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顾霖眉眼都镀上一层笑意,很自觉地认领了这个身份,问她:“我是狐狸,你是什么?”
“我还是想当个人,谢谢。”
余染后脚掌落回地面,拉开两人距离。
他仍旧牵着她的手,把她往靠窗的餐桌上引。
那是张四人桌,两边摆着长条沙椅。余染想着现在人也不多,他们选个四人桌不算太过分。便落坐在长条沙椅稍稍中央的位置,见边上站着的人没动,她微微仰头看他,朝对面的沙椅努努嘴,无声地:怎么了?
顾霖眼神幽长,默然地看着她,随后落坐,与她并排,占了沙椅靠外的一点位置。
余染惊了惊,身体先一步动作,往沙椅里面挪去。
他随之调整位置,让自己坐得舒服了些。
余染撇撇嘴,余光扫到前方直直走过来的胡莱,到了他们这,他敲敲桌面:“能拼个桌吗?”
不等回答,恣意落坐,还将“挑衅”二字摆在脸上。
“小孔雀,这么多年没见,不该叙叙旧吗?”胡莱将手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看她。
余染微哂:“想跟孔雀叙旧就去动物园,在这跨物种的聊什么。”
胡莱哈一声,反问:“跨物种你不也跟我成功聊上了吗?怎么,这还不够说明我们频道一致,心有灵犀?”
他挑唇看向顾霖:“跟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有个什么劲儿啊,你说是吧?他又不能陪你幼稚。”
“你才幼稚。”
一遇上胡莱,余染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变了心性,嘴尖牙利的模样像只忘了磨牙的仓鼠。
两人这么多年没见,按理说该有隔阂和陌生的,但一见面就呛上,这看在顾霖眼里,倒显得自己多余,格格不入。
余染不该是这个样子,至少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她从来没露出过这一面。
可到底才二十出头,纵然大多时候沉稳懂事,一遇上同龄人,就又不自觉变回了小女生。
顾霖心绪被压了一张薄纸,手无所适从地往外一搭,搭在了余染腰上。她立马收敛神色,朝他虚虚地看过来。
他安抚地弧起唇角,抬手招来服务员,拿过菜单一页页翻看,问她想吃什么,把胡莱晾在一边。
此时一个人影罩过来,声音洪亮:“你走了好歹跟我说一声啊,我看着相机呢一抬头你就不见了。”
那人视线扫到这,露出笑:“哟,又遇上了,真巧啊。胡莱没胡来吧?他要是胡来我替你们揍他。”
“大壮你敢?”胡莱咬牙。
“我怎么不敢?你爸交代了,你要惹是生非,我可以替他暂代监护。”
大壮拍拍胡莱肩膀,让他往里挪挪,坐下后对余染顾霖介绍道:“我叫李聪,你们也可以管我叫大壮,一天能遇上两回也算有缘,幸会幸会啊。”
胡莱轻呵一声,接过话:“来,大壮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前女友余染,这位是她现男友,姓顾,顾霖对吧?”
余染狐疑:“你怎么知道?”
“网上都挂着呢。”
余染心脏抽了抽,不都删了吗,她不确定地问:“什么?”
胡莱看她:“什么什么?”
“没什么。”余染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先点菜吧,服务员姐姐还等着呢。”
一旁的服务员忙收起看戏的脸,拿起笔端好姿态等着顾客报菜名。
胡莱拿起面前的菜单,刷刷翻着,尽往最贵的报。
“卧槽,你不掂量掂量你兜里的钱袋吗?”大壮低声惊呼。
“你少说话,我心里有数。”胡莱面不改色。
余染听着,默默把菜单慢慢举高,顾霖默契地配合她,捏住菜单左下侧,同她一起往上举,举到挡住脸的位置。
余染凑过去,未等她问,顾霖便低声说:“他说的‘网上都挂着’大概指的是我的资料,不是别的。”
“哦,这样。”余染放下心来,脸上转晴,小声说,“他在这找面子呢,这顿aa吧?我们点平价的。”
顾霖颔首,说了句:“你倒体谅他。”
他的措辞让余染有些哭笑不得。
“哎,”对面的人不满地敲桌面,“公共场合,干什么呢你们。”
余染和顾霖双双放下菜单,神色如常地点菜。
服务员走后,对面的胡莱得意地看着他们。
四个人相对无言,眼神却此来彼往。
“我说……”
不知谁起了个头,话刚出口,餐厅大门那边就传来了热闹的动静,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余染回头。
一语成谶!
