垂下,身段玲珑姣好。

        他皱眉,几步走到困极的女人跟前,正想抬手摇醒她把她教训一顿,天这么冷还穿得这么少。

        却在靠近时,意外地发现了榻上的人在抖。

        带有冷意的手触上她额头,本想说的话却又在一瞬间改变,“你发烧了”

        赵盈诗使劲抬了下眼皮,发现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之后,下意识细语撒娇,“我冷。”

        许周池看向软毯上只燃了几截的熏烟炭火,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屋里之所以那么冷,是因为没烧地龙。

        “青五。”他下意识开口,却在眼波流转的瞬间,看见此刻赵盈诗身上穿的衣服,下一秒又出声,“出去。”

        青五:什么意思,来了又走?

        然后只能无奈地收回正要跨入内间的半只脚,还好他停的快。

        许周池一时又想不起来一直在院里伺候赵盈诗的丫鬟叫什么,最后只得自己出去,走到青五跟前,脸色鸦黑,“这屋里怎的烧的燃烟炭,地龙呢?”

        青五无语,但又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不是大人您说要降夫人的用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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