这下是真的要面临修罗场了。
门口处以滕导为首,一群人乌泱泱走来。除了字声的灯光师、编导、活动策划师之外,还有两个身穿制服的人,和滕导一路交谈着什么。
余染以手撑额,希望人群不要注意到他们。
可偏不如她所愿,穿制服的中年男人经过这时,停下脚步,语带意外地喊道:“这不是顾总吗?这么巧。”
顾霖起身,与中年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又一一握过年轻制服和滕导的手。
余染不得不跟着起身,小小地喊了声“滕导”。
被场面震住的胡莱和大壮也摸不着头脑地站起来,以微笑传达友好及敬意。
中年制服扫了他们一圈,眼神逼威,是官场上磨炼出来的气势,笑声朗朗道:“带朋友过来玩啊?顾总可是个大忙人,难得嘛,可见华福山还真是个宝地,滕导,你说是吧?”
滕导笑着接过话:“要不也不会有‘华福仙地’一说。”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对顾霖说:“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有空再叙。”
滕导这时望向余染,微微点头。
眼看一伙人跟着中年制服去了包厢,余染咂咂舌,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手机的消息提示灯一闪一闪,余染没敢去看,说不准就是陈焕织发给她的。刚刚两人视线一相交,余染就见她眼含震惊之意。
相比,灯光师纪越,编导丘鸣的眼神就平静许多。而滕导,什么都没瞧出来。果然阅历多的人总能心若止水、波澜不惊地将一切都揽收进眼里,不给人瞧出一点端倪。
服务员给他们上完菜,余染兴致缺缺地挑起筷子戳巴戳巴碗里被夹过来的鱼肉。
胡莱却仍旧试图燃起战火,意味不明地看向顾霖:“顾、总?”
语调拖长,十分欠揍。
顾霖不答,侧头去看余染,一语双关:“有刺?要我帮你挑吗?”
她没好气地冲着对面的胡莱发火:“你烦不烦?能闭嘴吃你的吗?”
大壮顺手就给胡莱夹了块白切鸡,故作轻松道:“是吧,你就吃你的吧。”
胡莱一掌格开,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余染我给你脸了是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图南家居的顾总了不起啊,你看中他什么了,啊?值得你工作都不要了?!”
“你是哪根筋不对?青春叛逆的时候你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为什么,可你现在都二十几了,还把自己当小孩?那是你的人生你懂不懂?!”
余染被陡然暴起的胡莱问得哑口无言,又惊又疑地看他。
他话里话外的,好像知道些什么。
这边的吵闹惹起不少人的侧目,顾霖倏然冷起脸:“既然是她的人生,你没立场在这说什么。”
他拉过余染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她回过神,定定地看了顾霖一眼:“我不。”转头去望胡莱,“有事你跟我出去说,别在这打扰到别人。”
“余染。”顾霖低声喊她,“跟我回去。”
“我说了,我不。”
不管胡莱出于什么缘由说出这些话,她只知道那些话像甩过来的一条柳枝,忽然一下就把她抽醒了。
是啊,那是她的人生,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人生给别人失败的人生埋单呢?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眼看余染就要脱离掌控,顾霖凝重得微微蹙眉看她:“我们先谈谈,之后你要跟他聊什么,随你。”
对面的胡莱瞧着两人的神情不太对,根本不像是一般的男女朋友关系。
本来,他说出那些话的根据多半都是靠自己猜来的。中午偶然遇见余染和她男朋友后,总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她的现状。他相机里还拍了几张他们的照片,拿过来细细瞧的时候,越看越觉得余染的那个男朋友有点眼熟。
于是他上网去查,查到了男人是图南家居的创始人以及现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顺藤摸瓜,他又查起图南家居有限公司,然后就看到了图南官微里发布的一条可疑的严正说明。
声明里提到的“余女士”让他眼前一跳,虽然没有具体名字,但他猜测或许就是余染。声明里还提到了另一家公司,也就是“余女士”所在的公司——字声传媒。
他转头去字声的官微里找出了与之对应的严正说明,这份声明措辞比较激烈,什么“本司余女士与图南家居有限公司的顾先生存在不正当关系一事纯粹子虚乌有、恶意诽谤”,跟图南的声明对比来看,稍显主观。
而声明里同样没有出现当事人的具体名字,不过可以想见,闹到要发严正说明的地步,那就表明这件事曾经闹得很大。奇怪的是,他去搜相关却没有一条有用的信息被筛选出来。
没有办法,他只能去查两家公司有过什么交集,为什么会闹出那样的事端。
找到那条采访视频时,他还不敢确信。视频里的提问者没有露过脸,只有声音,他反复拉进度条辨别了很久,最后才确定,那就是余染的声音。
所以声明里的“余小姐”是余染没跑了。
但他想不通啊,余染跟顾霖怎么就被说成有不正当关系了?原因呢?
他不甘心就这么断了线索,就去八卦组和财经组写匿名帖,把两张严正声明贴出去,试图挖掘事件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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